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谣拍了拍游晃，他一回头，眼前是个垃圾桶，他顺手把纸丢了进去。
柯谣把垃圾桶放回去，不想说话，甚至没问他为什么发烧，只是噼里啪啦拆了几个塑料盒，粥和包子的香气就飘了出来，唤醒了游晃沉睡了一天的味蕾，肚子立刻默契的响应号召，咕咕咕开始狂叫。
“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柯谣今天太A了，游晃不知为何有点儿不敢说话，立刻答道:“我我我下来。”
柯谣却说:“算了，你还没好，这个接着。”
柯谣先把床上桌递了上去，游晃听话的把它支了起来，又接过柯谣递来的饭，放好，就感受到床轻微的晃动了两下，柯谣轻盈的像只猫，瞬间拱了上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游晃把包子咬了一个小口，看见虾仁和青菜碎，两口吃掉了一个。
柯谣斜眼看着他组织语言，想简短而又有力的，在把事情说清楚的前提下骂他一顿——他实在是生气，本来以为回来等待他的是游晃状态进步一切重回正规的好消息，开机了发现联系不上，找徐畅问了情况火气就噌噌冒了上来。
人设崩的彻底，太幼稚了，也太不相信他了。
事实证明柯谣骂人词汇量实在有限，游晃都快吃完了，他语言也没组织出来，只好认命般的叹了口气，说:“你到底在干嘛啊？”
游晃，一米八三，铁骨铮铮成年社会男x_ing，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委屈突然像大坝泄洪，一发不可收拾，眼眶猝不及防的就红了。
我Cào，要命了。
柯谣心里骂了句脏话，瞪大了眼睛，好似被雷劈了似的手足无措起来:“不是，你干嘛啊？我怎么你了？”
游晃想说话，又怕自己一开口就失控，只得吸了吸鼻子低着头，看着像只被煮弯了的虾。
柯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仔细联想了一下他开机以来收到的一连串、也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天的信息，和跟徐畅的通话，看着面前的人，火气慢慢降下来我，变成了刚好把心捂热的温度，伸手把碍事的小桌子挪到身后，蹭过去搂住游晃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膀。
他睡了一整天，虽然不再高烧，整个人还是暖烘烘的。这个举动好像惊到了他，他感觉对方猛的挣了一下，随后才被回抱住了。
柯谣还没说话，就感觉到那胳膊越收越紧，艰难道:“……你要勒死我啊？”
耳边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半晌那个，游晃才说:“你要跑了，我就勒死你。”
他喉咙呼噜噜的像是在煮汤，柯谣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挺重的。说:“自作多情什么啊，歌不是唱给你的，是唱给粉丝的。”
游晃烧傻了，只说:“哦，连首歌都舍不得唱了。”
“你怎么这么作啊？”柯谣又有点儿想骂人了:“辜负大家期待临上阵跑了，没剃头下跪就不错了，唱首歌都不行？”
游晃听出这话不太对，但他现在是小j-i脑，转不过弯来，愣愣道:“什么……意思？”
柯谣的声音在寝室里轻飘飘的回d_àng:“偶像柯谣没有了，之后只有学生柯谣，你还要不要？”
游晃终于听懂了。
然而这话的冲击力一点也不比柯谣说因为出道要离开小，他一把推开柯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双依然明亮的眼睛，几乎不能动了。
“你在……说什么啊？”
虽然一时半会儿并不能说清楚，但柯谣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三两句话能应付过去的，他先冷静的做了个总结:“我不够坚定，不够有趣，只知道努力，很容易就动摇当偶像的决心，这是不行的。所以我找了一条更适合的路，这个决定没做多久，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怕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这样的。”
然后没等游晃反应，他又说:“给我点儿时间，不要打断我。”
跨年假期
他和综艺、偶像、人设这些关键词拉扯了许久，依旧在挣扎。柯漾的热搜表现与临场反应，以及和游晃的几次对谈，都让他禁不住想:可能他真的是在用自己强硬的手段阻挡别人去追寻自己真爱的东西。而自己的使命感，其实有点自以为是。
还有就是他的自信心，他偶尔会在笔下跳脱出一个生动的形象时候想着，就算爸爸的抚养费只会给到他十八岁，但以他的能力，即使不当明星，考个理想的大学理想的专业，出来做一份好工作赚钱也不会很难。
其实他有听说过公司招收女练习生的计划，但因为之前完全不想让柯漾接触到，所以全盘否认了。
现在觉得，如果就是拦不住，要不要索x_ing帮帮她？
思来想去，他觉得在微信或者电话里询问这件事都不太正式，于是约了张萌在公司的时间，打算面谈。
一切进行的都还算顺利，只是在出了公司之后，路过街边的咖啡店，遇到了许久不见的祁yá-ng，他向他招手，他就进去了。
那个下午，祁yá-ng说了很多看起来像是故意要激怒他的话。
比如，你跟封博跃很好么？那他怎么不告诉你他爸是股东，他一定会出道？
比如，我也一定会出道，但是顶替的是谁，我还不知道，反正除了封博跃都有可能，我猜是你，因为那样才会造成最大的舆论风波。
比如，要是真的你也别怪我，你知不知道twinkle被bloom抢了多少话题和代言？你们要是没红，就完了。用换掉人气成员制造话题，再用空降成员承担所有怨气，粉丝内部先大乱，闹的不可开j_iao，公司最后扮老好人，澄清收尾。
再比如，其实我也蛮可怜的，对吧？我要承担多少谩骂，不过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享受每一种注视，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的。因为我必须要出道，柯谣，寒门再难出贵子了，你们这些有退路没决心的人，就该让路，不要霸占资源。
最后，他说，我可以为这条路付出一切，你可以吗？公司给我什么人设我就好好演什么，公司让我去动刀子我就去，即使我不想。你呢？你做得到吗？
游晃听的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说话，柯谣又说:“然后我跟他说，我长这样不需要动刀。就走了。”
游晃:“……”
柯谣说的口干舌燥，爬下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游晃这才后知后觉的出声，说了句废话:“我……不知道说什么。”
柯谣喝了一口水，喉结发出满足的咕咚声。他舔了舔嘴唇，说:“你可能有点儿催化作用，但真的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因为谁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游晃张了张嘴没回答，旋即又问:“那……你妈呢？你那些老师呢？还有那些喜欢你的人呢？”
“我妈应该挺高兴的吧，我终于不会因为我妹的事跟她吵架了，大家都轻松。老师……你说萌姐吗？她是好人，应该不知道空降换人的事，我跟她提不签出道约的时候，她的反应，我觉得不是装的。粉丝的话……”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遗憾，但转瞬即逝:“我只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没法为别人。有很多比我更值得喜欢的人。”
“对不起。”游晃的声音闷闷的。
柯谣喝完水重新拱上床坐在他旁边，听到这句话，又蹙眉:“不是说了跟你——”
游晃双手捂住脸，有些无奈:“我有点开心，但又觉得不应该。”
柯谣噗一声笑了，白他一眼:“刚还要流猫尿呢。”
游晃活了，伸手就去捏柯谣的脸:“不许提，忘了。”
柯谣把他的手拍开，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会儿，好累。”
然后他自顾自的钻进了被子，毫不在意这是感冒病患的被窝，兴许是真的太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游晃却再也没法合眼，他看着这张又消瘦了一些的脸，有些心疼的用指尖摩挲他的皮肤，下巴还冒了一颗不小的痘。
然后他往502的群里发了条:柯谣在睡觉，回来不许说话
没搭理徐畅一连串的问号，在柯谣的额头轻轻落上一个吻。
路还很长，先好好睡一觉。
尾声
Twinkle公社二代偶像男团换人事件引发轩然大波，关键词在热搜榜上整整挂了三天，人气练习生柯谣被神秘空降祁yá-ng替换，粉丝纷纷上书声讨T社索要说法，祁yá-ng还未出道，黑粉黑站数量已经可以绕首都一圈。
柯谣的微博永远停留在了2018年的年末，再也没有更新过。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秉持老年人作息，不上网不看八卦，早睡早起，好好学习。李芳为他找了熟知的美术老师，周末的时候，他的行动路线从练习室变成了画室，除了画箱比练舞服沉一些，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偶尔有画室的同学好奇他的退团风波过来询问，他会非常诚实的回答:“不想说，你们自己查吧。”
有点儿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