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陶惜年大笑几声,道:“去便去,你还躲在我的竹箱里。西边多是荒无人烟之处,你尽可以随便蹦跶。水么,尽量给你带够。实在不行,你便休眠吧。”
阿柏生怕再说不去陶惜年会丢下他,委委屈屈地点头。
涵虚站在一旁木讷地看着他们几人,突然问陶惜年:“你能转化妖物内丹?”
陶惜年一怔,不知该如何答话。
“要不要跟我比试比试?”这是涵虚说的第二句话。陶惜年觉得他并不是说说而已,他已经把随身带的捆妖绳给拿了出来。
“涵虚道长,今日之后大家便是同僚了,这位是陶道长,我朋友。今日都累了,改日再说。”
元遥已经如此发话,涵虚很给面子地将捆妖绳收了回去。不过被他如此一打搅,陶惜年踏青的心情被破坏了一半。他想,还好京兆王府够大,可以让涵虚住远点,千万别扰了他的清静。
“想回去了?”元遥见陶惜年无心流连,问道。
陶惜年点头。
涵虚问:“将军,能否借贫道一匹马,贫道不好御剑进城。”
“你没瞧见只有两匹马么?那么多话,你那么厉害,走进城去呗!”阿柏气呼呼地嚷嚷。这个木讷的傻大个,一点眼力都没有,还急哄哄地要和道长比试,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元遥稍稍犹豫一阵,道:“你骑那匹黑的。”又转对陶惜年说,“奔月能载两人,只是跑得慢些。”
“多谢将军。”涵虚没有犹豫便上了马,竟是即刻就要走。
“喂!傻大个,你那么快做什么?我家道长还没说要走呢!”
“走吧走吧,我想回去喝羊r_ou_汤。”昨日元遥买了半只羊,说今日要做羊r_ou_汤的,他可期待了。
陶惜年先上了马,元遥再上来,他们便贴的很近了。一夹马肚,马儿便慢悠悠地往前走,毕竟坐了两个人,脚程没有黑马快,他们便离涵虚始终有一段距离。
“胡太后命你前往高昌送国礼,为何只派两个道人跟着?”
元遥轻声道:“国礼是那佛顶骨舍利,太后怕人多遭来觊觎,因此只让我领两个道法高明的道人同去。”末了又道,“涵虚不知道送的是什么。”
“可那佛顶骨舍利有神力,万一途中不慎落到法庆那样的人手中,怕是我们对付不了。”
“太后已经命人做法,将那佛顶骨之力封了八成,应当不成问题。”
陶惜年放下心来,说:“如此甚好。”
“从洛阳去高昌,路途遥远,关外此时都入冬了。我们若去,得给你再做几身冬衣。”
“还做啊……我……带了冬衣。”
“关外的风雪不是南梁几场大雪能比的,一定要做。”
“好吧,可是……这段时日,令你破费不少。”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陶惜年觉得暖洋洋的,不知不觉间竟靠在元遥身上睡着了,阿柏也在他胸前打着瞌睡。
关外的风雪,该是什么样子?他从未见过,只听人说起。那雪,定然是南梁的几场大雪不能比的。阳光中,他又梦到年初七那日,下着很大的雪,他在山腰上捡到了元遥,那时他还自称修缘。
没想到他能走这么远,一步步从南梁前往冀州,又从冀州到了洛阳,更要从洛阳出发,前往佛国高昌。此去一路向西,该能看见多少他从未见过的景色?虽然路途遥远,有元遥陪着,倒也安心了。
涵虚见元遥的马走得很慢,便也放慢了速度,让马慢慢地走。
温暖的阳光中,元遥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环着陶惜年的腰,免得他跌下去。陶惜年睡着了,靠在他身上,也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嘴角向上,在笑。
元遥的嘴角也有了一丝笑容,原以为西行之路必定苦闷难当,若是有了这人,倒是一件有趣的差事。原想往后推延的日程,也可以提前了。
☆、第048章 相处
进了洛阳城,夕阳已经落下山。陶惜年终于醒了,意识到自己整个人倒在元遥怀里,立马坐直了身。
回到京兆王府,门前一位黑衣内侍早已在此等候,元遥下马,那内侍将手捧的小箱子交给他,轻声说了几句,便回宫了。
陶惜年将马牵回院子,顺便给它喂了些Cao料,给花花也喂了些。涵虚进了院子,左看右看,道:“此处风水不好,人丁不兴。”
“哇,这里只有四个人,当然人丁不兴啦,看都看得出来了嘛!”阿柏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说。
涵虚正色道:“是三个人,你不算。”
阿柏气鼓鼓地冲过去,简直有跟涵虚同归于尽的架势,陶惜年连忙拉住他,道:“好啦好啦,今晚上要做羊r_ou_汤,你去先把芫荽洗了。”
阿柏这才瞪了涵虚一眼,怒气冲冲地去了厨房。
元遥带着涵虚去了客房,果然跟他们隔了一个院子。陶惜年很满意,回房间坐下,却见元遥将那内侍给他的箱子放在自己房中。他心下好奇,便将箱子打开,里面竟是黄灿灿的一箱金子。他大吃一惊,又将那箱子合上。
元遥为何将箱子放在他房中?
他正忐忑着,元遥却过来了,将那箱子推到他面前,道:“这是你的。”
“我的?”
“你的。降服法庆的奖赏,加上西去的俸禄,太后赏的。”
“能有这么多?”陶惜年隐隐觉得不可能。太后怎么可能给他赏钱?她连他是谁都不认得。
“我和你,一人一半。”
陶惜年算是明白了,元遥把他的赏钱分了他一半,他道:“这是你的钱,你收着吧。不是还要给涵虚一些?”
“他的是另给的,你的你收着,我去做饭。”
“还要给涵虚多少?你可别骗我!”
“十两金,方才已经给过了。”
陶惜年翻开箱子,数了数,黄金八十两。他猜着元遥降服法庆,太后赏了黄金百两,而西去高昌元遥的俸钱是黄金五十两,给两位道人的赏钱,是黄金十两。元遥是把他两的钱加在一起,分了一半给他。这里面么,他原本只该和涵虚一样,拿十两的。
他从中拿了十两,将剩的又放回元遥房中。十两黄金,已经很多了。他掂了掂钱袋,沉了不少,有钱了!
这日天气不错,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好,阿柏在树上摘桂花,陶惜年则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在下面接着。
他往墙头看去,涵虚蹲在墙头,正看着他。这个涵虚,在这里住了两日,虽不提跟他比试,但总是有事无事便盯着他,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涵虚道长,你一直蹲在墙头,不累么?”陶惜年问。
涵虚木然地摇了摇头,继续盯着。阿柏冲他叫道:“看什么看!没见过长得俊的吗?”
“又不看你,你丑。”
阿柏头上的叶子全都立了起来,吼道:“你自己拿镜子照照,就你那副尊荣,还有脸说别人?”
“反正说你是够了,况且,你不是人。”
阿柏瞪大了他的小眼,简直要扑上去咬死涵虚。
“哎,好了好了,每个人少说两句。”陶惜年伸手将阿柏从桂花树上扯了下来,免得他要跟涵虚起冲突。今日元遥出去了,军部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他担心元遥不在,涵虚会逼他出手。
陶惜年将收集的桂花裹好了交给阿柏,摸了摸他的头顶,说:“趁着这会儿还有太阳,拿去晒晒。”
阿柏拿了桂花去晒,陶惜年抬头看向涵虚,与他对视,道:“涵虚道长,阿柏是只小妖精,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我不计较。”说罢,依旧看着陶惜年。
陶惜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总觉得眼下这情形有几分尴尬,便随便问道:“涵虚道长,你的俗名叫什么?”
“苏还。你的道号呢?”
陶惜年觉得方才简直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他道:“弃智。”
苏还点头:“知道了,不好听。”
陶惜年:“……”
陶惜年觉得这人简直是个怪人,言谈举止都异于常人,又问:“涵虚道长是在平城修道?”
“是在平城,不过早几年便离开师门了。”
“离开师门?为何?”
“我修鬼道,师父觉得不妥,我不想改,就出来了。”
陶惜年觉得很稀奇,此人居然就这样把一桩在常人看来是丑事的事儿随随便便告诉了他。
“修鬼道不是很危险?”
鬼道也就是御鬼之道,与轻尘教他的撒豆成兵引y-in兵有些类似,但更邪乎一些,可以引孤魂野鬼,驱使百鬼为自己所用,弄不好会反噬的。但这些他也只是在书上见过。
“并不危险,耸人听闻罢了。”苏还漫不经心道,“大约师父觉得我修了鬼道有辱师门吧。其实鬼道同别的道术一样,没多大区别,为何一定要修正统道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