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了韩司恩的回答,她第一眼就是看向元宝。
元宝站在那里。保持着脸上的笑意不变,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韩司恩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和元宝一同出门去了。
等他们从韩家离开后,老夫人皱着眉头看着韩家空荡荡的大门,心中起了一丝忧心。这元宝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向来是随身伺候的。
按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在随着皇帝上朝,皇帝在文武百官上朝之际,把元宝派出来,还派了那么多禁卫军,想来韩司恩要做的事绝非一般。
只是可恨韩司恩竟然一点口信都不留。
其实不止韩老夫人在心里嘀咕,朝堂上的百官此刻也都在心里琢磨。
这些年他们上朝看到皇帝身边站着的都是元宝,看的也是元宝那张老脸,现在猛然换了个年轻清秀的小太监,他们还真有点不习惯。
文武百官的心思都是深沉的,他们眼瞅着皇帝神色和往日没什么变化,便先把心底的疑惑给压下去了,万一是元宝生病了也说不准。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平日里见惯了朝臣们为了一件鸡皮蒜毛的小事,吵架闹腾的场面,此刻面对这陡然来的安静,让皇帝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皇帝轻轻动了动身子,把自己的姿势调整的稍微舒服那么点,然后才把眼神吝啬的递给这些低眉垂眼的文武百官。
看到这些人今日老实的模样,皇帝心里觉得很有趣。皇帝来来回回每个人扫了两遍后,干咳一声吸引住众人的视线,然后问道:“今天都没有事要上奏吗?”
文武百官不动声色的相互看一眼,共同说了声,“臣等无事。”
就算有事也不会现在奏,他们还等着走出宫门,出去打探打探消息呢。
不过皇帝怎么会如他们所愿?
皇帝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们没事,那朕就有事了。户部,朕接到西疆靖国候递上来的折子,说是去年的军饷,户部还欠了一部分没有发下去,可有此事?”
户部尚书听到自己被提名,心里苦脸上也苦,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诉苦水:“皇上,户部去年总共得银钱一千二万两银子,其中五百万两用于江南水患,五十万两修缮皇家别院,还有两百万两皇家备用。除此之外,边疆各地告急,户部只好每个地方备些银钱,但再多的,户部真拿不出了…………”
皇帝坐在宽大冰冷的龙椅上,冷眼旁观户部尚书在那里哭穷。
与此同时,韩司恩同元宝坐着轿子,身后跟着跟着禁军,直直的到了吏部尚书的府门外。
李府的大门紧闭,门上悬挂的李府二字是当初李忠亲笔所写,铁画银钩,风骨傲然。
韩司恩和元宝站在这李府门口,韩司恩突然道:“他们今日之听从我的话吧?”
元宝讶异的看着他道:“这是自然,万岁爷临走时,吩咐这五十名禁军,今日只听世子的命令。只是,世子打算如何查清此事真伪?可需要先找到人?审讯一番?”
韩司恩看着元宝,淡淡一笑道:“这般就好,元公公放心,我自有主意。开门。”他说的不是敲门,而是开门,意思就是如果敲不开,那就直接硬闯了。
此次协助韩司恩的禁军小头领名为高风,他临行前得了皇帝亲口吩咐,今日他们这些人要完全听韩司恩的吩咐,护韩司恩周全,不得怠慢。
刚才元宝又重复了一遍皇上的话,他对此心里有底了,自然是打算完全按照韩司恩的话做的。
此时听了韩司恩开口,高风想也没想便直接上前拍门,拍了几声后,里面的门房高声不耐烦的说着来了来了。
不过大概是感到这敲门声不是很友好了,不像是前来贺喜的。所以在开门时,门房的声音有些恼火:“什么人敢在我李府门外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门房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禁军推门的动作扫到一边了。门房退后两步看着进来的全部都是禁军,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元宝,心中一跳,知道这是有事了,于是他忙朝院子里跑去。
韩司恩走进去,看着高风道:“找人守在李府各个门口,没有本世子亲口放行,任何人不得出这李府一步,当然这府上的郡主除外。其他人跟着本世子走。”
他说着这话时,脚步也没有停,那模样一看就是是要直闯这李府的院子。
元宝看韩司恩招呼都不打,就想闯进去,心中一惊,便把人拦了下来,委婉的提醒道:“世子,你就算是查案抓人,也得先打个招呼吧?据闻安郡主并未居住在郡主府,而是和李家一起住在这李府之上的,这要是扰到了,皇上那里你可不好交代。”
韩司恩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宝,道:“元公公放心,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好好交代。今日我来查案,就按我说的做,有什么事也是我担着,不会让元公公难做的。”
元宝被韩司恩这直白的话弄得一愣,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韩司恩会直接把这李府掘地三尺。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但韩司恩已经举步朝前走去了,元宝眼瞅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的追了上去。
大门口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后院了,不多久,元宝只见安郡主石蕊把自己的丫鬟甩在了身后,自己匆匆走来。
她身后跟着的是自己的婆婆,吏部尚书李忠的嫡妻。李夫人年纪大了,腿脚不是不快,所以要比石蕊晚到元宝等人跟前。
石蕊体型丰腴,皮肤白皙,整个人白白胖胖的。
此时她拧眉看着怒视元宝和他身后的禁军,还有这个在太后生辰之宴上大出风头的韩司恩,怒气冲冲的说:“元公公,你这是何意?”
元宝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他看了看韩司恩,又看向石蕊,吞吞吐吐道:“郡主,这……”
“有人状告吏部尚书李忠以及其子李钰贪污受贿,数额巨大,本世子奉皇命前来搜查,想必郡主不会为难本世子吧。”韩司恩并未让元宝开口解释,直直的看着石蕊道。
石蕊听了这话心中一跳,不由的想起李钰这些年拿回家的银票,李钰喝醉时偶尔还提起过,家中有巨额宝藏,让她随意花费。石蕊自身虽然有极好的嫁妆,但性好奢靡,喜欢华美事物,李钰这点倒是挺满足她的。
凭这点,她也不能让李钰出事,于是石蕊抬起下巴,看向韩司恩不屑的说道:“就凭你这副鬼样?”
韩司恩笑了下,然后朝高风道:“派人去搜吏部尚书的书房,和李钰的房间。”
他这话刚说完,终于赶过来的李夫人扶着丫鬟的胳膊,厉声道:“我看谁敢?”
说完这话,李夫人看向韩司恩道:“搜查李府,可谓抄家?你可有皇上可有圣旨?说我李家贪污,朝堂之上又可有证据?”
石蕊一听这话,忙看向元宝道:“元公公,皇上可下旨搜府了?这些禁卫又是怎么回事?”
元宝上前一步,语气也略带几分不满,道:“郡主,万岁爷昨日接到的折子,因事关郡主,今日便命老奴协助世子尽快查清此事,禁卫是世子向皇上请下的,说是身体单薄,想要禁卫护着,皇上并未有他意,也并未下旨搜查李府。”
说完这话,元宝看了一眼韩司恩,眼神十分复杂,嘴里劝慰道:“世子,咱还是要按规矩办事的,这李大人乃是吏部尚书,堂堂一品官员,没有万岁爷明确的旨意,你这么做,是不是不符合规矩?皇上要是怪罪下来,世子可是担待不起。”
他还以为韩司恩这带人前来,是为了壮胆审问李钰呢,毕竟有石蕊在,她若执意插手,韩司恩没有些听从他命令的人怕不好做。谁知道人家二话没说,连抓人前来审问一下都没有,直接就把人这么给用上了。
石蕊也听出元宝话里的意思了,皇帝并没有下旨搜李府,只是让韩司恩前来查清有没有此事。而元宝作为皇帝身边的内监,跟着前来完全是为了给郡主面子,或者说是给郡主撑腰,皇帝在心里是相信李府的清白的。
但是此刻韩司恩完全不领情,自作主张枉顾皇上的命令,执意要搜府,元宝这个堂堂的大内总管都被当众训斥了,可见此人有多嚣张。
“既然皇上未曾下旨,这位大人还是回去请来了圣旨,再在我李府撒野吧。”李夫人听了元宝的话,心下安定下来。她心里知道,这肯定又是自己那个贪赌不争气的儿子惹出的祸事。
但是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打发了,保住李钰再说。
不过今天是不能如她所愿了,韩司恩看着元宝道:“皇上是命元公公前来协同本世子,所以本世子做什么,元公公你只需看着便是了,至于担待起或者担待不起,那就是本世子的事了,还是那句话,元公公不必操心。”
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了,元宝的脸色变了下,但到底是站在了一边,垂着眼不再说话了。
石蕊看到这种情况,圆溜溜的双眼怒视着韩司恩,冷声道:“你敢?我这就去找皇上问明白,定要给你治个大不敬之罪。”
韩司恩看着这个被养的跟白纸一般的女子,嘴角嘲讽的笑若隐若现,如果李夫人不是想让她出头,怎么会让她先出现在自己眼前?李夫人仗着皇帝宠爱石蕊,所以顺水推舟的把人推到自己眼前了。
不过,石蕊也的确是够骄傲自大的,连一点人心都看不透。
韩司恩听着四周人的心声,对着石蕊一字一句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即便郡主现在去找皇上,今日这李府我也搜定了。”
说完这话,他看向高风眉梢上扬,神色看上去有些可怕,道:“仔细去搜,若是有人敢阻拦,以妨碍禁卫军办案为由直接扣押。若是出了事,本世子担着。”
高风今日本来也只听韩司恩的吩咐,韩司恩这话一出,他便深吸了口气,执行命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