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黑色浓血。
萧唤云吃痛,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萧载看她一眼,低声道:“云儿,忍着些疼,你这是陈年旧毒,我一定得给你放出来。”
萧唤云眼泪都落了下来,口中轻轻呜咽了几个字。
“姑姑,你说什么?”朱厚熜急忙俯身过去。
“阿照……阿照他……”
“姑姑问皇上?”朱厚熜匆忙扶住她:“信已经送出去了,姑姑不用担心。”
萧载皱眉看着她,针却不停,不过片刻十个指头统统扎过,黑血流了片刻才干净一些。
萧唤云早已痛晕过去。
待到晚间朱厚熜送饭来,萧唤云才再度醒来。
萧载撩起袖沿轻轻帮她揩汗:“你怎么弄的?这样陈年的毒在身体里,也一点都没意识到?”
“你在说什么?”萧唤云盯着抱了纱布十个指尖,诧异道:“陈年的毒?我是查出了兴王平r.ì所用香料中有慢毒,就算是中毒也不过这五六天的事情,怎么会……”
“你昏睡了三r.ì。”萧载在一旁燎火烧针,扎在她手腕上:“你的陈毒是被意外诱发的。”他眸中微微一暗,低声道:“你在宫里也用香吗?”
萧唤云语塞。
她不仅用。而且那桃花味的香气,一点就是近十年。
“方子还在吗?”萧载气的起身,指着她不知道说什么:“真是不该送你进宫,平白遭这些罪。”
萧唤云恍惚意识到这话是什么意思。
“兄长……你……你是说……”
萧唤云脑中一条不可知的线猛然贯穿,她一时呆呆望着那烛火失了神。
她在外这一年,查到了令她心惊但茫然的许多东西。
譬如鞑靼商人与几位王爷的秘密j_iao易,官匪勾结联络密网,甚至宁王几次往北境做贸易的商队。
运出茶叶丝绸和瓷器不稀奇,而他们买往国中的,更多是香料,这样看起来也不稀奇。
但那香料为何要匪帮做掩护秘密运输?
从北境到江西,各地的匪帮似乎很有默契的连成了一条线,各掌其地,互不干扰。
萧唤云实则一开始怀疑那是黑市□□,后来发觉兴王和其他几位王爷不同程度被下毒时,她才意识到那香恐怕有问题。
兴王收殓那时,她前往兴王的书房,那香炉里还有一半未烧尽的香。可一闻到那个味道,萧唤云登时晕晕沉沉。
她拼尽全力写完一封信放飞了鸽子,便再无意识摔了下去。
直到再次醒来,萧载告知她,她有陈年旧毒。
“你这毒渗入肌理,若不是沐浴时被药浸过,便只能是常年熏香而致。但好在你出宫许久,这些毒放掉,我再调养你几个月,想来应当无大碍。”
“不……”萧唤云失神道:“要出事了……要出大事了……我要回宫……我要回宫!”她挣扎着下床,却被萧载一针制在床上:“你疯了吗?”
神医冷着脸:“就算我能从阎王殿里抢人,可你现在这样,要走这么远的路回去,便等同于找死!我还稀罕我神医圣手的招牌,你敢给我砸了试试!”
“哥……”萧唤云心中巨痛,一时千万思绪勾连,惊惧更甚:“哥,你不知道,太后和皇上都r.ìr.ì用香,若我的香出了问题,他们也一定……也一定中毒早深。”
萧唤云捂着心口,一时说不出话,半晌,一个久违而y-in森耸人的身影浮现于脑中。
……“我倒是可怜你,可怜你一无所知。”……
萧载急慌的帮她顺气:“你现在不能动怒……”
“是刘瑾……”
“什么?”
萧唤云当时只是以为,刘瑾所说是朱厚照与裴文德两厢情意之事,可如今想来,她心中越冷。
“宫里的香料一直是刘瑾在采办……他知道所有宫里的用香……也是他在豹房安置了那些金贵的香炉……还说什么爷在那里飘渺如仙境……阿照他从前并不喜香,也是刘瑾说过之后才……”
萧唤云死死攥着萧载的手:“哥,你去一趟宫里,去给阿照诊脉看看,去给太后诊脉看看……我担心……”
“他们都那样对你,你还帮着他们想这么多干什么!”萧载一时急怒:“我管不着他们,我只知道我要把我妹子救回来!”
可他看着她一双眼睛时,心中却被狠狠刺痛。
她的眼睛是很美的,蕴了泪更是惊人的动人心弦,逼着人软下心来。
她若肯在朱厚照面前哭一哭,何愁拿不到皇后贵妃的位子,而如今偏要在外漂泊。
“罢了……”萧载压下她的手:“我给你开方子,你须得按时服药。我进宫去便是。”
萧唤云方要心喜,却被萧载一个眼神制住。
“但我进宫前要先查明兴王的死因,我怀疑你的毒是被兴王那香里面某些药物带起的。”萧载沉声道:“我知道你担心皇上,但此事急不得。纵然你是什么尚宫高不可攀,医家的事,你得听我的。”
朱厚熜在院中久坐,等萧载出来,他眸中才有光芒一闪。
“先生。”
“小王爷。”萧载俯身行礼:“多谢小王爷救舍妹。”
“我知道姑姑在做什么。”
萧载诧异抬头,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眼中晦暗不明,一瞬间竟令人揣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姑姑在查的事情很重要。她一早就提醒父王小心谨慎,却不想最终的问题在那香里面。”朱厚熜掩下悲伤,身背直挺,头颅高昂着。
萧载一瞬间有些被他的气势压的喘不来气。
“希望先生能帮本王,能帮姑姑。”朱厚熜声音很轻,还带着孩子的稚气,但却庄重非常:“……能帮我大明的江山。”
“小王爷……”萧载闻言大惊。
却见朱厚熜向南望去:“有些贪心的人,坐不住了。”
朱厚照深夜推开了尚宫局的门。
粉黛已经靠在屋里睡着了,裴文德坐在廊下,半靠着看天上的星空。
听到他的脚步声,裴文德懒懒转头,清浅的笑意爬上嘴角。
朱厚照心底微松,上前去低头轻吻他的眼睛,柔声道:“走吧。”
“回去吗?”裴文德轻声走出院子,指了指里面,示意粉黛已经睡着。
“太晚了,去榴花阁将就一晚吧。”
榴花阁在煤山上,便是那高台一侧唯一的屋子。也是他与裴文德初次j_iao心合意的地方。
朱厚照手里抱着一盏琉璃宫灯,裴文德揽着他的腰,轻步如飞,不过片刻登上了煤山。
皇上似乎很喜欢煤山,平时不在这处居住,却也有专门的宫人姑姑打扫。此刻进屋,却也是干净整洁,一应俱全。
宫人姑姑收拾好便默默退下了,朱厚照只是抱着裴文德蜷在被中,半晌不言不语。
“担心太后吗。”
裴文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将人往被中再拉一拉。
“不仅担心母后。”
朱厚照埋首在他颈窝中。他似乎很喜欢这样,每每同榻,定要扯开他的衣领,仿佛这样亲密的接触,才可让他安心。
裴文德却知道,他这是真的怕。
“还担心你,担心唤云,担心熜儿……这几r.ì总是心里不安。”
可他接着长舒一口气:“或许是因为皇叔的原因。唤云说他是中毒而亡,是什么意思……”
他轻轻抬头,眸中确实恐惧的迷茫:“是刺杀吗?”
“别想那么多了,你今天太累了。”裴文德看着他少有的局促不安,心中也是沉甸甸的,却仍是安抚道:“会没事的,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力气处理这些事情。”
“文德……”
朱厚照在入梦前,最后喃喃一句话。
“还好有你在,不然我……该怎么办……”
好梦氤氲,却不知窗外早有y-in云,把月光遮了个严实。
屋子里暗香涌动,钱宁手中转着一杆金秤,他指尖一点,秤盘里的药材稀稀落落撒了下来。
身后一双手抱过来,扯开他的衣带,往更深处叫嚣侵犯。
“王爷,宁儿这次可是功臣了。”钱宁不为所动,指尖仍是捻着药沫,只是故意那声音乱了气息,一字一句都在撩拨着身后人。
朱宸濠一双手往他身下探去,握住命门为他疏解,侧头狠狠噬咬他的后颈:“若不是你早知道刘瑾当年做的好事,本王还没这么容易接手。你确实立了功,本王得好好赏你。”
说着他把人掰过身子,往胸前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