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的脸上并无得意,反倒第一时间向陆之霖陈说了感悟心得。
陆之霖不由心中感激,但想到王越待他身边的人都是如此,也难怪赵先生他们愿意跟随于他,可惜自己识得他太晚,没能早些遇到他。
「师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自然无碍。而且抱丹之后,筋骨比起之前凝实百倍。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在那一刹那,我好像看到了星辰上之物。没想到我们所处之地虽大,但在宇宙之中,却像是微尘一般。」王越的语气十分感慨。
「师兄看到了什么?」
王越摇了摇头:「看得不太分明,只知似乎有无数微尘,微尘上各有世界,便如我们此间一般无二。原来我们竟是这般渺小。若是境界再有提升,或许能破碎虚空,去向另一个世界,然而我实力不足,方才见到的只是一鳞半爪,贸然破碎虚空,可能去到的是高阶道修云集之处,危险重重,又或许荒无人烟,人迹罕至。」
陆之霖听他诉说,亦是不由心醉神驰,然而王越的语调低沉,却让他忍不住起了怜惜,轻握住了他的手:「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师兄的。不过,师兄变年轻了呢,要是再年轻下去,我就不能叫师兄啦,要叫师弟才是。以后你就是我的乖乖师弟,我一定会好好宠爱师弟你的。嘿嘿。」
「少耍嘴皮子!练了那么久,还只是个地阶!」
王越轻轻拂袖,将他甩开,负手而去。
「喂喂!师兄!」陆之霖日日苦练,在寻找王越的路途中一日也未曾耽搁,这才能晋升地阶,这速度已经足够让人吃惊,但在王越的眼里,「还只是个地阶」,这也真是令人无可奈何了。
第十七章
王越抱丹成功后,可缩地成寸,瞬息百里,即便多带一个人,也是举手之劳。但为了锻炼陆之霖,他仍然保持原先的速度而行。陆之霖对此倒是并无异议,只要能与师兄在一处,无论去哪里,怎么去,他都不在意。而且师兄进阶,他与有荣焉,比自己进阶还要欢喜。唯一抱憾的是,师兄的实力又高过了一个大层次,到了世所罕有的境界。如此一来,想要爬上师兄的床是难上加难了。
陆之霖拉住了王越的袖子,脸上一派的纯真:「师兄,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什么?」
「不是说……待我的伤好了,我们就可以抱抱吗?」
「你不是每天走太远的路,累得动不了了?」
「可是我还有个地方没有累啊!」陆之霖瞄了一眼自己身下。
「……割了就不累了。」
「难道它就没有给过师兄愉悦的快感吗,不要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好不?」
「寻求武道的人,不要耽于享乐,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快感就迷失自己,是很难有成就的。」
「师兄怎么能昧着良心说是微不足道的快感?明明师兄也有爽到嘛。」
「哼。」语气虽是不屑,但王越的面色却有些不自在。
「我一直以来都是很勤快的,从来没有偷懒过,是不是?」陆之霖振振有词,「而且,这也不能怪我,毕竟师兄是我的意中人,每天师兄在我身边,能看到却吃不到,我的心里就像猫抓似的,急得团团转,虽然不想偷懒,可是根本静不下来。若是师兄让我抱一抱,我就能……」
王越冷冷地道:「你就能再也不想了?」
「我就能暂时消停一会儿。」陆之霖讪讪一笑。
「你也知道你麻烦?」王越眉心紧蹙,「快到天道盟了,你还是早些做好准备和梁天逸一战吧。他的天分不低,只是运气不好,一直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功法。」
王越极少夸奖人,陆之霖一听,立时收起了笑容,沉吟道:「他姓梁,梁兴言也姓梁,师兄不觉得奇怪吗?」
王越沉默片刻,说道:「这我倒是没有注意,到时我会让人查一查。这些事你不必关心,还是专心备战,不要指望我到时会出手帮你。」
陆之霖笑了起来:「知道。只要实力足够,任何y-in谋都可以碾压嘛。」
王越微微颔首,表示赞许。陆之霖忽地凑到他面前,亲了亲他的嘴唇,在他发作前分开,笑道:「先亲一亲,略解相思之苦。」
言毕笑吟吟地到一旁自行用功去了。独留王越在那里不知是气闷还是苦恼。
陆之霖对他的感情与日俱增,他能感觉得到。
至于原因……或许只是陆之霖见到了他的本来面目。
他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挺有信心的。不过,并不会因此认为陆之霖可憎。
为容貌动心,和因为智慧、武功、能力动心,并没有什么不同,谁也不能说谁更虚伪。他也是因为陆之霖比旁人更细致体贴,坚持不懈,才对他高看一眼。若是一个人一无是处,却被人死心塌地地爱着,才真正要人担心居心叵测。
只是他心中仍有许多问题想要问陆之霖,却碍于自持身份,无法问出口。有时,他也忍不住想要自嘲,是否在自己心里,尊严比感情更重要,若真的有一天,陆之霖受不了他冷冰冰的对待,决绝离开,自己会不会开口挽留?
如今他武学有了进境,虽说不知道能不能长生不死,但寿命比先天境界还高是必然的。当今世上,先天境界活得最长的,是秣陵陈家的当家,已然一百三十多岁,老头子还精神得很。终南山葛家的掌门,也有了一百二十余岁,按他此时的状态推测,抱丹期至少能有三百寿命,这还是往少了说。
陆之霖才只十几岁,零头都不到,实在是太小了,又怎能坚持那么久?
王越心知自己想这么多,其实是自寻烦恼,或许陆之霖毕生都突破不到抱丹期,那么就该是他发愁,怎么度过没有陆之霖的那两百年,甚至更久。
虽说他以前闭关是寻常事,完全不觉得寂寞,可是习惯是可怕的事,一旦习惯了有人在身边,便开始不舍。譬如此时此刻,他本该闭关稳固境界,却还陪在陆之霖身边。
他的所作所为,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不安。然而,这又分明知道,这是自己的意愿所在,无法抗拒回避。
陆之霖和王越到洛阳去寻梁天逸,陆之霖甚至潜入梁天逸所住的宅邸,然而并没有梁天逸住过的痕迹。
传闻梁天逸深居简出,普通人根本看不到他。
陆之霖并没有死心,发现附近的武林人士增多,便打听了一下,知道三天后就是天道盟盟主卓无极的寿辰,武林同道在给他贺三十岁的大寿。
陆之霖问完了路人,忍不住道:「三十岁的大寿?这么多人给他庆贺,他就不怕折寿?」
王越淡然道:「卓无极虽然大器晚成,二十二岁才达到先天境界,但他做事狠辣,又能服众,二十五岁时便一手创建了天道盟,河东一带大大小小几十个帮派,都尊他为首,这几年又有扩张,狂一点也不奇怪。传言天道盟能扩张得这么快,其实是因为他有一个善于谋划的副盟主周凌,周凌武功不成,这些年退到了幕后,做了总管。」
在十五岁就先天境界的师兄来说,看谁都是大器晚成了。陆之霖心里无奈,口中却道:「师兄知道得真清楚,是要挑战他吗?」
王越瞥了他一眼:「他现在居天机榜第七,虽然有霸主的心志,但武功还不够精纯。况且我已抱丹,再与他为敌实是无趣。你若是想寻求对手,三年后可以与他一战。」
陆之霖抚摸着腰间剑柄,胸中亦是有几分战意,然而师兄既然说是三年后,显然是不太看好现在的他了,不禁一阵郁闷。然而三年后他也只是弱冠之年,能挑战卓无极不知是多么惊人,他却仍嫌不够。
卓无极既然要办酒宴,梁天逸想必会出现。
二人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只是一边行路一边打探消息,陆之霖估摸着找不到梁天逸,问问卓无极也是好的,便寻到了天道盟的总坛门外。
宅邸内外已然开始张灯结彩,一个身着掌柜常穿的绸缎革衣的年轻男子,正在指使小厮悬挂灯笼。
陆之霖走到年轻人面前,笑道:「这位公子请了。」
那年轻人转过身来,一张白净圆脸,显得十分亲切,微笑道:「这位小侠请了。」
陆之霖已多了三分好感,很是客气地道:「这位公子,我想请问一下,梁天逸梁管事,是否在府上?」
「本盟的管事明后两天都会回到总坛,梁管事自然也不会例外。小兄弟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是他远房亲戚,好久不见他了,十分想念。」
「既是梁管事亲戚,本该让你们住听风阁的,但这几天客人太多,便请两位到城中任意一处客栈下榻,等待梁管事前来。待盟主生辰大会结束后,本盟会遣人前去结账,以示歉意。」
进不了天道盟,陆之霖只好放弃,转回去找不远处等待的王越。
「天道盟防守得太严密,怕是不太好伏击。」
王越不喜欢与人虚应客套,总是远远站着。见他回来,便说道:「你该用本门剑法击败他,告诉世人梁天逸恩将仇报,作恶多端,伏击他算怎么回事?」
「我只要报仇就好了,至于世人怎么想,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