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是。”
……
袁思只觉脑后疼的厉害,费力睁开眼睛,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有人吗。”袁思颤着嗓子。
感觉到自己躺在杂Cao上,唯有窗棂缝隙透进点点光。袁思爬过去,靠着墙,抬头看着那点点光才觉好些。
他太窝囊了。
袁思抱着膝盖提了提气,努力不让自己太害怕。
可是,他又想右相了。
每次跑出来,他好像总是出事,总是给右相添麻烦。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袁思看清来人,瞳孔微缩,“你……”
沐雪提着食盒,“皇上,臣妾给皇上送来些吃食。”
“你怎么在这儿?你出宫了?”袁思反应不过来,“不对,朕是微服出宫,你怎知朕……”
他心惊胆战,有些不敢想了。
沐雪浅笑,“皇上聪慧。”
袁思苦笑,“朕一点也不。”
食盒打开,里面搁了几盘精致的点心,沐雪端出一盘,“这是顶好的桂花糕,皇上可要尝尝才是。”
袁思微微摇头,“朕不饿。”
沐雪笑道:“皇上当真不尝尝么,这可是刘婕妤精心为皇上准备的。”
袁思侧头,“刘婕妤?”
“是啊。”沐雪点头,“那夜刘婕妤可是备着点心等着皇上宠幸呢,可惜,皇上没有翻她的牌子。”
“是你。”袁思一惊。
沐雪楚楚可怜,“皇上为何这般表情,臣妾也是为了皇上。若不是她招摇勾引皇上宠幸,何来这杀身之祸。”
“是朕。”袁思颓然。
他不过是想学些雕木的手艺。
是他害了那个女子。
“你,怎能干出这样的事。”
“自然是为皇上,为了争宠。”
袁思愤然,“可是朕未曾宠幸过她。”
沐雪微讶,然后浅笑,“这样么,那真是太可惜了。”
见她这般,袁思直觉胆寒,未再作声。沐雪拈了块糕递给他,“皇上尝尝。”
“朕不饿。”袁思偏头,便是他蠢笨,也该知里头有东西,“你们为何想害朕。”
“皇上是装傻,还是明知顾问。谋朝篡位,自古有之。皇上羸弱,确也不像个皇上。”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像个皇帝。
从开始,便知道。
袁思自嘲,“若你们想要,朕可以禅位,何苦如此。”
沐雪道:“皇上,想禅位给谁,左相?还是右相?”
不待他答,沐雪嗔道:“皇上惯会偏心李贤妃。”
袁思不置可否。
不仅偏心,他还心仪了。
“皇上若是想等李贤妃来救你,怕要大失所望了。”沐雪起身,“皇上和皇位孰轻孰重,众人皆知。”
袁思心惊,“你,什么意思。”
沐雪看着他,“皇上不上朝,大抵不知现在的局势。李贤妃手握重权,野心自不逊于臣妾父亲。”
“右相断不与你们同流合污。”袁思怒道。
沐雪笑道:“皇上何故如此笃定。若非如此,李贤妃怎会轻易允了皇上出宫。”
“朕,不信。”袁思咬牙。
沐雪自顾自道:“只是可惜,李贤妃与臣妾父亲向来不对付。不过也好,便是皇上回不得宫中,这祸也是李贤妃来背,与沐家并无干系。”
“昨夜,原是你们。”袁思恍然,又羞又怒。即使微服出宫,若有心打听便能听得一二。他若昨夜身死,右相自然免不了祸事。
沐雪淡笑,“皇上聪慧。”
袁思直觉讽刺,没有抬头。
他是那般信任右相的。
沐雪笑道:“所以皇上是先吃点心,还是先写诏书。”
“诏书,朕会写。”袁思抬眸,“只玺印向来是右相暂管着。”
沐雪并不在意,“玺是死的,人是活的,皇上先拟诏便是。”
第7章 完结
袁思饿了一宿,迷迷瞪瞪睡过去,醒来竟是在宫里。
王茂闻见动静,“哎哟,皇上可是醒了。”
“王公公。”袁思尚难以置信,嗓子嘶哑无比。
“皇上可要喝水。”王茂忙端了茶盏过来。
热茶润喉,舒服了许多。
袁思问,“朕如何回来的。”
“自是右相将皇上带回来的。”王茂担忧,“皇上睡了三天,可是吓死老奴了。”
袁思皱眉,“朕如何睡了三天。”
王茂道:“皇上不小心染了风寒。”
“右相呢。”袁思不禁有些慌。
他篡位了么。
他是不是不要朕了。
男人迈着步子进来,秉退了寝宫里的人。袁思眼睛微亮,“右相。”
李想行礼冷然道:“皇上。”
见他这般,连重要的事情也顾不上问了,袁思陡然扑上去,“右相,朕,朕……”
男人皱眉,“皇上该好好休息。”
袁思抬眸,“朕想右相。”
不等他开口,袁思自顾自道:“右相若是想要皇位,朕,可以让给右相,朕,朕可以写诏书。”
“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可不是皇上该说的。”李想冷然,“皇上当真要做昏君了。”
袁思认真看着他,“朕不是昏君。朕,不要左相,只要右相。朕信任右相,亦明白右相定然会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很久之前,他便这样想了。
写诏书时,他便这样想了。
对了,诏书。
“朕的,朕的诏书呢。”袁思慌慌张张,“不,不能让左相得逞了。”
李想敛眸,“皇上如此信任臣么。”
袁思紧紧抱着他,“是,是,朕信任右相!最信任右相!所以,右相不要离开朕。”
李想望着他道:“臣自不负皇上信任。”
“那,左相他们……”
“左相已然告老还乡,余党,臣自然为皇上分忧处理。”
袁思长长吐了口气,须臾抬头,“朕的诏书呢。”
李想拧眉,“皇上还要诏书做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右相李想,天纵圣德,灵武秀世。朕虽寡昧,暗于大道,遂逊位别宫,禅位于其。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此旨一出,朝堂赫然掀起大波,反对声此起彼伏。
然这些年,李想的丰功伟绩硬生生摆在那里,时间长了,声音便也消下不少。
便在旨意颁下的后两月。
天降甘霖,灾情渐缓。
民心所向,天命难为。
用膳时听到消息,袁思喜道:“右相好生厉害,连神仙都帮着右相。”
李想摇头道:“是皇上帮着臣。”
见他愣怔,李想道:“皇上记挂百姓,菩萨都听得见的。”
袁思欣喜不已,“当真?”
李想轻轻拨去他嘴角的饭粒,“自然。”
注意到他的手,袁思有些别扭。这样糙的扳指被右相整日里戴着,衬着他的装束,未免突兀。
皇帝的话皆写在脸上,李想轻笑,“臣舍不得摘。”
袁思红脸,“早朝时便无需戴着了。”
李想道:“臣私心想把皇上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宁安九年,八月初二。
铜镜里的人粉黛略施,面若冠玉,袁思呆了,这是他么。
打量着红艳的寝殿,喜烛还亮堂的很。
男人走近轻笑,“发什么愣。”
袁思陡然回身,“阿想。”
任由他抱着,李想道:“皇上还是这般粘人。”
袁思抿了抿唇,“如今右相才是皇帝了。”
李想道:“不须计较这些。”
烛光打在脸上还温热着,袁思大抵也没想到他会把册礼补上。
他与右相的册礼。
与李贤妃。
不,现在是皇帝了。
“右相,朕心仪你。”即便已经说过不少遍,他还是想说。
李想低眸看着他,“臣知。”
袁思道:“便是你知,朕还是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