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物尽其用,那个香包换了香料让小雅拿走转手就送给了平安,让他带着那味道在本王身边伺候,最后和着姑娘的毒茶,想要送本王上路。”慕博衍说的很是轻描淡写,好像所有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小雅本名兰雅,是三皇子那边的人,我一来京师便是她在我身边照顾,后来三皇子安排我去浅云阁,小雅也就跟着,直到后来再被太子接入那小院,她一直都在我身边。”林清猗握着香包的手松开了,将东西放回原处,继续说,“她是三皇子派来帮助我,连带看着我,看我是不是会对太子假戏真做。”林清猗笑得很是凄凉,“我知道他一直都不信我,却不知道在他心里我竟然连个小丫头都比不了。”
“林姑娘你错了。”慕博衍的话让她瞬间抬头与他对视,那双桃花眼中没有温情,只有y-in沉,“兰雅不是小丫头,她本名乌洛兰卓雅,匈奴人。”
匈奴……林清猗整个人呆住了,小雅是匈奴人!“不可能……不可能……”她的口中喃喃道。
“林清猗,本名林璇,甘陇武都人氏,建安三年匈奴大举进攻大夏,北疆之地生灵涂炭,你的父亲母亲全都死在了那场战争里。家人亲属四散,最后只剩你一个小女孩流落山野,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你保着一条x_ing命流落到了京城,还遇到了三皇子景修宜。三皇子一向无好处不下手的人,却收留了你,养着你。你感激他,尊着他,甚至爱上了他,对他惟命是从。可却不知道他一直与残害你父母至亲的匈奴人勾结。而你要害的慕博衍,正是那位驱除达虏,还北疆清明和平的那位让匈奴闻风丧胆的中兴王爷唯一的血脉。”姚安歌对着林清猗说得清楚明白,“景修宜救你是另有所图,你却铭记心头,那老王爷呢?他为你父母报仇,让你免遭蛮夷欺侮,却落得让你千方百计毒害他儿子的下场。”
“不可能,殿下不会……不会的……”林清猗的眼中满是泪水,不信,不可能的,“乌洛兰……乌……”
慕博衍看着她,可怜,真的是可怜,只是可怜却也可恨,一之为甚,其可再乎?虽说是景修宜两次害我,但若是没有你,第二次他又怎会得手,平安也不会死。慕博衍的眼睛略微一眯,说:“我父王不是为你报父仇的恩人,他只是做他大将军该做的事,护佑百姓。匈奴人中也分好坏,无奈是当权者说,为了国富民强,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为了彰显国威,为了四夷臣服,于是开始了战争纷扰。我想,所谓的南辕北辙,应该就是如此了。”慕博衍走到林清猗边上,“景修宜具体怎么样,与匈奴关系如何,若是你想确认答案,何不自己去问他?”
林清猗的神智回来了,盯着慕博衍瞧,他说这话是为了什么,面上流着的泪水更显得楚楚可怜,语气却不似先前那般的无措:“王爷是何意?清猗如今身陷于此,如何去问三皇子?”
慕博衍勾勾嘴角,说:“林姑娘认为本王若是放你回去,你可是会得到答案?”
林清猗整个人都僵住了,许久才说:“王爷若要放清猗回去,就算是三皇子给了答案,清猗只怕是要带着去见阎罗了。”
“那样岂不是正如你所愿。”姚安歌在旁冷言冷语。
林清猗听完却是苦笑,没有反驳,说的没错,死的确是她这几个月的所求,可惜求而不得。“王爷,是清猗害你,清猗自知罪孽深重,愿以命相抵。”林清猗笑得凄惨,“至于三皇子,清猗痴心已付……”
“看来林姑娘是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慕博衍说得也是平淡,只是琉璃似的眼珠却添了深幽。
林清猗猛然与他对视,姚安歌眼中的光也闪了一下。林清猗脸上已经没了笑,“王爷也信这些怪力乱神?清猗自问并无多少害人之心,王爷所受之难,清猗不得不做。但问王爷,您手头上沾着的污秽鲜血,只怕比清猗要多上许多。那敢问您怕不怕遭报应?”
慕博衍坐直身子,拢一拢衣袖,道:“不瞒姑娘,我什么都不信,就信怪力乱神。”修长的手露出,指节分明还能清晰看到上面细小的青紫血管,“本王杀过匈奴,害过异己,也毁过一些人,跟姑娘只沾一两条x_ing命相比罪孽要重太多。只是姑娘莫忘了,沾上手的血是会烙进心里的,怎么都清洗不掉,多少又有何差。”慕博衍唇有些薄,世人都说唇薄之人寡情薄x_ing,料是不错的,“本王所做之事有些的确是手段凌厉了些,但栽我手上的那些个人无一个冤屈。”嘴角挑了一挑,“本王不会被惩罚下地狱,因为就算入地狱,那也是我自己走进去的。本王不惧,林姑娘是否也无畏,你那位殿下又是不是也不害怕呢?”
“林姑娘,你现在还活着不过是太子仁厚,多少还念些旧情。而三皇子,怕是这个世上最不愿意你活着的人吧。本王也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什么,因为本王知道你也没有。景修宜根本就是把你作弃子,又怎么让你知道太多。”慕博衍看着林清猗,那张脸如今已经不再似先前那般熟悉,一点都不像,“聊这么久,姑娘应该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林清猗的手使劲的绞着衣角的一端,紧抿双唇,颤颤巍巍的挪步,脚刚要跨过门槛,听慕博衍在身后说:“对了,忘记跟姑娘说了,小雅不仅是匈奴人,还是陪匈奴公主也就是辰妃嫁过来的侍女,是她舅舅的女儿,明明来我夏都不到两年就香消玉殒了,听说坟墓都还在城外立着,却不想在本王面前又死了一次。”
林清猗一个趑趄差点摔了,边上的人眼疾手快搀住了她,回过头来看着慕博衍,脸色惨白,双腿已经软了,是被边上那个人架下去的。
“王爷,跟她说这些,她会如何?”姚安歌面容本就英俊,看着就是个顶天立地光风霁月的有为青年。
“也许我只是想让她从景修宜的无端痴迷中惊醒过来吧。”慕博衍扯着自己一只宽大的袖子,说,“虽说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前世今生都是过眼云烟,轮回千万次,也不过弹指一刹那。也知晓非常之事要行非常之法,只是安歌,我还是要劝你,亏心事少做,活着的这辈子还是有些长的,将来小心后悔。”慕博衍说着站起身子也往外走,他本就不想要回答,你本是方外之人,又何苦来趟此混水。
姚安歌笑着摇摇头,亏心?这世上有几个人不亏心?王爷地狱敢自己走,安歌的黄泉路也不怕独行。要成一等大事,不止要对别人狠,更要对自己狠。路是他自己选的,就算前头是深渊黑暗,他也会义无反顾。
第28章 理政
魏弘又遣人往京里送过几次东西来,莫求在匈奴王都头曼城待了几个月却还是得这甚少,姚安歌给她来了几封信,若是无进展,早日回京才好,王爷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解药要寻,但更要保下王爷的x_ing命。莫求寻了些那毒需要的药Cao,很多都是匈奴才有的,其中几味甚是珍贵,只有匈奴皇室才有,她只能作罢。
离开的时候,魏弘派了一小队人马护送她回去,并叮嘱要掩盖身份,送到城门看着人入城了才准回来。莫求那日看着魏弘很久,那块玉……最后却还是放弃,只因为慕博衍一句话,便对她如此优待,莫求觉得玉佩在他身上比在自己这要安全太多。却还是无奈,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她却得之甚少,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真的无能为力了吗?莫求突然想跟魏弘说一说她来这西北究竟是做什么的,他如果知道了好像就会有突破一样。可想起慕博衍特意叮嘱不能让他知道,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最后只是给了魏弘一张纸,上面写了几味药,说一句:“劳侯爷费心。”魏弘接过,看一眼,点点头,将纸条收好。
姚安歌收到莫求回信,说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药未寻到。慕博衍对他说:“莫姑娘总算是安全回来了。安歌,莫老先生就一个女儿,你找个时机就让她回山吧。”
姚安歌不置可否,良久也未接话,最后才说:“谢王爷。”
辰妃是真的死了?景云与姚安歌多方打听,最终还是找到了安葬她的墓,墓中的尸首做过药物处理,棺材内也堆满了防腐的Cao药,开棺的时候景云也站边上,慕博衍是不让他来的,但是幼时这个女人害过慕博衍,若是真死了,算她命好,若是棺中人非她,他便要那女人死得异常悲惨。所以他一定要确认。
因为保存完好,尸体面目都很清晰,的确是辰妃本人。景云的手握成拳状,看着那张脸,很久都没放开,慕博衍走到他边上,拉起他的手往外走,这种地方身为太子本就不该来,现在看过了,自然就该走了,接下去的事姚安歌会处理妥当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紧握的拳头在慕博衍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就松开了,看着这个人走在自己身前,又看着那相牵的两只手,景云觉得就这么看着他,只要他还在身边,就好。十指相握的真实温暖,一瞬他想要将这个人永远圈在自己身边。但只是一瞬,中兴王爷是什么人,若他真这么做了,只怕两个人之间也就永远的断了。可是,这样的温暖实在是太容易让人痴心妄想了。
走到路口,手放开了,景云先开口:“我……先回宫了,近日父皇身子不好,我也不宜在外太久。”
“嗯,太子理应在皇上边上侍奉的。”慕博衍看着他,“殿下辰妃这件事就交由我处置,殿下莫要深究了。”其实他们谁都清楚,再往下查到景修宜只是小事,建安皇帝当时能拿出解药说明也是知晓内里的,太子也好,中兴王爷也罢,皇帝陛下十年前已经决定隐去真相,若有人想要再翻出来,只怕是……
慕博衍扶着他上了马车,看着帘子放下,看着那车拐进大道,然后慢慢的连声音也听不到了。景云一直没有出声,他知道慕博衍说的是什么,不能再往下了,毕竟他只是个太子,只要那个人一句话,一个随时会被废黜的太子。景云想要掀起帘子看看他,手却在窗帘边停下,如果我能早生十年,如果我能多些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