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那些百姓才肯离去,然而稍后裴陆予急切道:“郁师弟,那封豚是上古凶兽,你这样贸然答应了他们,如果……”
班及幼打断道:“既然郁兄开了口,就必定已经有了解决之法,你如何不信他?”
“当真?”裴陆予将信将疑地看着郁旸涎。
白衣少年却沉默不语,随后径直走去了洛上严的房中。
裴陆予想要追问,却被班及幼阻止,他不禁道:“你看郁师弟的样子,这件事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我自然知道。”班及幼看着此时已经关上的房门,暗暗叹息道,“从郁兄将洛兄带回后,他就一直心事重重,想是在沁尧山中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曾知道的事。既然他敢许下这个承诺,我们就应该相信他。”
“我必定相信郁师兄的本领,只是不免担心,毕竟太虚家对封豚和大羿五星一事也所知甚少,我们能够得到的帮助已然微乎其微。”裴陆予道。
“你是比较关心你的郁师弟无法按时完成给百姓的许诺而被赶出桂陵,还是更在意是不是能够彻底铲除封豚?”班及幼问道。
“这不就是一件事么?”裴陆予问道,抬眼时,他发现班及幼正以莫名的眼光看着自己,直教他心头一动,总觉得自己似有地方做错了。然而当他回想自己的言行,却又未发觉有何不妥之处,便问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班及幼依旧那样盯着裴陆予,见那少年终于抵不住自己的注视而转过头去,他笑叹道:“你们太虚家修灵的同时,也该修修心了。如郁兄那般高的悟x_ing,也并未见得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至于你,怕是更任重道远了。”
话音落时,班及幼已然走出了一段距离。裴陆予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想着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禁转过视线去看洛上严的房间。
“修心?”裴陆予喃喃自语,却始终不得其解,最终也只是带着这份困惑先行离开。
房中的洛上严此刻仍未苏醒,郁旸涎坐在床边,看着玄袍少年越发苍白的面容,本就拧蹙的双眉更是紧紧锁在一起。
之前入山,郁旸涎发现山中的封印法力又弱了一些,那些原本被隐藏掩盖的真实地貌逐渐展露了出来。他顺着那些零零散散的痕迹,在山中搜寻了许久,最后终于找到了昏迷的洛上严。
当时的洛上严就仿佛从血池中爬出来的一般,浑身是血,气息极弱地倒在一处沙地中,半个身子都陷在沙子里。郁旸涎正要将他捞起来,却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止,硬生生将他打退了几丈的距离。
虽然力量的交汇只在眨眼之间,郁旸涎却已经感受到心脉因此受到的影响,他暂时不敢再作接近,之将周围情形仔细观察了一遭,发现只有洛上严周围一小片的范围内有沙地,并且向着后方有小小的延伸。
郁旸涎由此判断,洛上严此刻所处的方位应该就是完全不受封印影响之处,也就是说,沙地所延伸的方向很可能就是封印的正确位置。
郁旸涎看着奄奄一息的洛上严,不禁低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当此时,那被半埋在沙地中的少年似是有了动作。
洛上严极其吃力地想要起来,然而他的体力已经耗尽,就连睁眼都显得十分困难。在视线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之后,他凭着眼前模糊的影像,判断出眼前的白影正是郁旸涎。心头突然涌起的欣喜让他平添了几丝力气,便尽力发着声音,微弱地喊了一声:“郁兄……”
郁旸涎并未听见洛上严的声音,只是见到那具身体似乎正做着向前的动作,他便立即上前想要将洛上严扶起来。
这一次没有任何力量阻拦,郁旸涎一把握住洛上严费尽力气才微微抬起的手,惊喜道:“洛兄!”
这少年的一声唤名令洛上严也同样激动不已,他紧紧握住郁旸涎的手,再吃力地抬起头,终于看清了近在身前的这张脸,终于安下心来。
郁旸涎慢慢地将洛上严扶起身,抬起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后颈,抱住他的腰,让他尽量靠在自己身上,问道:“可能再支撑片刻?”
那一袭白衣之上顷刻间便满是血迹,洛上严心中无限抱愧,却因为郁旸涎此时欣喜的神情而不免庆幸,轻轻点头道:“可以。”
郁旸涎只将洛上严再往身边抱了一些,叮嘱道:“你只管靠着我便是。”
两人靠的这样近,郁旸涎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扑在了洛上严脸上,他半垂着双眼注视着郁旸涎对自己满是关切的双眸,只将身体再往郁旸涎身上靠了一些,道:“走吧。”
二人由此下山,但洛上严却在途中再次陷入昏迷。
回想起从沁尧山回来的一路,郁旸涎心中总有感叹。如今看着还在昏迷的洛上严,除却那些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的猜疑,他更希望洛上严能够尽快醒过来。
“不论你究竟隐瞒了什么,若能快些醒来,我便能够放心了。否则即便入山查看,也总记挂着你的伤势,无法专心。”郁旸涎替洛上严将毯子稍稍拉上一些,并未发现此刻洛上严的手轻轻弹动了一下。
桂陵卷 第二十九章·古丘之谜
洛上严直至第二日夜未曾苏醒,期间郁旸涎始终守在房中未曾离开。
裴陆予前来看望,道:“郁师弟,你当真有把握能在五日之内将封豚收服?”
郁旸涎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洛上严身上,道:“若不这样说,如何能安抚他们。”
裴陆予吃惊道:“你若没有把握,万一五天后……”
“我确实有了主意,只是封豚毕竟是上古凶兽,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郁旸涎道。
“你既然有了想法,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
此时又有灵鸽飞来,裴陆予看过消息之后大喜道:“郁师弟,是太虚山发回来的消息,说他们又找到了一些关于封豚的消息。”
郁旸涎即刻打开灵书信笺,只见上面写道:“丰豚被大羿斩头颅,魂在其颅骨,镇古丘。”
“不过这个镇古丘,是什么意思?”裴陆予不解道。
此时有人叩门,正是班及幼。
“看你们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班及幼放下几策竹简道,“这是我才让人收集回来的典籍,有兴趣的话一起看看?”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书?”裴陆予埋怨道,却发现班及幼带来的都是有关上古事迹的记载,不免有些动心,道,“你特意找来的?”
班及幼对此不表,问郁旸涎道:“有什么难处大可说出来,只是你一人苦思冥想,并不见得能有什么突破。”
裴陆予将太虚山发回的讯息复述之后,班及幼思索道:“古丘?似是有些印象。”
裴陆予惊喜道:“当真?”
班及幼瞥了他一眼,道:“不过得容我好好想想。”
裴陆予见班及幼转身出了门,他心知自己不便打扰,便留在了房中,却不想班及幼突然折了回来,问他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裴陆予不明所以,却被班及幼强行拉了出去。他不禁问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是了。”
班及幼此时才停下,而裴陆予未留神,两人便撞在了一处。他指着裴陆予笑道:“我还真是不知如何说你才是。”
“你究竟要说什么?昨天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现在又突然把我拉出来,我正想和郁师弟一起参透古丘的真谛呢。”裴陆予不满道。
“古丘还需要参透什么真谛?”班及幼见裴陆予惊奇地看着自己,他只觉得这人目光总是与旁人不同,每每看见了,自己不免心中异样,有些好气,又觉得好笑。这种心情,班及幼过去从未有过,裴陆予却偏让他有了这样不同寻常的感受,只怕也唯有眼前这憨傻之人才这样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