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叫什么?
傅缙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强烈的羞辱感让他格外的难堪,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慌,那是他曾经的旧情人,曾经对他满腔痴心却被视如土芥的存在,如今却站在他那位只能仰望的高峰,敬重而惧怕的养父身旁,他们态度亲昵暧昧,让他叫人,他能叫什么?如何叫出口?
若非对三爷的惧怕早已根深蒂固,他此时肯定已经不管不顾的逃离了这个难堪的境地!
越辞似笑非笑的看了傅培渊一眼,所有的事情已经清晰明了,虽然不知道当年为何出现那样的错认,但是抛却这个疑问,其余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傅培渊带着他来这个订婚宴早有预谋,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的身份公之于众,在他的身上打上傅三爷的标签,让旁的人再也不敢心生觊觎。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放弃清理他身边桃花的打算,占有欲实打实的强烈。
被人将了一军,他却也没感觉到有多生气,眼前这个场景着实有趣,有趣到让他不回应都对不起男人的一番苦心安排。
越辞看着傅缙崩溃的神色,唇角微勾,语调拉长,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订婚快乐啊,儿子。”
儿……儿子?
众人骇然,他竟然敢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上,三爷在场的情况下,对着傅家的继承人以如此轻佻的态度,喊出这两个字?
嘶……这人心里对自己身份的定位到底有没有点逼数,恃宠而骄也没这么骄的吧,这人也太不怕死了吧!
卢溪死死地盯着他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里的酒杯被泄愤似的一手捏碎,玻璃、红酒和鲜血混在一起从手心里流出来,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有这样尖锐的疼痛才能让他保持些微的清醒,不至于现场就冲上去在众宾客面前失态。
“青溪,快松手!”
傅景越的惊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完全入不到耳朵里去,他扯了扯唇角,竟“呵”的笑出了声,扭曲的笑容像极了杀气腾腾的罗刹,平日里澄澈见底的猫眼此刻染上y-in翳,周身的气息浓重压抑,如同炸了毛的野兽。
他狠狠的磨牙,好……真是好的很!
傅景越躲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这个时候的青溪真是惹不起,而且眼前这幅场景实在太震撼人心了,他玩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cao作,贵圈真乱四个字简直是为此时准备的。
这样想着,他摸摸下巴,看着身处修罗场不仅不见失态反而游刃有余的青年,不,那分明是擅长搞事情的如鱼得水,这样的人,让他油然而生一股钦佩的心理。
方中规直直的看着这一幕,先是错愕疑惑,在看到傅培渊霸道的宣示主权的姿态时彻底的恍然大悟,傅三爷从未放弃对越辞的执着,之前那些种种行为甚至是将自己派到非洲去,将傅青溪发配到《黑雾封山》剧组,都是为了剪掉越辞身边所有的羽翼,这个男人想独占越辞。
他一心防备着傅缙,却没有想到更大的危机却是来自于傅三爷,傅缙和这个男人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啊,他太强大了,强大到所有的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尤其是愚蠢的就这么被发配出国的自己。
自嘲、不甘、绝望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过,但最终他还是冷静了下来,现在没有自怨自艾的时间,不管越辞是出于什么目的和傅三爷搅在一起,他都必须第一时间陪在他的身旁,确保他不会被伤害到!
洛姝刚一走过来就听到那句“儿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和宁亚对视一眼,四顾茫然,越辞和傅三爷在一起……?
这个转折让她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连刚刚冒头的酸涩情绪都被吓没了,身体却是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此时她的大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不能上前,万一越辞看见她,张嘴喊一句儿媳妇呢?
那个混蛋,连侄女都喊出来了,“儿媳妇”未必说不出口!
杨桃缩在角落里看清了所有的情况,傅三爷霸道的行为,越辞饶有兴致的态度,傅缙已经在崩溃边缘的凄惨模样,还有周遭其他人失态的反应,构成了一副大型的修罗场。
她扯了扯旁边的小杨,轻声嘱咐:“一会记得拉住你们方导,接下来还有的炸呢。”
小杨已经被这一个接一个炸弹炸蒙了:“啊?”
杨桃嘴唇哆嗦:“以我对越辞的了解,这种场合不仅不能让他收敛,傅三爷的身份反而会让他觉得更加的刺激,然后走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妈耶……我查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查到傅培渊是傅三爷呢,早知道这样……早知道……”
好吧,要是早知道也没用,这玩意哪里是拦得住的?
傅缙看着越辞随意的态度,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不管不顾的问:“为什么……越辞,你是为了报复我才……”
话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
越辞笑吟吟的看着他,摇摇头,轻飘飘的回答:“怎么会呢,这算哪门子报复,我小情人的儿子订婚,我当然来出场祝贺。培渊是我的人,你自然也是我的继子,我疼你还来不及呢,儿子。”
傅缙身体一震,不敢相信他说话竟然如此的肆无忌惮,口无遮拦,他哆嗦着苍白的唇想说什么,却见傅培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越辞,见青年态度始终轻佻随意,最后摇了摇头,淡淡的呵斥了一声:“胡闹!”
声音不算严厉,三分无奈七分宠溺,越辞丝毫不受影响。
傅培渊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即便是被越辞称作小情人也未动怒,这样的维护宠溺,让傅缙只觉得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冰冷彻骨,他的心也跟着降到了冰点。
第六十四章
“认爹闹剧”过去之后, 宴会上的宾客们仍然久久不能回神,三五成群的讨论着之前爆炸x_ing的信息,最令人钦佩的还是订婚礼上的当事人之一傅缙先生, 在多了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继父之后,还能强打着精神维持表面上的优雅, 陪在未婚妻的身边游走在宾客之间。
尤其是多少知道一些内情的人,此时早已忍不住猛盯着傅缙的头顶去看, 看什么, 当然是看颜色, 昔日旧情人才分手没多长时间就成了自己的继父,傅先生你觉不觉得你头顶有点绿油油的色彩?
傅景越却没心情去嘲笑敌人的凄惨,眼看着堂弟像根木头般直挺挺的站在那, 右手紧握鲜血不停地往下流,他终于还是看不过去, 伸手攥住对方的手腕, 低声说:“松手, 玻璃渣都扎进手心了, 二哥带你去上药。”
卢溪冷冷的盯着不远处的傅缙, 一把挥开拉住自己的手, 鲜血顺着他的动作而飞溅, 他冷笑一声径直朝目标走过去,气势汹汹走路带风, 眼看着男人满脸警告的看着自己, 他的唇角勾起上挑的弧度, 辛辣的讽刺声称得上是妙语连珠:“恭喜啊表哥,你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不仅有了老婆,还多了一个继父,以后一回家就能连着喊两声爸爸,是不是特别惊喜,作为表弟我都替你开心。”
洛姝挽着傅缙的手,本是心不在焉,却被这一通连珠炮吓了一跳,傅青溪的声音不大,说出的话却格外的刺耳,眉梢间锋芒毕露,带着一股来者不善的气息,她下意识的抬头看身边的未婚夫,就见对方本就很难维持的笑脸已然沉了下来。
卢溪的话字字句句戳心窝子,傅缙只觉得心里那点难堪都被抖出来了,恨不能上去对着那张刻薄的嘴脸打上一拳,但是……不能毁了订婚宴。他的喉咙动了动,勉强压下澎湃的怒火,反唇相讥:“青溪看起来很开心啊,喜欢的人变成了小婶婶也不影响你的心情吗,现在还能过来祝贺堂哥,看来你对越辞的感情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深厚啊。”
卢溪对越辞……是真的?
洛姝身处暴风雨之中,茫茫然的看着俩人争锋相对,懵逼之余还有心情想这些没用的八卦。
卢溪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或许是因为痛也痛过了,气也气过了,他现在满脑子的仇恨都对准了傅缙,不仅不被对方干扰思维,他轻笑一声,言辞越发的咄咄逼人:“他喜欢的话,我自然要随他,但是表哥就不一样了吧,上次还大放厥词说什么……我不要的玩物?现在对着被你弃之如敝履的玩物喊继父的心情如何?”
三个人所站之地就像是风暴席卷而过,识趣的人为了避免被波及早已退避三舍,所以卢溪这话也仅仅三个人能听到,其中洛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然是脸色大变,她的手指一颤,玫瑰捧花掉落在地上也充耳不闻,只是瞪大了眼睛朝傅缙看去,神情间是全然是不可置信。
傅缙顿时脸色大变,他攥紧了洛姝的手,声音紧迫冷厉:“傅青溪,我知道你一向和我不对付,但是你因为这样就要在姝姝面前诋毁我,想毁了我的订婚宴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你喜欢越辞不代表全世界都对他有那种想法,不甘心就去找抢走他的人,这是我的订婚宴,我是你堂哥,不是你可以胡乱泄愤的撒气筒!”
一字一句,都将卢溪的话归咎在喜欢的人被抢走后的口不择言,全然不承认自己当初有说过那样的话。
是这样吗?洛姝看着他严肃冷漠,将一切撇的干干净净的样子,脑海中却不停地闪过卢溪那句“被我不要的玩物”,何其恶毒的一句话,竟让她感觉到呼吸困难,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未婚夫是那样的人,但是怀疑的种子却牢牢地种在了心里,不受控制的开始生根发芽。
卢溪对他义正言辞的反驳嗤笑一声:“表哥现在知道怕了吗,怕什么,怕你的未婚妻发现你的真面目,还是怕小叔知道你如此侮辱他的情人会发怒?
你不会死到临头还做着继承人的美梦呢吧,你瞧今天这架势,小叔亲自带着他一起过来,你觉得他还会不清楚你和越辞之前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