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干巴巴声音咳嗽一声,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据我所知,是有人上门寻了他们麻烦的。
哦?然后呢?四下人群果然有了兴趣,全向说话的人投来目光。
海镜等人也循声瞥去,只见那说话之人长了一张圆圆的脸,两颊各堆着一团肥肉,一双小眼笑起来几乎便陷进肉里。
他执着一盏缺了口的茶碗,见得到众人关注,心下甚是得意,呷了口茶,舔舔嘴唇道:事实上,我听小道消息传闻,海澜庄在各处欠下了不少债务,苍梧楼与雪莲阁曾带了诸多钱庄之人前去索债,并想借此名义将他擒住,谁料海镜竟还清了所有债务,让他们没能得手。
堂中有人顿时疑惑,这怎么可能?海澜庄早已入不敷出,哪有钱还债!
那说话人转了转眼珠,意味深长道:海澜庄虽没钱,幽冥谷可是有钱的呀。
人群登时玩味地哦了一声,纷纷笑道:看来海镜早已做了幽冥谷主身下之臣啊,倒不枉费他生了那副皮囊。
哼,这二人不仅祸乱江湖,还行如此违背纲常之举,实在是令人恶心,难怪受各派唾弃不已。
说起来,谁知海镜是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他本是海映星义子,却比海渊还受海映星喜爱,说不定他早已这人说着,猥琐地笑起来。
另有一人嘿嘿笑道:想不到海镜是这么放浪氵壬荡之人,看他生得像个姑娘似的,有机会老子倒想尝尝是个什么滋味!
海镜听着这话,仍是满不在意地喝酒,桌上其他人面色却已黑了下来。风相悦将木筷啪的一放,便要说话,海镜急忙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别生气,这恐怕是邢无双故意让人放出的谣言,多加辩解反而会越抹越黑。
但是他们风相悦狠狠瞪了那群人一眼,见他们窃窃私语着什么,脸上皆是邪意,心下更为恼怒。
没事,你知道我是你一个人就可以了,不是么?海镜暗地里捏了捏他的手,在他耳畔柔声道。
第114章:启征途路遇故人(2)
风相悦这才按下脾气,其他几人却依旧愤愤不已。凌沐笙一拍桌案,震得碗碟哐的一响,便向那群人厉声道:喂喂,海镜他违了什么纲,背了什么常,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轮得到你们在此胡言乱语!
适才那语声尖细的干瘪男子道:海镜卖身求荣,又与男子不清不白,说他违背纲常,形骸放荡都算是嘴下留情了!
妙意性子激烈,也跳将起来,你们知道个屁!看你们这副尊荣,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平日不也照样逛窑子,玩女人、玩小倌儿?哼,功夫不怎样,正派伪君子的嘴脸倒学得挺像!
那言语猥琐的虬髯大汉瞧了瞧妙意,嘿嘿一笑,小妹妹,你这张嘴倒挺厉害,不过姑娘家的怎可以如此粗俗,来让哥哥教教你礼仪如何?
妙意登时红了脸,顿了顿足,你!流氓!
白渡风急忙将她拉回,向那汉子投去冷冷一瞥,外表虽是波澜无惊,内里却暗藏杀意,霎时惊得那汉子背脊一寒,垂首不再多话。
这时,此前说话的圆脸胖子疑惑道:我等只是在此说说江湖闲话,几位怎么如此激动?难不成与海镜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人群视线纷纷向他们投来。须臾,便有一人惊道:那蓝衣衫的不正是海镜么!他们难不成是幽冥谷的人!
一时间,堂中人们刷刷站起,拔剑的拔剑,抽刀的抽刀,皆是面色谨慎。掌柜与几名小二见状,脸色一瞬惨白,将端着的酒水饭菜在柜上一放,哆哆嗦嗦藏在柜后便不再出来。
风相悦执了一盏酒碗,在唇边轻轻一抿,淡淡道:都坐下吧,在这里动手对你们没有一点好处,再说,我幽冥谷也不屑杀无名鼠辈。
他的话音不高,字字句句却都带着绵绵煞气,虽是坐在凳上,却让众人无端生出被俯视的感觉。那些江湖人士顿时心生惧意,面面相觑,僵持良久也没有一人敢率先出头,只得纷纷收了兵刃坐下。
珈兰凑近风相悦身旁,低低道:谷主,方才这些人嘴巴不干不净,就这么放过他们?
风相悦眼角向堂中人群一睨,冷笑道: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口出秽言的人,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武林大会中。
不过,海镜等人没有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来找他们。入夜,白天在客栈中用饭的一群人便偷偷来到他们所住房下,鬼鬼祟祟四下打量。为首的乃是一名马脸男子,嘴中龅牙突出,似是永远合不拢一般。
那男子摸着下颚瞧了海镜和风相悦的房间半晌,对一名手下道:你确定海镜和幽冥谷主就住在这间房?
那手下搓着手,谄笑道:头儿,您放心,小的早就打听好了,这边厢房被那群人包下,第一间就住着海镜和那幽冥谷主。
马脸男子听罢,满意点头,很好,待咱灰熊帮将他们捉住,就等著名扬天下吧!现在月黑风高,那二人说不定正行苟且之事,咱们这时冲进去,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头儿,您难道想另一名手下嘿嘿笑着,显是想到了什么猥琐之事。
去你的!老子对带把的没兴趣!那马脸男子斥了一声,眼珠转了转,笑容突地有了几分下流,不过,他们带的那几个女人倒都是好货色,只要事成,让兄弟们享用享用也无妨。
同来的二十名汉子顿时咽了咽口水,挤眉弄眼笑起来。那马脸男子正欲动手,一名手下忽道:头儿这海镜虽是个浪荡之人,功夫倒确不弱,我们就这么动手?要不先把那几个女人捉来当人质?
你个笨蛋,都说擒贼先擒王,捉那几个女人有什么用?现在海镜和幽冥谷主对我们毫无防备,再怎么厉害也是白搭!那马脸说罢,提了手下衣领便往前一扔,去看看房里面是什么情况!
是!是!那手下踉跄几步,唯唯诺诺应道,趴在窗边舔舔手指,将窗纸戳了个洞向内望去。
但这一看却令他吃了一惊,头儿,这房里没人!
什么!那马脸一愣,一把抓了手下扔开,自己向里看去,却见房内一片黑暗,除了床帘朦胧的白影,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正嘀咕着这二人究竟去了哪里,便听得一个沉沉男声自身后传来,现在的后辈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饶是我淡出江湖许多年,看着这情形也深感痛心。
灰熊帮众人一骇,纷纷回首看去,便见一个身形欣长的男子正立于围墙上。此时气节已入夏,那男人周身竟裹了件赭色狐皮披风,以一条同色宽绸在颈上围了数圈,将一半面容都掩了去,只余下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
而那双眼瞳凝满忧郁,恍若将幽幽夜幕吸入其中,又沉淀了比夜空更为浓重的墨色,然其中闪现的点点光芒,却是毅然决然,犹如星辰般闪耀。
马脸男子看着他怔了怔,你是谁?
我的名字不足挂齿。
男人低低说完,纵身一跃,仿佛凌空而下的圣者,身姿渐渐被清冽月光染上一层清辉,最终完全笼罩于皎皎月色中。
灰熊帮一干人俱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那马脸男才回过神,指着他轻蔑一笑,不说就不说,你以为老子很想知道你的名字?你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