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歌对这男人特别不耐烦:“她身上缺了根小指,是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征?”
男人正要说话,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萧溪言打开门,秦一丰颔首致意,轻声地走了进来。
男人看了一眼秦一丰,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秦一丰却没注意他,只是对着蓝田道:“警官,DNA结果出来了吧?”
蓝田点点头:“很抱歉,死者确实是您的妻子连玉梅。”
秦一丰垂下头,沉默不语。他在电话中已经知道了结果,此时再问,也只是确认而已。他轻声对蓝田道:“我听说,哪个工地,是因为栾舒乙的女儿被绑架,才会进行搜查的?”
“是的。”
“她女儿是怎么被绑架的,为什么没死?”
蓝田非常吃惊,秦一丰对绑架案感兴趣很正常,毕竟罪犯很可能是同一人,但秦一丰会问得那么直白,而且语气中带有一股怒意,蓝田就觉得挺不寻常的。
“绑架案还在调查中。小女孩很机警,帮我们找到了绑匪藏身的位置,所以很快被救了出来。”
秦一丰:“14岁的孩子能有那么冷静?”
蓝田皱眉:“秦老师,您是有什么想法吗?有想法请直说。”
秦一丰冷着脸:“玉梅和栾舒乙有过节,你们应该调查过了吧。扮演受害者的角色,本来就是她的特长,我只希望警官们能仔细调查,不要相信任何人的片言只语。”
办公室里的人都很惊讶,蓝田道:“我们刚确认死者身份,还没开始调查他们的社会关系,关于连一梅和栾舒乙的过节,还请您提供线索。”
秦一丰嘴角微微一动,镜片后面的眼神冷如冬雨,道:“栾舒乙说过要杀死一梅,你问她,看她敢不敢认?”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星期兵荒马乱,累得开车都能睡着,没法日更了。会不定时更文,非常抱歉。
☆、教授
“连玉梅还说过要把我剁碎喂狗呢,我等了好久了,你不问问她,怎么还不来找我?”栾舒乙冷冷道。她经过蓝田办公室的门口,正好听到秦一丰最后一句话。
秦一丰转过头来,盯着栾舒乙,“栾教授,我的妻子现在正躺在工地的泥水里,骨头都快化了,你说她怎么去找你!”
栾舒乙瞪大眼睛,惊诧道:“连玉梅……死了。死在那工地里吗?”
秦一丰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忍耐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点点头:“死了,死在那工地里。”他重复着栾舒乙的话,就像在说服一个顽固的人。
栾舒乙哑口无言,办公室顿时陷进沉寂里。
萧溪言c-h-a嘴道:“两位,你们掌握的信息对破案会有帮助,能不能请你们分别录一下口供。”
栾舒乙双手交叉摆在胸前,脸色非常难看:“秦教授,你怀疑是我杀了连玉梅?我跟她的事儿,都过去十几年了,我最恨她的时候都没有伤过她一块油皮,现在会去做这种蠢事?跟你说实话,我听到她的名字就想作呕,更别说见她了!”
秦一丰张开嘴,似乎想反驳,但什么都没说,像是觉得她的话也很有道理。
栾舒乙语气轻柔了起来:“一丰,当年的事……我早就不去想了。事情会发展到那一地步,难道你对我一点愧疚都没有吗?玉梅过世了,我不能骗你说我很难过,但我真的很吃惊。你不相信我?”
秦一丰看着她,不置可否,但眼神已经不那么咄咄逼人。
栾舒乙退后一步,语气霎时变得冷淡:“你不信也罢了——蓝田,啊,现在该叫你蓝警官了,你有话要问我,我会就我所知尽力回答你。”
蓝田点点头:“谢谢配合。秦老师,也麻烦你留下来录取口供。”
秦一丰摇摇头。他看着栾舒乙,半响才道:“你要知道什么,问她就行。警官,很抱歉,我现在的情绪非常恶劣,脑子也很混乱,不能给你们有用的信息,等我缓两天吧。”
蓝田头都大了,劝道:“秦老师——”
秦一丰的态度非常坚决,他抿紧了薄唇,那架势就是不准备开口了。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很有礼貌地颔首一礼,转头离去。
秦一丰是死者家属,又不是嫌疑犯,蓝田也不便勉强,只能眼睁睁见他风度翩翩地走远。所有的疑问,只能等栾舒乙来解释了。
蓝田转头看栾舒乙,栾舒乙却扬起头来,道:“警官,我马上有课,要问话等明天吧,我会在办公室里等你。”说完她也摆着腰踏出了门口。蓝田傻了,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在这里撕了一阵,三言两语又内部消化了。他脾气虽好,此时也憋着气,对栾舒乙叫道:“等等!刚才秦一丰提出你有杀人的嫌疑,麻烦你留下接受调查。”
栾舒乙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笑道:“蓝田,我一点都不怀疑你是个优秀的心理学学者,但作为警察,你就没那么聪明了。除非你有法院的传召令,否则作为普通市民,我有权利不接受警方的提问。不过呢,我已经答应会配合调查,等我空出时间后,会尽义务来解答你的问题。而现在——蓝田,警方没权力打扰市民的正常生活吧?”
栾舒乙头脑精明、口才又好,这些话都很在理,蓝田一时竟没法反驳。
栾舒乙用悦耳却冷漠的声音道:“那就明儿见。”
听着她的脚步声一路走到走廊的尽头,张扬怒道:“我靠,拽个毛啊!我们刚把她的宝贝女儿从杀人魔手里救出来,回头就给我们翻白眼?我说她一定有鬼。”
蓝田沉吟道:“现在不问话也好,应对她,得先做点功课;栾舒乙阅人无数,你要随随便便撞上去,还不够她塞牙缝的。至少有一条线索了——秦一丰、栾舒乙和连玉梅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他们都有亲人栽在了这工地上,是巧合,还是里头有什么关联?时间无多了,大家辛苦点,分头去挖料吧。”
“鬣狗”的老公——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人突然道:“那人叫秦一丰?”
“马先生,你认识他吗?”蓝田问道,被秦一丰和栾舒乙打岔,他几乎忘了这男人还在这里。他的名字叫马义,老婆叫胡蝶,两人倒是物以类聚。
马义“哼”了一声,“我老婆有很多他的书,手机里还有他们的合照。我认得他,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穆歌嫌恶道:“你看你老婆手机啊?”
马义下巴扬了扬:“我看了又怎样,她也看我的啊!那人是这里的老师吗?”
“是的,你妻子是在淮城大学的哪个部门工作?”
“是什么学院吧,好像是办公室里管钱的,我也没问过。”
蓝田想,这人对老婆真够粗糙的,难怪老婆受不了要回娘家。蓝田问道:“马先生,你别介意,我想问问,你跟老婆的感情怎样?”
马义顿了顿,大声道:“跟其他夫妻那样呗,好的时候腻腻歪歪,不好的时候啊,真想弄死她。她要什么我都尽力给了,但她就是能找出毛病,然后就吵啊哄啊……我cao,”马义的声音弱了下去,“那尸体真的是她吗?”
马义一直气势汹汹,跟讨债似的,这时却神色黯淡。见到秦一丰之后,他感觉到那尸身是胡蝶的可能x_ing增大了很多。
蓝田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一会儿请你去认尸,然后我们会尽快做DNA配对来确认的。”
马义叹了一口气,瞪着那满是血丝的眼睛道:“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看尸体。”
蓝田心想,这么一来,三个案件就可以连起来了,它们的关键点是——秦一丰。
他是连玉梅的丈夫,跟栾舒乙肯定有瓜葛,然后胡蝶应该也是他的旧识。这么说来,一切的起因竟然是这个温文俊雅的大学教授?
半个小时后,蓝田和老猫一起去到了淮城大学的文学院——连玉梅任职的地方。
文学院是二层高的建筑群落,周围开满了紫藤花,在水汽里散发出清淡的香气。两人撑着伞走在Cao地上,不知不觉步伐也慢了下来。
“这里每个学院都长得不一样啊。”老猫在细雨中道。
“嗯,建筑也有灵x_ing,慢慢就随着环境和气氛一起改变了。我上学那会儿,心理学系外面的爬墙虎只有现在的一半,现在快铺满整座楼了,它就像建筑的外壳,把里面关了起来,自成一个幽闭的空间,所以我们院常年都幽静y-in冷的。这文学院却是曲曲折折,有好多小花园,有隐秘的地方,也有开放的空间,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开。好多人都选择在这里表白,失败了大声哭也不会不自然啊。”
老猫笑道:“哭什么啊,大学人这么多,转头就能找另一个。”
“哭给自己听呗,年轻人需要做些傻事来表示自己存在——猫儿,你要不就像个孩子,要不就像老头,你就没有过青春期啊。”
老猫c-h-a着口袋,优游自在地说:“青春期?听起来就是个傻得要命的东西,要来干嘛。”
他们走入最宽阔的门口,转进通往办公室的走廊。走廊狭隘,云石地散发出潮s-hi的气味,两旁是一间间的办公室。在走廊的中段,一间办公室的门前堆了三摞书,差不多有半人高,走廊本来就窄,两人得微微侧着身才能过去。
老猫经过书堆时,说道:“蓝田,有你的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