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既明有些急了,尽快问道:“到底怎么了?”
张端回忆起那副场景,月光下的人间却与阿鼻地狱无二:“司空大人一家几十口,全死了,死在了一座破庙里,连随行的牲口都没放过。威远将军更是站着咽气的,全身上下几十道的伤口,呲牙裂目怒视着庙门。”
景既明整个人震了一震,腾的一下站起身子,速度过快身形不稳,晃了一下又坐回床上,一双手用力的抓住床沿,整个人都是绷紧的,咬着牙问:“你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
“皇上,司空大人一家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一坐破庙里,珠宝金银全都不见了,那帮强盗连尸首都不曾处理啊,几十具尸体,就那么晾在那……都是死不瞑目啊……”
“强盗?”景既明大怒,抓起床上的玉枕便砸了下去,玉枕磕在地上,碎了一个角,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那个畜生,欲盖弥彰啊!畜生……”
景既明咳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变得红通,喘了口气,从喉间低低吐出那两个字:“畜生……”
张端跪在那边不敢再多说一句,皇帝有些无力,靠在床头,半晌才开口:“传朕令,连夜去给朕封了敬安王府,把那小畜生给朕抓来。”
第43章 端锅
世人都在安枕的时刻,却不知道京里开始了一阵兵荒马乱,这天马上就变了。
张端带着人去查封敬安王府的时候,整座府邸在两千羽林卫的包围下噤若寒蝉,根本没了给时候让府里的人反映,景修宜被人从房里押出来的时候衣冠不整,脸上还带着亲热后红印,看见张端,也没什么惊讶,只是冷冷的笑,那蛇一般的冷目愣是让张端别过头,不忍去看。
查封王府从深夜一直到天明才算理了大概,单单真金白银就有接近一亿两,差不多是大夏国库两三的收入,还没算上那些古玩珍宝,田地房产,当时佟进尧以死相告列出来只是冰山一角啊。如此猖狂敛财令人发指。府上丫环都是美貌,更养着十来个貌美的娈童,景修宜这一晚就是从他养的一个男孩房里出来的。最主要的是,那一堆帐册单据中,有一笔十万两白银的单子,日期正是前一日,只怕这就是司空一家的买命钱。
若说原先都还只是猜测,那么如今只怕是铁证如山!
看着那帮人在自己府中抄家,也由着他们将自己捆绑进宫。景修宜一路再没见那个唤作琵琶的女婢,他知道所有的事都已经毁了,那人肯定已经放弃了,没法想到,一直将人视作棋子随意舍弃的自己也会有被当弃子的一天。景修宜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直到跪在自己那个英明神武的父皇面前,他的表情都没有一丝涟漪,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坦然的就像是他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景既明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司空瑾为了护住一家老小,辞了官,交出了司空家手中握着的所有权力,完全没有给自己再留一点筹码,他如此坦诚只是想换一家平安。景既明本来对他还是有怨怼的,最后还是决定放他一马,让这个老朋友可以颐养百年。司空瑾若是该死,也应该是做皇帝的他不想让人活着。可他景修宜算什么,是他的儿子又如何,□□,杀的还是皇帝要放过的人,鳏寡孤幼全都不放过,手段如此狠辣,叫人心寒。泯灭人心,灭绝人x_ing,听之让人毛骨悚然。
其心,可诛!
景既明盯着他,冷面冷语问道:“景修宜,你可知罪?”
景修宜一进殿便看清了情况,那么大的殿里,却只站了这么几个人,都是自己父皇的心腹,而最近依仗的太子却不在。心里忍不住嗤笑,这个皇帝做得是越来越多疑了,听他这么问,心里的笑带动了嘴角上扬,语调平缓:“父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儿臣想请父皇告诉儿臣,何为莫须有!”
目光凛凛相撞,景既明被他一口气堵着,手都有些哆嗦,脱手将茶杯砸在他的额头:“逆子,你个逆子,你……如此丧心病狂,买凶杀害朝廷命官,垂髫小儿,怀中婴孩都不放过,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我平日里教你的这为人最基本的五常之道都让狗吃了?!”
景修宜的额角冒出一股血热,顺着流下,挂在眼角,犹如一颗血泪,他略微轻闭眼,睁开再对上自己父皇的盛怒:“父皇,我……”
“还要狡辩!这些又是什么!”景既明将那收据单子重重拍在桌上,怒目圆睁瞪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景修宜却是没有在意,只是接着自己的话说道:“我只是想问您,查抄王府的那些人说司空大家是半夜死在荒郊野岭的,您却第一时间得了消息。父皇您呢,消息真是灵通。”
景修宜可不信这个皇帝真是念着什么旧情才派人一路去跟着那一家老小。一双眼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向景既明,景既明也是冷冷相对,父子俩对视着,明明是骨r_ou_至亲,看着却仿佛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二人这般沉默了很久,才听景既明冷淡的开口:“敬安王疯了,囚禁内侍省,”此时皇帝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些,“你就进去疯一辈子吧。”
景修宜闻言突然狂笑起来,咯咯……哈哈……听起来就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夜枭一般,被侍卫强行拖了下去,笑声却是没止,一路随行,听着凄厉极了。
在门口,一路被拖着的景修宜跌跌撞撞的碰上了闻讯赶来求情的太子,终于止住了笑。景修宜盯着这个他一向轻视的弟弟,却见景云脸色似有不忍,“三哥,你稍忍几天,我去求求父皇……你……”
景修宜的目光死死的戳在他脸上,嘴巴动了动,y-in沉的嗓音吐出冰凉的语句:“景云,是我小看你,我一直觉得自己狠,却是狠不过你,你厉害,我斗不过你。”
景云一怔,话音也就顿住了,景修宜虽然被人拉扯着,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整个人往前一扑,嘴靠近景去的耳侧,压低了声音:“我多行不义,你也会有报应的。”
拖着他的侍卫赶紧将人从太子边上扯开,拉远,景修宜回过头来盯着景云,又笑了起来,那笑声听着比先前还要猖狂放肆。
慕博衍曾经跟姚安歌说,多行不义,小心报应,这个道理四海皆准,景修宜是这样,那景云呢?太子的脑子里一直想着的是景修宜最后那句报应,那阵凄厉的笑声,他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但他更相信成王败寇。
不多时,景修宜下狱,终身□□的消息便传开了,先前那么大动静都还跟着他的那几个班底最后终于树倒猢狲散了。琵琶机敏,在羽林卫刚来的时候便躲入王府的密道中隐去了踪迹。藏了一整天,然后等天黑趁着守备换班的时候逃了出去。
走到一座看着隐秘的庵堂,叩门进去,那个亮着灯的房间此时有一名女子正在来回踱步,女子看着年纪略大,估摸着有二十三四,一身衣服简朴却不简单,花色清丽料子却是极好的,容貌美丽,耳垂明铛,看着像是画上才能见到的美人,只是神色却不好看,很是忧虑。琵琶推开门,冲外面疾步进来,看到她,先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女子的如远山的双眉蹙成了高耸的山峰,开口道:“我要救他。”
琵琶原本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心里很是不高兴,如刀般的目光剜了她一眼:“救他?您可想好了法子要怎么救?”
被那目光一剜,登时吓了一跳,突然就有些六神无主,却仍旧是不死心的说:“敬安王是被人陷害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一点风都不露,只要去找,然后捅出去……”
琵琶的目光柔和了一些:“您认为是谁构陷的?证据怎么找?又要如何捅出去?”
那美人冷笑一声:“这一瞧就明白,做这事的人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琵琶的视线略微往下,低声道:“太子什么人,您觉得您能找到证据吗?来抄家的那些人可是从敬安王府搜出了足以定罪的铁证。”
美人愣住了,这么说来,那……张张口,却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突然琵琶绷直身子,警觉的打开一条窗缝,去看外面的情况,可是除了月光下院落里什么都没有,周围安静的好像时间都静止了,红烛燃着,突然毕剥一声,在无声的环境里原本应该被忽略的声响此时却被放大了无数倍。直觉的感受到一种危险,琵琶吹灭烛火,拉着那女子要走。却突然门被撞开了,琵琶与人缠斗,大喊一声,“快走。”
“你们谁都走不了。”灭掉的蜡烛再被点燃,加着后面进来的人带的火把,整个房间光亮无比,此时琵琶已被制住,脖子上架着好几把刀。姚安歌看她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另外一名女子,那张脸出现在这里却并没有感到惊奇。琵琶见姚安歌如常的神情有些不解,但只一瞬便隐了下去,却仍是被再次扫过来的那道目光抓住。
第44章 地牢
y-in暗的地牢里,慕博衍看着那个叫做琵琶的女子,仔细的打量着,慕博衍并没有绑着她,只是让她站在那里,她的身后是一面光滑的石墙,上面粘着点点黑污,脚下也是黏腻,墙边挂着各种刑具,墙角的青苔颜色诡异,整个空间充斥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慕博衍突然动一动手里拿着的铁锁,一阵叮当乱响,若是常人定然是被这y-in暗无日月的人间地狱吓得恐惧莫名。
慕博衍看着不为所动的琵琶,放下手中的锁链,直起身子向她走去,靠近她,道:“其实本王不喜欢这种地方,本王的风格不温香暖和,好茶好酒的随意聊聊,只是太子觉得本王太过客气,怎么的也应该讨些利息回来。听说姑娘一心为主,临危之际还想着让主子逃命。”
慕博衍靠得近,说话时带出的气息全喷到她的耳边脖颈,间或还有丝丝寒风从后墙的缝隙吹进来,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凉意触碰她的后颈,这一冷一热竟让她有些颤栗。这个人离自己这么近,一伸手就可以掐断那脆弱的脖颈,琵琶的双手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出现了,只是慕博衍如此的有恃无恐,是因为姚安歌一早就将她的几处大x_u_e点住,令她动弹不得,目光却是狠辣,瞪着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的王爷。只是那样的眼神,一会就消失了。慕博衍只是笑:“琵琶姑娘倒还真是个妙人,我记得安歌应该是没有点姑娘的哑x_u_e的吧,就这般不乐意与本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