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的门内站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佝偻着身体缩在门后,只拿双浑浊的眼盯着,并不说话。
多宝和白九两个的声音同时在牛庚宝耳边响起,“行尸”
所谓的行尸,就是人死后,尸体尸变,能起身行走。一般行尸不主动伤人,可眼前这具,三魂七魄已经散了,只有一团浓黑的怨气滞留在体内,显然,这具行尸是来报仇的。
牛庚宝微微有些吃惊,他倒不是惊讶亲眼看见具尸变的尸体,而是,这老人他认的,是菜场外头摆小菜摊的,挺和气的一人,他还吃过她送的几把蔬菜。
第34章 第 34 章
有村民从旁路过,见他们几个面生,问道,“你们堵在朱阿婆家门口干嘛呢?”
四人回去看他,那村民见是几个年轻人,长的也都周正,稍稍放下了心,视线一转正好看见门内的老人,喜道,“哎,阿婆,你总算出门了,昨晚队长就说了,你要再不出来,就要喊人来砸门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里头有事,李峰凑上去,自来熟的喊了声,“叔”,然后掏出盒烟,抖了一根递过去,烟是好烟,那男人闻了闻,没进嘴,反手夹在了耳朵上。
李峰又连忙递了根过去,还把火机掏了出来,“叔,怎么这阿婆一个人在家,家里没人了么?”
这人一贯热情,是人都吃他这一套,这不,烟才点上,那村民的话匣子就自己开了,只听他叹了口气,说,“这阿婆命苦”
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这阿婆姓朱,隔壁村嫁过来的,娘家那头重男轻女,嫁女儿等同于卖女儿,所以婚后,基本算是跟那头断了联系。
虽然这边婆婆有怨言,但日子总算是过起来了,后来又有了个儿子,一家子过得挺好,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没过两年,朱阿婆的丈夫就得了癌,早早走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又得伺候老的又得喂饱小的,委实过的苦。好在她要强,一个人撑着养大了儿子,又送走了婆婆,那儿子也是个老实孝顺的,对朱阿婆很好,后来又讨了媳妇,生了个闺女,这日子就又缓过来了。
一口气说了许多,那村民停下来歇了歇,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身后那扇大门无声无息的合上了,牛庚宝只做不知道,凑上去听他们讲故事,这时,又有好几个村民围拢过来,有男有女,聚了一堆。
“后来怎么了?”,李峰催促。
“哎,要不怎么说她命苦呢”,这次接话的,是个大婶,只听她说,“本以为苦日子过完了,一家子就都该和和美美的了,谁知,她儿子又是个短命的,没过几年也得病走了,媳妇熬了几年没熬住,丢了自家闺女又嫁了,自此,一家子人,就剩祖孙两个相依为命,更要命的是,她那孙女小沁,长的标志,也不知什么时候给人惦记上了,念初中那会儿,有一天下了晚自习,差点被人QJ ,别看姑娘家家没多大力气,急起来是真发了狠,楞把人半边耳朵咬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晚朱阿婆等不到人正要沿路去找,就见小沁那姑娘踉跄着跑回来了,嘴里头血呼拉杂的叼着块r_ou_,估计是被吓坏了,被她n_ai哄了老半天,才松了牙关把r_ou_吐了出来”
说到这,村民们长吁短叹了一会,那婶子才接着道,“当时这事,村里人都帮着出了力,你们也知道,我们村大,人也多,再加上那凶犯缺了半只耳朵,特征明显,没等警察破案,就先一步把人给逮着了,可结果呢?”
说到激动处,那婶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xxx,人证物证都有,罪名成立,判他个□□未遂不冤枉他吧,可倒好,给关了一个星期不到,人就出来了,说是缓刑,缓他x的球”
“怎么,那人有背景?”,李峰问,这事稀松平常的很,他做混混那会儿,没少见。
人群里吵吵着说,“那小子有个舅舅是大队副书记,家里又是开厂的,有俩臭钱,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走了门路给弄出来的”
“人弄出来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的,划清界限了也好,可那小子能候在路上对个小姑娘做那事,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这一出来,等同于放出了豺狼,整日里的找祖孙两个的麻烦不说,还造谣毁人姑娘清白。村里人撞见了能帮就帮一把,可那暗地里受的气,只能生生往下咽”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两天,这事在小沁学校就都传开了,本来从头到尾她就是个受害者,可到头来,她却被人嘲笑孤立,日子久了,那孩子就生了心病,脑子不清不楚的,行为也疯疯癫癫,就在上个月,一个没看住,冲路上去被车撞死了”
“哎,可怜呐”,最后,人群里只剩重重的叹气声。
听完了故事,李峰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了,恰巧这时,听到人群外头有人问,“哎,都堵在朱阿婆家门口干嘛呢?”
“哎呦,建民叔来了呀”
梁建民,塘头四队的小队长,是个敦实的中年男人。最先跟牛庚宝他们搭话的那村民,忙说,“队长,你来的正好,朱阿婆刚出来了,不用你喊人来砸门了”
“人呢?”
一群人齐刷刷转头,就见人朱阿婆家大门紧闭,那村民忙说, “刚还开了门的”
“堵在人门口,说人是非,你们可真行”,梁建民扫了这一堆人,被看的人,呐呐的不说话,显然这小队长的威信还是有的。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梁建民挥了挥手,却盯着牛庚宝四个说,“你们是哪来的,为什么要打听朱阿婆家的事?”
这时,阿忠接话了,“我们是三队梁有福家的,昨天才回来”
“三队的梁老爷子”,说的这个,梁建民眼里的防备稍稍减了些,“你们是他什么人?”
阿忠指了只梁弃,“这是老爷子的孙子”,又指指自己,“我是他家司机”
“怎么跑我们四队来了,还打听起朱阿婆的事?”
阿忠说,“刚在楼上打扫的时候,见这屋里似乎吊着个人,就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梁建民皱起了眉,“这家里现在就剩个老的,是不是看错了”
“应该是看走眼了”,阿忠忙道。
梁建民又说,“你们要真有心,以后吃菜就上她家来买”
“好的,好的”
四人一一点头附和,完了,也没什么好攀谈的,就借口还要打扫走了。
队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梁建民刚走了几步,到底是不放心,又返回去,敲了敲朱阿婆家的大门,隔了很久,大门缓缓打开了条缝。
回去的路上,李峰说, “忠哥,我就说你看错了吧”
阿忠想了想,问李峰,“你就没闻到她身上的死人味?”
“什,什么死人味?”,李峰僵了僵,眼睛瞪老大,“忠哥,你不会是说,那屋子里还藏着个死人,不是说就留她一个了么?”
“味道是骗不了人的,不信?不信你问问小半仙呀?”
李峰拿眼看牛庚宝,牛庚宝说,“死人味不一定是别人的,也可能是自己的”
这下子,不说李峰,就是梁弃和阿忠都看了过来,李峰紧走一步挨在牛庚宝身旁问,“大师,什么意思啊”,那样子既好奇又紧张。
梁弃把他拨拉到一边,说,“猪脑子,自己想去”,他倒是接受良好,毕竟跟着捉过一回鬼,虽然鬼没见着,可那鬼胎却蹭了他一裤管的血,所以,三观什么的,早碎了,要不然他也不能一直扒着人不放是吧?
李峰吞了吞口水,四人中,他是离那朱阿婆最近的,现在想想当时阿婆那脸,白中泛青,那眼浑浊无生气,怎么看都像是张死人脸,他越回想心里越慌,腿都有些软了,“不可能吧,人死了怎么还跟活人一样,会走会开门,大师,你应该不是这意思吧?”
牛庚宝没理他,而是偏头问梁弃,“你爷爷叫梁有福?”,
梁弃点头,“是呀,怎么了?”
“我们书院里头有个图书馆,就叫梁有福书馆,不会是你爷爷捐的吧?”,这事要不要这么凑巧。
“应该是吧,毕竟我家老爷子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到处捐”,这口气,活脱脱一个不知生活疾苦的富二代。
“不是说你家养珍珠的么,怎么又改挖矿去了”
梁弃挠了挠头,“哦,挖矿的是我外公,只不过,现在珍珠场归我妈管,矿场归我爸管,掉了个个儿”
“你家珍珠是散卖还是做成成品卖?”
“养殖,生产,设计,包装,一条龙”,梁弃凑上去问,“怎么,你要?”
“嗯,给我n_ai买条好一点的项链”,金链子现在是不敢想了,那两颗蛋搁口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孵出来。
梁弃顺杆子往上爬,忙道,“你n_ai就是我n_ai,一句话的事”
两人自顾自说着,还有两个坠在后头,李峰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问阿忠,“喂,忠哥,大师那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说,那老太太已经死了?”
“你回头再研究研究去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阿忠以前经历的事多,牛庚宝说的事虽然玄乎,但也不是没可能。
李峰打了个哆嗦,缩着膀子追上牛庚宝问,“大师,那你不管管?”
“管什么?”,牛庚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