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宓见一道白光从林中蹿出,未免被偷袭,她不得不寻找机会躲避,正是因此,她突然听见洛上严一声大喝,随即就有一面玄色气墙朝自己扑来,硬生生打在她身上,让她毫无招架之力,直接倒去了地上。
洛上严掌心发力,一面制住惠宓,一面强行将厄难毒移嫁入惠宓体内,而他身后那白衣少年,此时正忙于应付那群被尸毒cao纵的死尸。
惠宓被洛上严钳制,已无还手之力,她唯有看着厄难毒的毒气从洛上严的身体里转移到自己身上。她虽有反抗之心,却再无能力还击,可她看着洛上严的双眼却绽放出了莫可名状的笑意,连同她的嘴角一起扬起了弧度,给了洛上严一个妖冶又诡异的笑容。
洛上严丝毫不理会惠宓此刻的表情究竟代表了什么,他只想将体内的厄难毒全部转移给惠宓,借以摆脱控制。就在他将最后一丝毒素传入惠宓体内之后,身体内的力量在顷刻间全部消失,他颓然地跪在地上,再没有力气去管身边的惠宓。
惠宓的笑容却更加明显,甚至带着无尽的嘲讽,在郁旸涎除掉了尸群的同时,她立即施法离开了这里,将灵体送回还在魏宫中的本体之内。
郁旸涎上前扶住洛上严道:“怎么样?”
洛上严却催促郁旸涎道:“你快去追,现今宫中还差最后一步。”
“你当真没事么?”
“快去。”洛上严拼尽力气低吼道。
虽对洛上严的情况十分担心,郁旸涎却还是立刻赶回了魏宫。
见那白衣少年离去,洛上严翻开左手手腕。腕上的“黑骨”纹已经消失,但他却不能忘记惠宓方才充满鄙夷和讥笑的神情。他知道那样的表情代表了什么,这却依旧无法阻止他想要跟洛上严一起离开大梁的心,何况尸毒是必定可以解除的。
洛上严按住胸口,艰难地站起身,踏过地上凌乱的尸骨,再一次站在山崖边,低眼看着弥漫了浓雾的崖底。他刺破了手,将血滴入浓稠的雾气之中。原本灰白的雾气就此染上了一层浅薄的血红色。崖底似有东西感受到了血的气味,从而发出了回应,有奇怪的声音从山崖下隐约传来。
洛上严看着从指尖伤口渗出的血迹,面色凝重之间带着满满的困惑,低声自语道:“只要多克制你一日,我便能有多一日的时光跟他在一起。”
大梁卷 第十七章·携手同行
惠宓灵体归位,却因为受了伤,致使本体也受到了重创,此时半边脸的血r_ou_开始消蚀,再一次露出了森森白骨。
小耳听见内殿发出的声响立即进入,只见惠宓捂着脸正伏在榻上,身体急促地起伏,像是十分难受。
“夫人。”小耳忙赶至榻前,亟亟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不见惠宓应答,也发觉惠宓的身体停止了起伏,小耳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恐出了事,自己难以担待,便要出去唤人,却不料惠宓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惊得她叫了一声。
“别出声。”惠宓的声音听来十分疲惫也很是沙哑。
见惠宓还能说话,小耳便放了心,小心探问道:“夫人是不舒服么?要不要去叫大夫?”
惠宓仍旧那样抓着小耳,伏在榻上,道:“你过来。”
小耳虽然有些害怕,还是慢慢靠近过去,她感受到腕上惠宓抓着她的手正在发颤,并且越来越用力,她不由有些央求道:“夫人,疼。”
“坐下。”惠宓的声音有着不容置否的强硬,却已经变得有些怪异。
小耳紧张地坐在惠宓身边,看着那只枯瘦的手慢慢摸索去自己的肩上,这样的感受让她内心的惶恐逐渐膨胀起来。她想要立刻逃离身边这个满是压迫并森森可怖的身影,但惠宓的手如是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硬是将她的身体固定住,做不出一丝反抗。
小耳已经控制不住的哭声在惠宓耳畔响起,这种源自恐惧而产生的软弱让她对人类的胆小和无用再次有了鄙夷地心情。当她的手臂横在小耳肩前,终于扣住了小耳的肩膀,几乎将这个宫女揽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她猛然发力,迫使小耳躺去了榻上。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小耳完全失去了任何应变的能力,当惠宓那张血r_ou_模糊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她的恐惧达到了顶峰,然而所有的动作都被眼前这个怪物一样的女子钳制住,甚至于她想要呼救的口,也早已被惠宓的另一只手捂住。
惠宓毫不犹豫地朝着小耳的侧颈咬下去,试图用这宫女的血r_ou_暂且缓解体内的痛楚。
榻上纠缠的两道身影高下立判,惠宓的整个身体都压在小耳身上,阻止着小耳进行任何反抗。而那被压迫的宫女很快就停止了动作,束手就擒地任由惠宓进行着血腥残暴的杀戮。
精美华服下的身体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包裹住惠宓的衣裳却像是被抽走了空气一般迅速干瘪下去,耷拉在一副看来瘦弱的骨架上。惠宓已经被腐蚀的那半张脸上出现了更为迅速的r_ou_腐皮消的现象,犹如被人狠狠地撕扯了皮r_ou_一样,很快就将其中的白骨显露出来,而她扣在小耳肩头的手,也已经只剩下透着黑色的骨头。
惠宓意识到情况不妙,正想要撤离,然而她的身体却像是被强大的力量牵制住一般,根本无法动弹。那股力量将她体内的痛苦放大,也随之加剧了她身体的变化,她知道自己的真身即将暴露出来,而她所喜爱的这具身体也行将消失。
此时此刻,惠宓才注意到被压在自己身下的小耳,正神色自若地看着自己,丝毫不为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而害怕。这样镇定且冰凉的目光,让她想起一个人。
“郁旸涎。”惠宓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仍是小耳模样的郁旸涎此时已将一只手至击惠宓咽喉处,虽是千年骨女,其弱处与常人无异,咽喉便是她的要塞,只要制住这一点,惠宓便基本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深重厄难毒且被尸毒反噬,现今又受制于郁旸涎的灵术,惠宓已知自己在劫难逃。但这人的目光委实让她觉得不甚痛快,所以即便今日无法脱身,她仍靠着剩下的气力开口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救洛上严?”
如同方才在山崖上给予洛上严的那般诡异笑容,惠宓在血r_ou_消尽的最后一刻,将这样的笑意同样展露在郁旸涎面前。她最后催动剩余的力量,试图打伤郁旸涎,从而获得可能逃脱的机会。
然而后发突然打来的一记掌风,将她才聚集起来内息全部打散,并成为自伤的力量,将她击去了地上,只剩下了一副被衣裳盖住的黑骨。
现出原形的惠宓已经无力抵抗,抬头时,她却看见朱厌站在了郁旸涎身边,不由惊道:“朱厌……”
朱厌负手走去惠宓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把令人厌恶的骨头,冷冷道:“洛上严不过一个死人,非我族类,况且与你共事日久,总是放心一些。”
话到最后,朱厌竟是变成了洛上严的模样,同样倨傲冷漠地盯着惠宓,嘴角牵起一丝鄙薄笑意,道:“哪怕是死人,你也斗不过。”
惠宓如今才知这竟是洛上严与郁旸涎合谋之计,她竟没有分辨出,当日的朱厌是洛上严假扮的。
惠宓正在暗叹自己一时大意,却感受到身体内正在蔓延的剧痛。她看了看洛上严,再去看那站在洛上严身后沉默的郁旸涎,突然放声大笑了出来,那笑声正是骨头摩擦发出的咯咯声。
那一副黑骨在转瞬之间化作齑粉,本要就此随风散去,但郁旸涎未免再留祸患,动用了灵火将其直接焚毁。
寝宫之内就此充满荧荧火光,魏王看着那浮在空中的团团灵火,已是目瞪口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他在暗处都看得一清二楚,惠宓变身骨女时的模样,已让他惊讶地无言以对。
灵火还未燃尽,惠施已跪下道:“臣有罪。”
魏王还未从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件中回过神来,只是怔忡地看着仍在空中燃烧的灵火。
洛上严望着灵火,依然神色深重。然而他本就身负重伤,从北郊赶回魏宫又耗费了太多体力,施展法术几乎让他精力消耗殆尽,便就此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