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啊,等啊,于清弦一直等着能有个机会,问杜宇一声,初见那天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于家人便发现她跟燕少将军交好,欣喜若狂。他的父兄与驻南大将军,一个要攀权,一个要附贵,一夜之间,她就变成了燕频语未过门的妻子。
她不愿意,她怎么可能愿意。可她只是于家待售的货物。
燕频语要不要娶,于清弦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杜鹃甘不甘心。
杜宇和燕频语都那么护着宠着的杜鹃,其实又有多善良呢。随便说两句话,就能让她收下了c-ui情的药,去制造与心上人的一夜春宵。
于清弦有点想不起来,看到杜鹃这么义无反顾的时候自己有多开心了。那一夜她重新燃起的希望,天还没亮就被撕扯得粉碎。
她在门外,屋中□□旖旎半夜,却听到燕频语在情迷最深的时候,突然叫了一声:“望之……”
“望之……望之……”燕频语呼唤着杜宇的名字。
她无法比较那一瞬间,更绝望的是她,还是杜鹃。
第二天,杜鹃就失踪了。杜宇急坏了,找到燕频语的时候,他还没醒,那房间里还是一片春情未尽的样子。他们打了一架,两败俱伤,直到杜宇在一堆散乱的衣物中看见了杜鹃的簪子。
他当时的眼神真可怕,瞳仁都是血红色的。
于清弦抬起头,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她这几天应该哭得够了,眼睛也是红的。说起来,明明长得像杜宇,x_ing子和脑子,倒都随了母亲。
“你来找我。”于清弦笑了笑。
“我想问你一些事情。”欧盈哑着嗓子说,短短几日,已经比从前冷静了太多。
“怎么不去问你舅舅?”于清弦淡笑,一如从前,只不过,这次的笑是真心的。
“我的身世,他们的关系,”欧盈说道,“你应该都知道。”
于清弦点点头:“你娘的确死得可怜,不过她也不算太冤枉,她给燕频语下了药。”
欧盈看着她,她有些恍惚地站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坐下。
“她呀,”于清弦缓缓梳着自己的头发,“其实跟我一样,在杜宇和燕频语眼里,我们都是局外人。”
“你舅舅,和燕频语,曾经是爱人。”
顿了顿,于清弦从镜中看着身后的欧盈,又补充道:“或者,不只是曾经罢。”
这最后一句话,于清弦自己没有确切的答案。
她仔细地梳了头发,理了妆容。灯火映亮的铜镜里,她仍旧有一副看得过去的皮囊。
将军府空荡荡的。人都走光了,走了好。他们若是留下跟她死在一起,倒让她觉得恶心。这世上人太多了,欲望多,仇恨多,她一生都挤在里面,死的时候总算空落落一个人,很是清净。
☆、番外2 相对忘贫
番外2 相对忘贫
算起来,自从在青城与任平生和花满渚重逢,李忘贫已经快两年没回家了。
他家中先前往扬州去信催了好几回,后来李忘贫追着欧盈一溜烟跑没影了,只跟家里说了一声追媳妇儿去,便再无音信。
李忘贫的父亲Cao莽出身,半辈子都是瞪着眼睛拼命挣钱的,脾气不怎么好。李忘贫没什么脑子,他本也不指望他能继承家业,能有个温饱日子就不错了。可是如今人都不见了,也着实把老头子气得够呛。好在膝下还有个女儿,年前招赘了一个女婿。这女婿孤儿一个,先前投身镖局里,仗义有担当,响当当的好男儿。李老爷子不看出身,还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把女儿嫁给他,便当他是儿子一样培养。跟李忘贫这从小宠大的二世祖比,这个女婿十分惜福,镖局大小事务都打理妥当,好歹也让老爷子松了口气。
李忘贫得知妹妹已经成亲的消息时,他的小侄子都快要出生了。那时他跟着欧盈四处游荡,到了边南地界,竟遇到一个来边南做买卖的霁州商人,那人跟李家打过交道,便寒暄了几句,李忘贫方才得知家里的事情。
李忘贫本来就是个反应慢的,以前什么事都听他爹和任平生的,如今一门心思扑在欧盈身上,什么事都听欧盈的。在外几年,粗枝大叶,也没什么想家的感觉,这时却突然有些闷闷不乐。
他是很护短的一个人,小时候就说过,妹妹要嫁的人一定得打得过自己。可如今,他连那人的面都没见过。愣了半晌,李忘贫终于觉得,自己应该回家看看了。
但是欧盈怎么办呢?
送走花满渚以后,在扬州发生的事情,她绝口不再提起。李忘贫好奇心不重,人虽然笨,也知道关于她舅舅的事,问了也是白惹伤心。因此,他也什么都不提,稀里糊涂跟着任平生和花满渚卷起这一场是非里,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唯一清楚的就是,这个他第一眼就喜欢、后来越来越喜欢的姑娘,被这一切伤着了。
刚开始的时候,欧盈都是漫无目的地打马前行,走到哪里算是哪里,整天都难得有什么表情。李忘贫看着心疼,憋足了劲去逗她开心,看见什么好的都弄来送给她,不停地讲些乱七八糟的笑话,如此过了小半年,欧盈才终于生动了一些。许是时间久了,终于想开了罢,脸上总算又有了笑容。
李忘贫趁热打铁,天女撒花一般将大江南北的好风光都数一遍,欧盈想去哪里他就陪着去哪里。两个人笑着策马扬鞭的时候,李忘贫总有一种胸腔被填满的感觉。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就是小渚以前说过的携手而行,浪迹江湖呢?
他本来是很开心的,有什么遗憾的或是挂念的,也都被粗大的神经糊弄过去了。如今被妹妹成亲这件事一勾,登时有些后知后觉的难受。
父母亲肯定是很生气的,妹妹呢,拜堂的时候哥哥都不在,会伤心吗?
郁郁寡欢了好几天,欧盈终于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了。要知道,在李忘贫脸上出现忧伤这种情绪真是太难得了。
难得欧盈会主动问他怎么了,李忘贫心神一震,还没来得及高兴,却突然反应过来,这么久了,欧盈只是问了一句话而已,自己都能开心成这样。
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倒不是觉得不值。李忘贫小时候有个外号,叫李铁柱,说他这人跟铁打的柱子一样,一根筋,不转弯。他喜欢的,就拼尽全力护着,哄着,也不管会不会有回报。
只是对爹娘、对妹妹的愧疚正有汹涌的势头,再听欧盈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然让李忘贫那钝如顽石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了。
再粗糙的人,也会觉得委屈。
一向粘着欧盈上蹿下跳的李忘贫,竟然沉默不语地在房里闷了好几天。但边南地乱,欧盈要出去他也不放心,提着缰绳跟着,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说个不停了。
那天欧盈见一个异族小姑娘卖自己织的粗布小玩意,料子不好,花样却很精巧,越看越觉得那钱袋子正适合李忘贫,便停在小姑娘身前自己看。
开开心心地付了钱,一转身正要递给李忘贫,身后人来人往,哪里还有李忘贫的影子。
欧盈懵了,这突然不见人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她愣神片刻才想起来去找。边南小城不大,但要找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欧盈跑了半座城,才终于在一条街上见到李忘贫的背影。
“李忘贫!”欧盈喘着气停下来,两手叉着腰叫了一声。
李忘贫竟然没有反应,还在往前走。欧盈怒火直冒,只得又跑了两步,猛地拽住李忘贫的袖子。
“李忘贫!你找死是不……”欧盈一句话还没骂完,看见李忘贫的表情,生生愣住了。
他明显是神游天外,突然被拽了回来,还没反应过来,但欧盈清晰地看见,李忘贫眼眶微微发着红。
“你……怎么啦?”欧盈放开手。
“我……”李忘贫回过神,看了看四周,“诶怎么到这儿来了?”
“……”欧盈叹了口气,又拽着李忘贫的袖子往回拉,“回去再说!”
李忘贫“哦”了一声,跟着往回走,一路上竟一句话都没说。欧盈回头一看,他跟木偶一样被自己拖着走,眼睛不知道望着哪里。
欧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耐着x_ing子问道:“李忘贫,你到底怎么了?”
李忘贫甩了甩脑袋,眼神躲躲藏藏的,回了一句:“没什么,没。”
“李忘贫!”欧盈瞪起眼睛。
“真没,”李忘贫搓了搓自己的脸,“刚就是发了会儿呆,走吧我们回去。”说着便去要去拉欧盈。
“我告诉你,”欧盈一闪身躲开了,“不说清楚我不回去了。”
“盈盈别生气……”
“我没生气,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了。”欧盈铁了心要问出个所以然,直接坐在了一棵柳树下。
李忘贫不说话,欧盈也不说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半天,李忘贫还是挪了两步,坐在欧盈的身边。
“说吧。”欧盈哼了一声。
深吸了两口气,李忘贫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直直地望着前方,话却是对欧盈说的。
“盈盈,这么长时间了,我喜欢你,你应该是知道的。”
欧盈一愣,转过脸看了李忘贫一眼,脸上绯红,连忙又将头转了回去。这话说得突然,她还没想好怎么接,李忘贫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