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越不置可否,「我听说,他进献玉虚剑法给天道盟的时候,一口咬定那是他家失传已久的剑法,因为自身难以修炼,这才投入隐山派。但当他拿出玉虚剑法请教掌门后,却被掌门觊觎,无奈之下只得自卫杀人。」
陆之霖气得浑身发抖,虽说父亲的仇什么时候报都没关系,但是玉虚剑法却是母亲遗物,他怎么也不能容忍旁人据为己有:「他真的这么颠倒黑白?」
「没错。」
「为什么……师兄从来不对我说?」
「对你说有什么用?」王越哼了一声,「只会让你越发浮躁,静不下心练武。你若真的想要省事,暗杀于他,以后玉虚剑法被人看到,就难免不清不白了。如果你不在乎名声的话,怎么做都没关系,如果要想光明正大,那就最好三思。」
陆之霖听王越一说,立时冷静下来,想了想,才道:「暗杀他是不行了,如果我当众与他对质,他若矢口否认,旁人也未必会相信我而不相信他。」
王越微微颔道,相信陆之霖并非辩才无碍,若是真遇到结实,可能陆之霖只会拂袖走掉。若是陆之霖以后闯出了偌大名声,成为一代侠士,或许真的能还一个清白,但看他平生志向,似乎更喜欢劈柴做饭一些。王越以前虽然不看好他这个爱好,但发现陆之霖在认真做事时行云流水,等同于入道,便不再阻止。
「那你打算怎么做?」
「待他到了天道盟,我就趁夜潜入,杀了他,再在墙上写下他所犯的大罪。」
「虽不算上上之策,但也可行。但天道盟防守严密,进去须得小心。」王越顿了一下,才道,「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周凌。」
陆之霖「啊」地一声:「怎地……他看起来不像那般j-ian诈狡猾的人啊!」
「人不可貌相。传闻他曾设计让漕帮之主身败名裂,导致诸多门派联名上书,请求天道盟主持公道,于是天道盟顺理成章出手,灭了漕帮,拿到了漕运要道。」
陆之霖啧啧称奇,没有多加评价。
两人在城中一处客栈下榻,要了相邻的两个房间,陆之霖也没多做抗议。
此前为了照顾陆之霖的伤势,王越一直陪伴他左右,若是常人,本该疲累至极,但抱丹以后,他晚上只需要闭目养神即可,不必睡觉。只是陆之霖即将面对的,是平生大敌,所以无心对他调笑。
倒不是说梁天逸的武功有多高明,而是梁天逸曾是陆之霖亲近之人,对他来说,亦是一个极难越过的槛。
陆之霖极少伤人,当日提剑杀进宫门之前,他便紧张得嘴唇紧抿,只有面对他时,才会露出笑容。
对那时的王越来说,攻进宫门是天意,但对陆之霖而言,只是为他而去,至于是非对错,绝不多问一句,就连身受重伤也仿佛等闲,甚至还假装垂死,开他的玩笑。
所以陆之霖这次会紧张,自然不是怕死,而是因为,那个人曾是他的大师兄。
陆之霖极少掩饰,他的感情实在是一目了然。昔年他对梁天逸想必敬慕有加,所以门派内乱后,他对后来出现的王越才一直不肯承认,很长时间都叫他「王师兄」,客气生疏多了三分。
江湖中尊称其他门派的同辈弟子,也是一般的叫法,都是姓氏加上「师兄」二字,只是叙个年纪,却是和武功高低,身份尊卑无关。后来陆之霖和他渐渐熟悉亲近,称呼他时才省掉那个姓氏。
当天晚上,王越听到隔壁有轻微声响,便知陆之霖为求周全,打算去天道盟踩点。若是别的地方,这么做有百利而无一弊,但在天道盟,若是不慎露了行迹,反而打Cao惊蛇。
王越暗叹了一声,披衣而起,尾随在后。
虽然王越早就告诉陆之霖,不会帮助他报仇,而且陆之霖行事越来越老江湖,王越心知自己其实不该cao这份心,然而终究放心不下,唯恐他会出现什么意外。
抱丹之后,真气流转如一,可以改变自身气息,扭曲周围光线,和周遭景物融为一体,所以即使迎面相遇,也未必能被人发现,跟在陆之霖身后,甚至不必费心躲藏。
王越看到陆之霖十分熟练地躲避行人,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天道盟三丈高的高墙,不由暗赞了一声。
那高墙顶上嵌着滑不留手的琉璃,琉璃中刻有阵法,一上高墙,立时武功就被压制到后天以下,亏得陆之霖能稳稳当当地站得住。
他当面从不称赞陆之霖,但在心底下,也知道陆之霖的勤奋刻苦,并不逊于自己。
王越再次晋升以后,稍弱的阵法便无法克制于他,跃上了高墙,他也只感觉到真气稍稍一滞而已,便又浑转如意。
沿墙一带是极深的壕沟,沟底下倒c-h-a着尖刺。若是爬墙上去的,一不小心,掉入沟底,必然x_ing命不保。
天道盟总坛屋舍连绵,似乎无穷无尽。单是仆役住的屋舍都占了上百余间,陆之霖在屋顶徘徊了会儿,似乎拿不定主意。
此时西厢房女眷所住的地方隐约传来争吵的声音,陆之霖脚步一顿,便往西边而去。
王越眉心微微一蹙,君子不欺暗室,陆之霖连女眷的房都不放过,也太不检点了些,日后要教训他一顿才行。
然而争吵声并不是在房中,而是在一个院子中,隐约听得声音是一男一女。
陆之霖向着那个方向,蹑手蹑脚地过去,藏身在了屋檐一角。
倒是看不出,陆之霖是这么八卦的人。
王越有些不快,借着月色看去,却见是白天里见过的周凌,另一个却只是一个侍女。那侍女像是要周凌去做什么事,周凌没有答应。
这种男女醃臜之事,王越并不想管,正想拎着陆之霖离开,却听得周凌有些气恼道:「总坛中那么多人手,方夫人为何偏要找我?」
侍女小茹冷笑道:「让你倒个水怎么了?别忘了你只是盟主的妾,盟主夫人怎么就叫不动你了?」
周凌无语,过了好半晌才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么晚了,韩某不太方便,还请夫人原谅。」
「好你个周凌!让你倒个水,你扯到夫人的名声做什么?难道你还癞蛤蟆想吃天鹅r_ou_不成?盟主也在夫人房里,你想到哪去了!」
周凌的身形晃了一下,似乎站立不稳,过了半会儿才道:「盟主了在夫人房里?不知他们……要的是什么水?」
「当然是行房中事后用的。」
「恐怕在下不、不太方便,在下另外让人去吧。」他声音越来越低,有些祈求之意。
「你该不会还在肖想盟主吧?盟主根本不喜欢男人,你好好的副盟主不做,逼着盟主娶你,现在盟主纳你为妾了,你还要怎样?想和夫人争宠吗?盟主不过是看上你略有计谋,才笼络与你,莫说你一个男人,怎么和女人争,就算你是个女的,也没一点姿色,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张脸!」
「小茹姑娘,别说了好吗?我去就是了。」
眼见得闹出的动静变大,周凌首先服软,但小茹仍然骂个不停。
一个男人居然会嫁给另一个男人做妾,陆之霖吓了一跳,然而情深意重之时,也不是不可理解,他再也看不下去,正要下去劝架,脚步一动,被人按住了肩膀。
回头看时,却见眼前人俊目修眉,紫裳飘拂,仿佛乘风而去,果然是王越。
陆之霖不由面色一喜:「师兄……」
王越按住了他的嘴唇,拉着他离开天道盟。
行到僻静处时,陆之霖才眉开眼笑地重新开口:「师兄,你怎么来啦?是不是放心不下我?」
王越没有回答,冷笑一声:「你不是要报仇的吗?报到哪里去了?」
「我是看他做男人做得也太没有骨气了些,想去劝一劝。」
「别多管闲事了,那婢女说得对,他一个男人,怎么和女人争。」
W的语气发冷,几乎令L遍体生寒。
他呆了一呆,才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只要爱上了,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可怜卓无极不爱他,他再忍辱负重也是没用的。」
「你又知道卓无极不爱他?」W冷笑。
「只要心里想着一个人,就不会忍心让他受一点委屈。这种心情,我是再明白不过的。让他做妾,又不爱他,这实在是有些侮辱人了。」L轻握住W的手,低声道,「师兄,你会生气,是不是想到冯大小姐了?唉,我现在都有点想见到大小姐了。」
W哼了一声,甩开了他的手。L不敢再开玩笑,连忙道:「我希望她出现,然后证明我的清白啊!师兄,我知道你现在还疑心我还是喜欢她,但我对她的感情,只是一时迷惑罢了,自从她要搜我的身,我就不再喜欢她了,若不是今天遇到这件事,我都想不起她来。」
「她搜你的身?怎么回事?」W的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
L没敢隐瞒,说道:「那天你离开后,她在总镖头催促下,趁我睡着时搜了我的身,想要拿到玉虚剑谱。她初时对我,确实有几分情意,但她既然把她爹爹的话看得比什么都重,还瞒着我做这种事,我和她之间,还有什么可说?我L即便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子,但也不容旁人如此轻贱侮辱。师兄待我情深意重,我都无以为报,又怎么还能去与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