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你一直看着林轩的么?”亓官晏突然问道:“没留下什么东西吧?”钱多多答道:“属下进入周家的时候密室已经塌了,麒麟剑和藏宝图俱是不知所踪,属下便顺着水流方向一路寻了出来,看见他倒在这里,用了些秘药护了他心脉,不过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颜修文也算得上是一代圣手了,”亓官晏仍是有些担心:“你确定?”钱多多点了点头:“内服的百Cao露,外伤没有敷药。”亓官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那我这便走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回头找些人,在这溪水里找找剩下的三块藏宝图,动静小一些。”
钱多多抱拳道:“是,那属下不陪您回去么?”
亓官晏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死不了,看上去狼狈些才好。”
钱多多便站在了原地看着亓官晏抱着麒麟剑一脚深一脚浅的往三七镇走去。
颜修文看见顾琊扛着林轩回来时吓了一大跳,流云山庄几乎不与人正面交锋,庄子里的人也不太受伤,顾琊在流云山庄闭关的时候,除了做生意的,连带着整个流云山庄都闭门谢客,他在庄子里做大夫这么久,竟是快忘了江湖凶险。
“这是怎么了?”颜修文帮顾琊把林轩放在了床上:“怎么伤的这么重?”
顾琊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要等他醒来才能询问,你先帮他看一看吧。”
颜修文应了一声,搭上了林轩的脉门,忽又似发现了什么一样问道:“晏公子呢?”顾琊的眸子沉了沉,摩挲了一下流云的剑柄:“或许早上回来,或许不回来了。”颜修文见顾琊神色有异,于是也不再追问,只仔仔细细的给林轩把起脉来。
“伤的不轻,不过心脉倒没什么事。”颜修文呼了口气出来:“有人给他喂过药么?”顾琊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能护心脉的药都是很好的药品,没有道理有人给林轩喂完了药却不带他走,还将他浸泡在小溪里。
颜修文点了点头,本来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又道:“x_ing命倒是无碍,只是要养一些时候了。”听到林轩x_ing命无碍,顾琊便松了口气,林轩自小在流云山庄长大,与他情同手足,平日里他面上虽然不显,私底下却是把林轩当成是兄弟的。
情绪一放松了下来,自然也就感到了人有些疲倦,这一天他都在东奔西跑,先是扯着亓官晏往北山上飞,后又拉着林轩从南面一路回到镇子上,如今的天色正是最暗的时候,看上去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颜修文状似无意的问了句:“晏公子不打紧么?他可不会武的,”
顾琊似乎也有些担心,摸了摸手上的白玉指环,而后摇了摇头道:“他自然有他自己的办法。”
颜修文叹了口气:“晏公子的确不像是什么简单的人,只是他与我们这几日倒也不曾害过我们,庄主若是喜欢他,留下来也好。”顾琊一时愣怔,而后道:“我也没有……喜欢他。”颜修文没有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庄主回屋里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林轩。”
顾琊应了一声便回自己的屋里了,左右却都睡不着,只定定的看着自己床铺对面的小榻出神。在茶铺里头的时候,他就知道亓官晏不是什么普通人了,那人举手投足都与普通的江湖Cao莽不一样,带着与生俱来的自持矜贵,说是世家公子还差不多,一点也不像是无名小卒。
亓官晏说的话应该没有几句是真的,顾琊叹了口气,无非是想拉拢自己拿到藏宝图和麒麟剑,如今藏宝图虽然只拿到了一块,不过就算是只有麒麟剑,对他而言也不虚此行了,恐怕是不会再回三七镇了。
虽然知道的明明白白,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堵着心口难受的很。
顾琊坐在床边,看着外头的天色渐渐有了一点灰色的亮光,从天边一点点的翻了上来,浅浅的光一点点在褪去夜色,他这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竟是坐在这里呆滞了许久了。顾琊靠在床边,怀里抱着流云,突然又有些担心起来,亓官晏的确有事瞒着自己,不过在这江湖上这也不算什么新奇的事,谁还没个不想说的东西呢?他不会武倒是真的,除了一点简单的身法,别的什么也不会,如今,却一个人在外头行走,还抱着麒麟剑,实在是危险的很。
这么想着,顾琊便套上了脱掉的锦靴,握着流云打算原路返回过去找他,若是找到了那便最好,若是没找到……自己也算是问心无愧。
他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却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文山客栈的伙计正在擦桌子,听到这声音赶紧跑去开门,一边还念叨着:“谁呀……这么早,还没开门呢。”
那伙计一块块的拆下了架着门的木板,露出了门外站着的人来。
亓官晏便站在那里,手上握着麒麟剑,看见顾琊时还愣怔了一下:“顾庄主?”又见顾琊一身打扮妥当,似乎是要出门的模样,笑着问道:“去找我啊?”
不知为何,顾琊觉得今日的晨光在他身后显得格外刺眼。
第20章 二十
“嗯。”顾琊倒也没有说谎,只一本正经道:“你不会武。”
亓官晏笑道:“是啊是啊,还好路上什么人,这玩意儿也不起眼。”他举了举手上的麒麟剑,这剑的确毫不起眼,甚至比那些门派发给弟子的统一佩剑都还要朴素和单调。
“林管事怎么样了?”亓官晏绝口不提二人昨晚闹的矛盾,走上了楼梯问道:“没什么事吧?”顾琊点了点头:“颜大夫说是没事了。”亓官晏笑道:“那就好,不然你不是要愧疚死?周家的事情等林管事醒来便知道了,我且上床睡一会儿,可把我给累死了。”
顾琊应了一声,似是有些忸怩:“那让伙计烧桶水吧。”
亓官晏凑近了他面前,冲着他眨了眨眼:“怎么了?觉得内疚了?不该让我一个人走回来的?”
顾琊的面上没什么颜色,耳朵尖上却冒了点红,亓官晏看着好笑,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下次别让我自个儿走就行,多大点事儿嘛……是该洗一洗,一身的汗,去睡觉也黏糊糊的。”
见他平安归来,顾琊便也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身心俱疲起来,他一个晚上先是担心林轩的伤势,后又纠结亓官晏的问题,一夜未眠,若是亓官晏真的被什么人杀害了,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于是等到亓官晏洗完澡滚上了自己的小榻,顾琊也靠在自己床上睡了一会儿。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夕阳越过雕花的木窗斜斜的落在了桌子上,也落在顾琊的脸上,他以往的作息很是规律,从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现在破了自己的规矩倒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流云山庄与别的世家门派不同,戒律甚少没什么约束,几任庄主其实都过得很是自由,只是他们自己都相当自律,倒是过得比那些门规众多的门派弟子更像是要看破红尘的高僧。
顾琊睁开了眼睛仰躺在床上,听到隔壁小榻上传来平稳缓和的呼吸声,他耳力虽好,不过以前没什么机会这样听一个人睡觉时气音,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顾琊侧了侧身,看着睡在小榻上的亓官晏。
亓官晏累极,睡得很沉,顾琊这么看他才觉得,亓官晏的确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脸,一双杏儿眼,睁着的时候亮得很,睫毛很长,嘴唇微翘,虽不是什么天人之色,却是很耐看的。
顾琊翻身下了床榻,凑到了亓官晏的面前,伸手想摸摸亓官晏翘起的睫毛。
谁知他刚刚靠近,弗一伸手,亓官晏便立刻睁开了眼睛,先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而后似是迷迷糊糊的反应了过来,声音有些喑哑的问道:“顾庄主?怎么了?”
顾琊有些尴尬,伸着的手一时也缩不回来,只好停在了半空中。谁知亓官晏却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手上有什么么?”
还没等顾琊解释,房门却被人一把推开,门口站着的是颜修文,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如今却火烧火燎的急切道:“庄主!醉春楼被人烧了!”
说完才意识到这屋子里如今诡异的气氛,颜修文到底不是林轩和江百龄,活了四十余年心态倒是放松了不少,先是愣怔一下,而后说道:“庄主……你和晏公子……收拾收拾,快去醉春楼看看吧!”
听到醉春楼被烧,顾琊也是一惊,却不料亓官晏的反应比他还要激烈几分,他一把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毯,睁圆了一双眼睛:“什么?醉春楼被烧了?那周波呢?”情急之下竟是带了几分当权者的气势来,颜修文被他一问,下意识的答道:“醉春楼被烧了,周波……我也不知道。”
亓官晏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讷讷的道歉:“抱歉啊颜大夫,我一时激动。”
颜修文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妨事的,我知道你和庄主都对这个人很是看重的。”
顾琊也没说什么,只伸手拍了拍亓官晏的肩头,转身拿起了流云,冲着门口说道:“我们去看看醉春楼,你留在客栈等林轩醒来,他一醒你便来知会我一声,周家宅子里的事情还有诸多疑点未得解答。”
颜修文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亓官晏说道:“晏公子,劳烦你去后厨端一碗药放在林轩的屋里,我正好还有些话想与庄主说。”亓官晏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于是便点了点头:“就在灶台上么?”
得了肯定的答复亓官晏便收拾整齐下楼了,顾琊看向了颜修文:“怎么了?”颜修文斟酌了一下措辞,犹疑着问道:“庄主,晏公子,似乎身份不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