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很平静,众人到了庄子都没有在遇到刺客。姬洛的这个庄子有些破旧,院子修建的也不多,里面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到这么一大群受伤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幸好这里普通的药材庄子上的人还是备了些,在观察四周没什么危险后,白文瀚便指挥人为受伤的众人包扎伤口。
因为众人身上都湿了,庄子里下人的衣衫不够多,便紧着韩司恩和姬洛等人先用。其他人则聚集在偏堂中,点起火堆,靠在一起烤火烤衣衫。
他们都是行军吃过苦的人,这些年也习惯这种生活了。
因为院子实在不多,姬洛和韩司恩便在一个房间里。
姬洛腿部的伤是白文瀚亲自动手看的,他直接撕开姬洛的裤腿,查看他的伤势。
他在战场上多年,对伤口的轻重还是有几分把握的。看清姬洛腿部情况后,白文瀚松了口气,伤势看起来眼中,但还好的是并没有伤到骨头。
若是真的伤到骨头了,那自古以来不良于行的皇子是没有一个成为皇帝的。
白文瀚没有站在哪个皇子背后的想法,他做这些事完全没有把姬洛看成皇子,只当做他是一个普通人。
曾经多年相处,白文瀚的眼神隐藏的再怎么深,姬洛还是一眼就看穿了,现在他在白文瀚眼中只是个陌生人。
这是姬洛希望的,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憋闷。当年两人醉酒月下,谈笑说世事的情形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了。不过姬洛心里并没有后悔自己一开始的选择,往皇位上走的路太艰难,他独自一人前行就好。这个曾经被他害了的人,这辈子就这样不认识自己就好。
白文瀚检查姬洛的伤口后,本来想让人给他换了件干净衣衫的,最后怕姬洛心里有芥蒂,自己亲自给他换了。
相比较于姬洛这边的沉静,韩司恩那边就显得有些古怪了。白书在为韩司恩包扎伤口时,把他肩膀的衣服给剪开了,上药过程中还一直在问:“你觉得怎么样?疼不疼?”语气有焦急,也有担忧。
韩司恩则看着白书的受伤手,神色微愣,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白书看他心情似乎很不好的样子,便没有多问了。在细细的给韩司恩敷上止血的草药后,白书用布把他的伤口缠了起来。
韩司恩的衣衫是白书用内力直接烘干的,倒是免去了换衣服的尴尬,不过白书还是找了件干燥的衣衫披在了他的肩头。
气氛尴尬又沉默期间,姬洛打破沉静道:“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白书明显的寻着他们来的,白文瀚的出现也是整装待发,就好像知道他们要出事那般。
姬洛并没有怀疑白文瀚,只是想知道里面的缘由。
白文瀚知道这事回答不好就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心里掂量下,便看着姬洛既认真又疏离的说道:“三皇子殿下想必不知,当年小弟白书出城曾遭难过一次。今日他出城去游玩,我心中惶恐不安,便带人前来追寻,恰巧遇到了你们被人刺杀。这倒是天大的巧合,也幸好有这样的巧合,三皇子和韩世子才没有出事,。”
当年白书出事,他为此离京之事,众人皆知。京城的人提起白大将军,自然要提起他疼如宝的那个弟弟的。他这么说,倒也不为过。
姬洛因这一切被他用巧合二字说的心里一酸,随后他垂下眼,嘴角扯了下僵硬的笑,道:“这个巧合挺好,我要谢过白将军的救命之恩了。”这事闹的这么大,必然是要闹到他父皇面前的,白文瀚身有军功,乃是一方将军。如果不是巧合,难不成是特意前来救他的?那白文瀚又怎么知道他们会落难呢?
所以,还是巧合的好。
这期间白书一直低着头没有吭声。
姬洛和韩司恩在喝过简单草药熬成的药汁后,姬洛便躺下睡了,白文瀚看他睡熟了后前去探看其他受伤的人去了。韩司恩靠在火堆旁,看着拨弄着火苗的白书,许久后,道:“今日多谢了。”
白书回头,看向韩司恩,眼神清亮,他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本来是去给你送画的,然后看到了你父亲匆匆回府的样子。我就悄悄跟踪他,听到他和你祖母的谈话,说是什么今天是最好的时机,那边临时决定今天动手。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就威胁了你院子里的婢女,她们也不清楚,只说你出城会三皇子去了。我便告诉了大哥,大哥分析后,觉得有三皇子的话,你们不是在万安寺就可能去别的地方避雨。你……你父亲和家里人都不是好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真的想杀你。”
其实在听到韩卓说韩司恩今天必死时,他已经慌了,本能的想跑出城寻人。但是京城郊外那么大,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便回去找他大哥了。
白文瀚听了他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让他不要管这件事。然后看到他的坚持后,还是拿了份京郊的地界风貌图,为他分析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在分析后,白文瀚郑重的告诉他:“韩国公府的事关系甚大,我们又没有证据,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三皇子和韩世子若是问起来,我来回答此事,如果你答应我这点,我就去救他们。”
白书也同意白文瀚的话,不过他迟疑了下,还是告诉白文瀚,自己想把这件事告诉韩司恩,让他防着点自己的父亲。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当年两人过的艰难日子,白文瀚沉默了许久道:“如果你觉得他会相信你的话,那你就说吧。”
当时白书沉默了,现在他还是对着韩司恩说了,心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自己。因此在说完之后,他一直看着韩司恩。
韩司恩回望着白书,在看到他受伤的五指后,目光沉了下,语气缓和了两分:“我知道的。”
白书放下心来,心想,韩司恩没有怀疑他别有用心就好。
韩司恩听到白书的心里话,心中有种很古怪的感觉,他想也许是这雨天太难熬了,让人烦闷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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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副统领高风在带着禁卫军到达姬洛的院子时,天已经大黑了。
高风带着宫里的周太医前来,周太医因为年纪大了,受不得雨,便坐着马车,因而他们这一路走的比较慢。
高风在到了之后,白文瀚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便把人放了进来。
高风焦急的问道:“三皇子殿下和世子可还好?”
皇上在听到三皇子和韩司恩遇刺时,当场就暴怒了,当场把九门提督召入宫中骂了个狗血淋头。有把高风叫来后直接冷冷的告诉他说,如果两人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就让他人头落地的。
高风现在实在是心焦的很。
白文瀚道:“三皇子人还算清醒,就是世子身体虚,人起了热。”
韩司恩是他们这些人中底子最差的,受了重伤又淋了雨,身体很快就撑不住,起热了。
高风一听这个消息,脸色有些苦。
第77章
白文瀚自然不知道高风心底的苦涩, 他忧心忡忡的说完韩司恩和姬洛的情况,便把高风和周太医带过去亲自见证两人的情况去了。
周太医因为年纪大了, 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是医术方面皇帝最相信的还是他。皇帝听闻这次刺杀的情况后, 知道受伤的人比较多, 便又把太医院比较年轻的王太医派来协同周太医。
当然韩司恩和姬洛的情况,周太医自然是不会假借他人之手的, 得自己亲自出面确诊才行。
进了院子,王太医和周太医便分开了。
周太医同高风跟着白文瀚到了韩司恩和姬洛所在的房间。姬洛睁着眼睛, 眼神有些泛散,看到周太医时,他的眼睛亮了下。
周太医看到两人, 放下药箱,便准备先给姬洛看了下伤口。姬洛摇了摇头道:“我无碍, 你先去看看韩世子。”
周太医听了这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道:“老臣先给三皇子处理完。”说完, 不等姬洛再开口, 他便动手查看姬洛的伤口处看去了。
姬洛的伤口是白文瀚亲手处理的, 但由于条件限制, 伤口处敷的是最普通的止血草剂, 包扎的手法也有些粗糙。
周太医重新把姬洛的伤口用热水清洗了下, 看到伤口流淌出来的是新鲜血液后, 又用火烤过的金针给缝制了一番, 过程中姬洛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冷汗淋淋。
彻底把姬洛的伤口清理包扎好后,周太医才松了口气,他看着姬洛道:“没伤到骨头,但是失血有点多,这两夜要多多注意身体,万万不可受寒,日后好好养上一阵子才行。”
姬洛点了点头,白文瀚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听到腿没事,他的心就安下了。
周太医洗了洗手,又提着药箱前去看另一边的韩司恩去了。这时的韩司恩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了,昏迷中的韩司恩是非常安静的,他呼吸细微,双手放在身体两侧,抿着嘴,脸色蜡白。
乍一看不像是个有呼吸的人。
本来白书怕他昏迷中不老实,把肩膀的伤口加重,但是韩司恩非常的老实。如果不是额头的体温烫人,白书会以为这人只是睡着了,而不是陷入昏迷了。
周太医在准备给韩司恩换肩膀上的药时,韩司恩猛然睁开眼了。他定定的看着周太医,眸子黑漆漆的,幽深的没有一丝光亮。
站在一旁的白书觉得,这样的韩司恩比平日里更没有生气,就好像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白书心里猛然有点不是滋味,他上前抓着韩司恩的手。
韩司恩的目光缓缓的从周太医身上挪到他身上,然后韩司恩闭上了眼睛,低沉含糊的说了句话。周太医并没有听清韩司恩说的是什么,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病人在不知不觉中吐露心思,于是很淡定的帮韩司恩把肩膀上的伤口给清理了一番。
这期间,韩司恩只是因为疼痛惯性的缩动着肌肉,满头大汗却一点声响都没有从嘴里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