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博衍的纨绔荒唐都还在明面上演着,勾栏妓院去的次数也不比以前少,这些时日更是霜华馆的常客,每次去都只见月霜华,一待就是半天,但从不过夜,王爷这点很好,不管多晚都会回王府。
霜华馆也在玉泉河边上,玉泉河畔本就繁华,随处可见各种商铺林立,白天时候就人来人往,而一入夜,月光下玉泉河畔满是热闹的人群。
“京生,备车。”慕博衍说道。
“爷去哪?”京生这两年只要慕博衍出门必问去处,他知道他这是越界了,但他太不放心,慕博衍应该也是知晓他的用意,基本都会回答,不好说的就会带一句跟陆大人一起,或者是安歌会相随,也怪,只要回一句,京生就会安心下来。
听慕博衍说:“霜华馆。”
京生眉头皱了皱:“爷又要去那脏地界。”霜华馆与浅云阁一个在河东,一个在河西,营生倒也类似,只是霜华馆中的都是男子小生,所处的街道并不像浅云阁那么热闹,相对要冷清许多,也是,来寻兔儿爷的人又怎会大张旗鼓呢。
慕博衍只是笑,“京生啊,什么叫脏地界呢?霜华这个人有趣的紧,爷还真就喜欢跟他说话。你赶紧去备车。”
京生嘟囔着下去准备马车,倒也不多话了。
时已至隆冬,魏弘这个时间应该就快到了,那件事已经过去快两年了,这两年间他在西北给他送过好些东西,是不是再见面就可以没什么事,还是原来的好兄弟,慕博衍的心下还是有些忐忑。魏弘来他是想去迎接的,但若是去接,想要瞒过魏弘的眼,他定要服药,而这半年时间那药已经用了多次,大朝会基本都是他本人去,一副最多能撑两次朝会,而这个月他已经用了两次药,姚安歌怎么都不会让他再服用的。
“算了,就不去了,可能他也不想见本王。京生啊,你去备些礼,侯爷入了京就送过去,说本王偶感风寒,无法亲自迎接兄长。兄长送的西北的那些礼物,本王很喜欢。”慕博衍倒也没说谎,这几日在亭子里一坐就是半天,风雪天里的确有些发烧。
魏弘回京,还没到京城,城外长亭就见到一个人,让他诧异,这个人为何会在这里。姚安歌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说:“王爷知道侯爷这几日会回来,前几日都在这亭子里等,不小心染了风寒,就让在下来等侯爷,跟侯爷说声谢谢。”
“他病了?”魏弘听完只是问这么一句,前些日子都在这等他回来,他是不怪他了吗?
姚安歌点头。
魏弘想去王府直接看看那个人,两年不见了,这个人还好吗?胸前的那块玉有些发烫,博衍,两年了。
姚安歌并没有看出侯爷的心思,说:“Cao民的师妹,在西北时麻烦侯爷照拂了。”
魏弘摇摇头,说:“莫姑娘聪明,武功也高,本侯并未帮什么忙,对了,有几味药是莫姑娘要的,虽然不齐全,但请姚先生给姑娘带去。”
“谢侯爷。”
姚安歌回了王府,他知道魏弘还要入宫见皇帝,今天肯定是不会来王府的,但是明后日就不好说了。“侯爷说有空会来看望王爷,让王爷先好生养病。”
慕博衍咳嗽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了,侯爷就算要来也会从前门来的,到时候预先知晓做了准备应该就不会露馅的。”
姚安歌想了很久,为什么慕博衍要瞒着魏弘,想到魏弘本就不是虚以蛇尾的人,若是他知晓了,便再也瞒不住别人了。而且到现在慕博衍都还瞒着太子和他关于那药的后果,瞒着魏弘便也是理所应当了。姚安歌说:“王爷,那药肯定是不能用的,若是侯爷来,在下可以先去应付。”
慕博衍笑着摇摇头,“没事,如今只是愈发看得不清,听力倒好了些,不会有大碍的。两年未见兄长了,也是时候见见了。”慕博衍至今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酒醉那夜的事,魏弘没有据拒收他的信,从西北给他捎来那么多的东西,关照莫求,他想魏侯爷豪杰英雄,那夜酒醉的荒唐事应该是忘却了的。
魏弘一从宫中回来,刘令就觉得侯爷不对劲。坐着不对劲,站着不也对劲,喝口水都不对劲。“老刘,什么时辰了?”魏弘坐在那,看着桌前的堆着的书册,问的语气带着一丝烦躁。
刘令回道:“戌时三刻。”
这么晚上,魏弘想着他这会还病着,应该早早就睡下了吧。可是他就是想去看看那个人,一墙之隔,那个人经过两年时间,是瘦了还是胖了,是不是长高了些。他很想知道,从宫里出来这个念头就在他的脑子里转,怎么都飞不出去。可慕博衍三个字怎么都拼不出那副面目。他想,我就去悄悄看一眼。
天寒地冻,这么晚了,整座城都是静谧的。侯府的灯也熄了大半,魏弘飞身入了王府,却见墨渊居的灯还亮着,回春堂倒是漆黑一片。魏弘在门边停了一会,里面倒没什么下人,透过窗缝,只看一个人在外间。悄悄入了门,点了那个人的x_u_e,那人没反映便倒下了。魏弘这才看清他是王府的管家京生,将他在外间的床上放好,盖上被子,然后悄声向里屋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那个人躺在床上。屋里生了好些暖炉,倒是暖和,却是觉得有些闷。魏弘去将窗缝稍稍再开了些,然后走到床边。屋里只点着桌上的一盏灯,他的身影投在床前,盖住了慕博衍的面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张脸好像比走之前还要瘦些。
魏弘搬过凳子,在边上坐下,影子退下了,看得也清楚了些。两年不见,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面前躺着,那纠缠的心和疯狂想念竟然一丝都不减少,魏弘想要伸手去轻抚他的面庞,却停在了半空。刚从外面进来,他身上还带着寒气,手上温度也不够,两手握着,互相摩搓,又呵了几口气,将手伸进自己脖颈,暖和了才覆上床上人的额头。真的是病了,额头有些发烫。
屋里暖和,慕博衍有一只手伸出了被子,魏弘牵起,两年了,他的手还是跟记忆中一样的纤细,“博衍,我回来了。”魏弘轻声说。
慕博衍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头一偏,然后眼睛慢慢睁开了。见面前有个人,他笑一笑:“京生啊,还没睡?”
魏弘有些讶异,却并没有出声,他小心的帮着慕博衍坐起身子。就算房间的光线再暗,他也敢肯定慕博衍应该是能看清他的长相的,不可能更不应该将他错认作京生。这两年,他不在的这两年慕博衍究竟瞒了多少事。
魏弘不知道慕博衍怎么了,他回京虽说才一日,但刘令一直都在,侯府里也没有人跟他说中兴王爷有什么不妥。如果慕博衍有发生什么,那肯定也是瞒着所有人的。魏弘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慕博衍看不见,他说:“京生,我有些渴了。”
魏弘转身去摸茶壶,已经凉了,看到炉边放着一只金属壶,炉火旁温着,倒了杯清水,递了过去。慕博衍喝了水,感觉好了些,脑袋有些昏沉,头倒是没那么痛了,估计明儿起来便会好些。魏弘接过空杯,又帮着他躺好,被子盖好,听他说:“夜色深了,京生也下去休息吧。”
魏弘点点头。
魏弘回到侯府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慕博衍,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我说我当你的同盟你不是同意了吗?你让我办的事我都做了,为什么这么大的事还要瞒我?魏弘分不清自己是忿是恨还是气。他复杂的情绪中包含最多的应该是无奈。无奈什么?魏弘突然笑了一下,之后便是呆愣在那里。
侯爷的房中没有暖炉,床上的被铺倒是厚实,他坐在床沿上,他不知道慕博衍这两年发生了什么,那双眼睛究竟是怎么样,他这么密不透风的瞒着,为的是什么。他想知道,却不敢多想,更不敢去问。他根本无从问起。魏弘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进宫见驾时皇帝说的话,虽然他婉言拒绝了,但总也是个问题,蓁蓁还在宫里,他不能不为这个妹妹想。那慕博衍一直不与他太过亲近,怕也是想到了这些吧。漩涡太深了,不想让魏家一门忠烈有所牵扯。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两条腿已经硬了,一动就传来阵阵的酸胀麻木,魏弘才意识自己居然枯坐了一夜,站起身子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他本想今日去王府的,但昨夜……回到床上,躺着,他觉得还是先不要去了,他怕再见他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第30章 赐婚
慕博衍一连几日绷着神经没等来魏弘,却等来了皇帝的召见。姚安歌不能替他去面圣,只能用那个药。
慕博衍到了宫中,领着他的公公悄声的说:“王爷,这些日子三殿下常来驾前请安侍奉。”
慕博衍心下明了,景修宜不来硬的走软着了。他打小被建安帝抱入宫的时候,苏仲就在皇帝边上伺候着的。有一次犯了小错,让当值的掌事公公抓了,慕博衍刚好从旁经过,说了几句好话,让他免了一顿罚。后来慕博衍才知道,苏仲虽然很小就入了宫,身体有残缺,但是个孝顺的孩子,刚好那段时间拉扯他长大的n_ain_ai病了,他挂着年迈的n_ain_ai,才会在当值的时候出了差错。
慕博衍那时候入宫也少,那么巧进宫请次安就碰到了这事。他给了苏仲一些银两,又找了个由头带他出了宫,让他去见老人家。年岁太大,老人家最后还是没能熬住,但中兴王爷的这个恩苏仲记下了。这些年他慢慢的从门外的站岗职位晋升到是皇帝的内侍,慕博衍入宫遇到他当值都会提点几句。
当时慕博衍只是顺手帮了一个小忙,若不想得个这么大的果报。苏仲的话他心下明了,看来景修宜这段日子没少给他上眼药。慕博衍掏出一个物件悄悄塞给他,说:“谢谢苏公公提点。”
苏仲看他一眼,想着拒绝,最后还是接受:“奴才谢王爷。”
行至紫辰殿,走到了门前,宫人列在路上,见慕博衍都下身行礼,慕博衍一路而去,身上的玉环配件叮咚作响。
听着清脆的玉佩声由远及近,景既明的思绪回来了些。殿内只有景既明一个人,内侍都在外面候着,苏仲也只是引他到门口,并未往里迈步。慕博衍有些吃不准景既明的意图,如此屏退左右是想跟他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