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想到,他到萧府的时候萧轲居然不在,听管家说,是去了妆成楼。
呵,姜都第一妓楼么?
姜衡期其实是了解萧轲的,他也知道萧轲不是去寻花问柳了,可这龙颜就是难悦。
尤其是,回来的萧轲,唇边有女子的唇脂。
艳红的唇脂啊,任哪个人看了都只有一种解释吧?
此时的歌回,还在想着萧轲抑或姜衡期会不会喜欢自己的这个礼物。此时的萧轲丝毫不知道歌回还送了自己这样一个别出心裁的“礼物”。
此时的姜衡期想着,要不要把这个女人找出来,寻个理由诛个九族。
此时的萧一,其实早就发现了的萧一,很贴心的没有提醒萧轲。他认为自己在萧轲身边当差,并没有这项任务。
于是萧一眼睁睁地看着当今圣上再一次失了威仪,将萧轲一把抓过去,死命地揩着那红色的唇脂。萧一便识趣地退下了。
姜衡期也不知自己脑中都在想着些什么了。
“呵,萧行之,你倒是厉害!这是哪位红粉知己留下的啊?”
萧轲偏头,唇角已经发红了,这下子他知道歌回给的礼物原不止那个吻了。萧轲用一贯沉静的语调言:“与你何干?”
姜衡期怒极反笑,萧轲总是有办法牵动起他的情绪,这一点,他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可一直都改不掉。
“萧行之!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
萧轲是知道在这个时候,服软一下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他就是讨厌姜衡期这种威胁他的态度。于是他继续面不改色言:“您贵为天子,自然没什么是您不敢做的。轲为臣子,自然也是这么以为的。”
“你是不是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同我讲话?”皱眉。
“臣不得不提醒皇上,您现在很是无理取闹。”恭敬。
“萧轲,我真想弄死你,”耳边低语,“在榻上。”
萧轲住了口,整个身体都轻微颤抖了起来。
“唷!行之,怎么不针锋相对了?适才不是很有谏臣直言不讳的秉x_ing么?”
“我……”萧轲顿住。
我又没有你那般不知廉耻。
“是在想我不知廉耻吧,萧行之,嗯?”姜衡期绕着萧轲的长发,很满意地看他纠结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若是不想我继续不知廉耻,那便将你的笔墨纸砚什么的拿好随我回宫,我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能一直这样对你以礼相待,毕竟行之你也知道有词名为——情,难,自,禁。”
萧轲手在袖中紧攥着,静默许久,屋中安静得只有日光流过的声音。
终言:“臣,遵旨!”
第14章 十子
弘业四年腊月初六,诏言:
萧氏一族,忠武勇毅,朕甚感之。三子萧轲幼为朕伴,兢业为国,更定姜之疆土。轲者,文辅姜之重器,武平夷然之祸。然天妒英才,今重病缠身。朕感念萧氏忠义、轲之功名,现特诏入宫,允御医调理,以彰姜视才之重,不寒国之栋梁。赐居闲庭苑,远后妃之所。
钦此!
萧轲作为深知姜衡期脾x_ing的人,是觉得这诏书实在是漏洞百出的。他想着不出三日,弹劾他的奏本就该堆得如山一般。
臣子入宫小住是有的,不过这般大张旗鼓,顶着调养身子,感念旧恩的名堂长住宫中,是没有先例的。
萧轲不知道自己还能清净多久。
不过萧轲确实是把这件事想的过于复杂了,弹劾他的本子自然是有的,不过更多的人是再高呼着“吾皇圣明”。
劾者不过不合祖例,后宫多女子不宜男子久居罢了,而更多的人则是……
“吾皇圣明,萧氏为姜立下汗马功劳,三子轲更是鞠躬尽瘁,皇上这般举措方让天下人认为我姜是念恩惜才之辈。昔有赵王万金求才,今我姜所举定同使天下贤才纷至沓来。”
“纷乱尚武以定,泰安尚文以治。萧三少爷定夷然之祸而致重病,理应有此相待。”
“萧大人的品行自有我等担保,那些背后嚼舌根的小人也当想想大人二十余载为国尽忠,可曾有过非礼之举?”
“吾等愿同为萧大人祈福三日!”
……
萧一是同萧轲一同进宫的,自然是费了些周折,不过还是在御林军中c-h-a了个身份,指派守卫萧轲。
萧一将朝堂上的事说与萧轲听的时候,萧轲起初只当他是调笑。早在萧家动乱之时,他便不再相信那些所谓的“私交甚笃”了。
而萧一不过直直地看着萧轲,到他再也含笑不出道:“朝上果真如此?”
萧一:“我无事诓你作何?”
于是才信了,萧轲想,姜衡期说的冠冕堂皇大概就在这里吧。不过能够让如此多的人顺从他的决定,看来自己离开姜都一年,姜衡期确实是在一点点地揽权的。
“文岸怎么说?”
萧一闻言仔细想了想,方道:“既没有说赞同,却也没有反对,少爷你这般说起了,还真是匪夷所思呢。”
萧轲不做声了,自己进宫久居于文党而言自是弊大于利的,文岸未表任何看法,就这般任姜衡期胡来,恐怕是……
不入虎x_u_e焉得虎子,自己的目标是幼虎,那文岸的目标应当就是……在自己夺得幼虎之前,杀了自己。
所以还是看哪一方的手更快些,哪一方的马脚露得更多些吧。
“萧一,同十籽联络了么?”
萧一谨慎地出门环视了四周,后将房门半掩,才压低声音,凑到萧轲耳边道:“十被歌回姑娘调去寻无手了,现在宫中除我以外,三、五在后宫,二在文家,六在王家……”
“剩下的人呢?”还有四个,是不知行踪还是……
萧一跪倒在地,言:“属下办事不利,他们,拒绝再忠于萧家了。”
萧轲漏了心跳,不过是一瞬间,便又正了颜色,道:“无碍,我赴漠北时便说了,你们若是有自己想走的路,去走便是了。”
只是希望,不要变成敌人才好。十籽对萧家了解得太深了,若真是到了敌对的一方,后果,便是难以承担了。
“萧一,唤三籽过来。此时姜衡期尚在议事,歌回给的卷轴,你读来我听。”
萧一应了声,半盏茶后重归。
“少爷,已布置妥当,一个时辰内,除非皇上或公主后妃过来,百步以内,不会有人打搅。”
萧轲舒了口气,道:“我有些不适,扶我到榻上吧。”
萧一轻柔地扶萧轲到软榻,虽是多年习武,但作为十籽中唯一可以真实身份露面的,在照顾萧轲这件事上,早便驾轻就熟。
萧轲睁着无神的眼看向萧一。
那卷轴的内容萧一早就记下了,这种危险的东西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销毁掉。所以早在萧轲回府见到姜衡期之前,那轻薄的东西就再也寻不到了。
“歌回姑娘此次传的消息分姜都四方、漠北、谷城三处。”
“姜都内文党一如既往,除私下寻无手一事被探得,其余同之前的情况大致无二。”
“王家的情况结合小六传来的,似是有些动荡。王毅此人,少爷你还记得么?”萧一不清楚萧轲对那些事情究竟知道多少,只得问道。
萧轲轻轻打了个哈欠,言:“记得,二哥昔时的好友,二哥入狱时突然没了踪迹,一月后方又在姜都见了他。”
萧一想起了传书过来的小六,一向大咧的孩子忐忑着说“大哥,王少爷同此事无关的”的时候,脸上的担忧真是让人羡慕。
萧一:“王毅应当是在那个时候发觉了王氏同文党之间的联系,孝义左右不定之时,被关了起来。”
突然又咳嗽起来,萧轲拿过帕子,果然是血。虽然看不到,不过那般令人害怕的气味,是不会嗅错的。
擦净,萧轲缓缓道:“可他不是也沉寂了这么久没有说出哪怕一句话。”
萧一慌了神,的确是如此的,自己这般说来好像是为王毅辩解一般。话语中明显对王毅的偏向被发觉,萧一有些慌乱,他还未如此公私不分过。
萧一默了。
“你同王毅有交情?”萧轲不解,王家他们探了许久了,如果是有些交情的话,不至于到现在才把这事告诉自己。
萧一不知如何作答,缄默了许久。
萧轲见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愿,便言:“是小六吧?”
萧一苦笑,只得道:“是。”
十籽之中,六籽萤燃是萧轲比较熟悉的。当年萧老将军第一次引萧轲见这十个人的时候,萤燃留与他的印象是很深的。
是时萧轲不过十三,而萤燃方十岁。水灵灵的孩子,初见时,萧轲还当他是女娃娃。
声音也是糯糯的,模样生得雌雄莫辨。这般好样子的孩子是萧家“隐士”中的一员,其实是不太正常的。
当然这十个人中,没有一个是正常人便是了。
可是萤燃实在是太漂亮了,这样祸国殃民的脸,做些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事情,是十分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然后便知道了萤燃的绝技——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