“你来干什么?”欧盈知道他是舅舅的仇人,又是一个人来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燕频语的眼神很奇怪,像是柔和,却又有点不自然。
他说:“来看看你。”
欧盈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道:“我?”
燕频语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你。”
欧盈翻了翻白眼:“燕将军,如今我舅舅也来了,你要是有本事,就找我舅舅打去。”言辞之间颇为自豪,听得出来欧盈对杜宇的本领是深信不疑的,“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掺和,反正舅舅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就不要再虚情假意了。”
燕频语眉头皱了皱:“我来看你。”
欧盈失去耐心,两三步跑进院子,要穿过去敲杜宇的房门。经过燕频语身边,却被燕频语一把拉住了手臂。
欧盈挣脱不开,瞧见花满渚正要过来,又不想跟花满渚说话,扭头便大喊:“舅舅!舅舅救我!”
花满渚顿住脚步,颇为无奈。这一嗓子把几个人都喊醒了,李忘贫火急火燎地冲出来,却被燕频语掌风逼退。
杜宇打着呵欠开了门:“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舅舅!”欧盈挣扎着要往杜宇身边跑,无奈燕频语手劲极大,她动弹不得,疼得叫出声来,“你放开我!”
欧盈是真疼,眼睛都泛上一层红,燕频语一愣,有几分不知所措地松了手。
“我……”
不等他说完,欧盈手一甩就扑到了杜宇怀里,恶狠狠地瞪着燕频语。
“燕将军怎么老是跟小孩子过不去?”杜宇揉了揉欧盈的手臂,不咸不淡地说道。
燕频语不善言辞,一时语塞。他一夜没睡,大清早就过来,真的只是想看看欧盈而已。看着欧盈一脸防备的模样,他心里莫名很堵,他想告诉欧盈,我不会伤你,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望之,我们好好谈谈。”
杜宇低头看着欧盈:“盈盈,你可听说过仇人相见还要好好谈谈的?”
欧盈摇头。
“孩子都明白的事情,将军怎么就这么天真呢。”杜宇笑了两声。
燕频语很生气。他明知道杜宇故意拿欧盈气他,却还是忍不住动了怒。
“我们的事情,不要扯上盈盈。”
欧盈瞪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燕频语突然叫得这么亲热,让她很不舒服。
“将军这么关心我侄女,”杜宇道,“在下真是惶恐啊。”
“望之!”燕频语喝了一声。
燕频语越生气,杜宇就越痛快。他仰头大笑道:“将军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摆出这副关切的样子,不嫌晚么?”
欧盈皱起眉头,不自觉地挣开了杜宇的怀抱。
她很不舒服。
她不知道燕频语和杜宇话里话外在绕着什么,可就是感觉很不舒服。
“舅舅。”欧盈叫了一声,“你们在说什么?”
“盈盈你回屋去。”燕频语有点着急地说。
欧盈看了他一眼,没有动。
“舍不得?”杜宇嗤笑一声,“将军何必呢。”
“盈盈!”燕频语知道杜宇再说下去欧盈肯定会起疑,“你先回屋去。”
“你闭嘴!”欧盈忍无可忍,“你们有什么话就说清楚,别一口一个盈盈,我跟你很熟吗?”
她一通吼完,又转过头来看着杜宇,“舅舅,怎么回事?”
杜宇也冷了下来:“去问燕将军。”
欧盈气急,正要说话,燕频语却打断了她:“我改天再来看你。”说罢一拂袖走了出去。
杜宇知道,他在害怕。
可是害怕有什么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盈盈跟我来。”杜宇转身往后院走,欧盈紧锁着眉头跟了上去。
☆、第二十五章:遥指前村烟树
第二十五章 遥指前村烟树
任平生眯缝着眼看着欧盈和杜宇离去的方向,一语不发。花满渚走过来,询问似的看着他。任平生低头一笑,摸了摸花满渚的头:“回屋。”
花满渚听话地进了房间,刚坐下没多会儿,一直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任平生叹了口气,放下正在擦的剑鞘,一把拉过花满渚,问道:“怎么了?”
花满渚坐在任平生腿上,背对着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任平生不耐烦了,左手在花满渚腰上轻轻一拧:“有什么话直说。”
“师哥,”花满渚按住任平生的手,微微偏过头,“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让盈盈……”
他说不下去了,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但他师哥一向磊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想他会不会惹他生气。
任平生一愣,然后慢慢合拢手臂,让花满渚整个人都贴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花满渚肩膀上。
“是。”他也没掩饰。
花满渚没说话。任平生等了一会儿,又紧了紧手臂,声音很低地说道:“觉得我很过分?”
花满渚摇摇头。
“就像杜宇说的,天下人,皆可为我所用。”任平生声音依然很低沉,“我不知道杜宇的仇要报到哪个份儿上,但他不会杀燕频语。”
“而我,”任平生抬起头,把花满渚转了个身子面对自己,“不这样的话,我没有机会动手。”
花满渚直勾勾地看着任平生,缓缓地抚摸任平生的脸。
他轻轻开口:“这个仇,非抱不可吗?”
任平生不说话,目光有些空。花满渚抱住任平生的肩,脑袋埋进任平生脖子里,像是在自言自语:“师哥,我一直想找个地方,有山林鸟木,有大片大片的湖水,就我们两个人,生火做饭,钓鱼玩笑……”
任平生笑了笑,回抱着他:“好啊。”
等了结了这些事情,师哥就带着你去寻这么一个地方,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他们沉默着拥抱,窗外起风了,带着些初春的寒意。任平生看了看天,似乎要下雨了。
送早餐的小二敲响了门。任平生摸了摸花满渚得后脑勺,在他耳际轻轻亲了一下。花满渚站起身来,像是刚才什么都没问过一样,神情自若地打开房门,接过早餐摆好。
清粥小菜,热气腾腾。任平生有点饿了,正要动筷子,还没关上的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任平生眉头一皱,猛地站了起来。
是欧盈。
花满渚站到门边,欧盈眼睛红肿,明显哭过。她跑得很快,冲进自己房间,又很快冲了出来往外跑,似乎是拿了什么东西。
经过花满渚身边,花满渚叫了她一声,她充耳不闻,径直跑出了这个小院子。
花满渚回头看向任平生,他的师哥还望着后院的方向,神情有点吓人。
杜宇正站在走廊尽头,就那么看着欧盈跑出去,一动也不动。
“我们走。”任平生直勾勾地看着杜宇,话却是对花满渚说的。
花满渚什么也没说,跟着任平生快速出了门。
他们没有再回头看杜宇一眼。
你所谓的报仇不知杀人这一条路,我不走。但任平生知道,既然他把欧盈放了出去,就不会来拦自己的路。
他不想杀了燕频语,也没有阻止任平生动手。不管是对燕频语的身手极其自信,还是就只因为不愿意亲自出手,任平生没空去想了。
燕府门外。
欧盈冷冷地站着,门前好几个侍卫已经拔出了刀。
任平生和花满渚站在她身后,她似乎没看到一般。
这三个人中的两个前几天还在府里住过,门前的侍卫都是认识的。只是此刻欧盈的眼神十分吓人,气氛诡异,他们不敢贸贸然放这曾经的贵客进去。当班儿的做不得主,差人迅速进去禀报。报信的人还没回来,云英倒是出来了。
她看了三人一眼,对当班儿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侍卫点点头听着。说完话,云英转身就走,以前的以礼相待都收了起来。
那侍卫清了清嗓子,命属下收起了刀,对他们拱了拱手:“夫人有命,请客人进府。”
欧盈不发一语,抬步便走。云英传了话,侍卫当然要听命,但云英的样子也不像是招待客人,他心下有些疑虑,不免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却终究没有再拦。
主人的事情c-h-a不得手,听话就好了。
进了府门,便没有人再来拦他们。任平生拉着花满渚离开欧盈,另外选了一条路。方才去给燕频语通报的人没来得及看到任平生和花满渚,而云英就算知道,也一定不会告诉燕频语。这样也好,燕频语不知道他们来,欧盈的机会,或者说他们的机会,才更大。
欧盈粗略记得当时办寿宴的主院,但不知道燕频语具体住在哪里,闷头往那个方向走。任平生探过路,倒是先一步藏了起来。
没多会儿,欧盈也到了,燕频语的副将站在门外,有点不知所措。
这姑娘他可得罪不起,但一看样子就知道是来找茬的,当下十分两难。
“燕频语呢?”欧盈毫不客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