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杀手
杀手悄悄地潜伏到屋檐上。
窗口透出柔和的红光,杯觥相碰的声响引人淫靡的遐想。此处是京城最著名的红灯区,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红灯区,除了妓馆瓦子一应俱全,自从开明皇登基後,为了开发「亿万黎民各种健康性向」,另开设了龙阳馆,莺莺馆,还有专门玩弄幼童的雏脔馆,正著玩倒著玩,只要你有钱,包管你宾至如归。
杀手实在不想来这个地方。
虽然他也是个男人,无法否认自己的生理需求,但一看到自己脚下「後庭花开」的招牌,操连十年的刀彷佛也因冷汗拿不稳了。
後庭花开,真是露骨的名字。此乃京城头牌小官的集散地,有名的男妓馆。
但他不得不来。当然不是来嫖小官,杀手的工作素来只有一种,那就是杀人。
无奈地摊开手中黑函,他是崇尚自由主义的杀手,从来不加入什麽杀手同业公会,因此雇主和他都是直接接洽。
这回找上他的是位姑娘,虽然以往雇主中不乏女人,但这次的货色却格外惊人。见面时杀手愣了三秒,只因蒙面巾下的面容实在太多秀丽,含水的眸,柳月的眉,微粉的颊和水蛇般细腰,配上那让天下男人都想咬一口的水滑肌肤,杀手生平第一次後悔自己没在年轻时讨个老婆。
「帮我杀一个人。」这是公定的开场白。
「好。」一般他很少这麽快答应。
「他是高官,地位不小。」姑娘谆谆警告。
「没问题。」一般他根本不会答应。
「可能会跟很多保镳,但一定难不倒你。」姑娘抛了个媚眼。
「对。」他当时神经一定出问题。
「他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是个大**,你如果失败落入他手中会很惨。」楚楚可怜的担忧目光。
「没关系。」他已经语无伦次。
「明日此时,他会在京城红灯区有名的男妓馆『後庭花开』过夜,招那里头牌的小官陪寝,你要在那时潜进去杀他才有机会。」从袖里递出小抄,真是准备周到。
「懂了。」他的目光离不开姑娘。
「那就这样罗,祝你好运,拜拜!」最後是飞吻。
「等一下。」
杀手扯住她衣袖。
「做什麽?」姑娘一呆。
「酬劳呢?」他伸出手。
「喔,对耶,我都忘了江湖上雇杀手还要给酬劳。」应该说美人天真还是没常识?
姑娘想了很久。
「这样好了,事成之後,我给你一个吻,好不好,大帅哥。」嫣然一笑。
「十个。」抬高价码是杀手的基本技能。
「嗯啊,三个。」
「八个。」
「五个,不要拉倒。」
「好嘛,五个就五个,一言为定,帅哥哥,我等你的好消息喔!」
他还记得姑娘临走前,在他额头印了一吻,趁他丧失行为能力的同时,听见她笑谑的馀音:「一个了。」他在悔恨中目送她离去。
为了剩下的四个吻,杀手捏紧了手上的刀。即使被误认为**,他也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且他都想好了,四个吻分别要是舌吻、早安吻、法式热吻,还有一个暂时想不到,说不定到「後庭花开」後会有灵感,待会经过窗边时要记得撷取范本。
窗口的烛焰闪了一下,传来若有似无的**声,杀手心惊,不自觉地退後一步。
不用怕,只是**,如果当年自己取了隔壁的阿花,她也会在洞房花烛夜发出这种叫声。
他是处男这件事,决不能影响他杀手的专业性。
「谁在那里?」
只不过是踩了一下檐角,杀手汗滴如雨,後庭花的人耳朵怎麽那麽灵?探出头的是个青年,看上去很老实,半身缩在阁楼天窗旁,一脸鬼鬼祟祟,好像也担心被人察觉。
莫非是同业?另有人要杀那位高官?
正好,当初被美色所迷,忘记把高官所在处问清楚。也没料到後庭花大得跟皇宫没两样,他那知道头牌小官今天在那服务。
「安静,敢叫就一刀毙了你。」
青年没有武功,三两下落入掌握。
「你……你不要激动,你,你应该也是来幽会的吧?哇,装备真齐全,连夜行衣都准备好了,你放心小哥,我绝不会告诉老板和龟奴,你的对象是谁?说不定我们可以来个四ㄆ……」
「废话少说,你们头牌小官是谁?」
竟然被误认成采花盗,而且采的还是菊花!杀手不胜屈辱之至。
「头……头牌小官?你……你是说桂桂吗?你该不会是要来和桂桂……」
青年一脸惊恐,好像听见什麽晴天霹雳的事。杀手自不懂他反应,反正问到了头牌,他也就顺手推舟。
「对,就是他,那个什麽跪跪的今晚在那里?」
「他……他……你真的是来找他的?」刀尖一逼。「好,好,我说。他本来是被王公子包了整晚,就在菊水轩里,不过……」
「那个王公子今晚什麽时候会来?」不想听他废话,杀手发觉怀中的少年有股淡淡清香,难道也是个小官?心中不禁一凛,决定快点问完快点走人。
「这个……说到王公子我就生气!也不晓得他是什麽人,最近一个月几乎夜夜来,霸住了桂桂不说,桂桂以前是卖艺不卖身的,谁料他倚仗权势,硬是拿钱逼老板标他的初夜!桂桂……桂桂为了我,我们需要钱,今晚……今晚他就要……」
「废话少说,到底王公子什麽时候来?」
「王公子似乎忙得很,不过亥时……亥时通常一定会来。不过桂桂不会去,桂桂和我约好了,我们要一起逃……」
听见前句杀手本来放下了刀,後句又让他跳了起来。
「那个小官不会待在菊水轩?」
青年长眉一横,充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杀手忽然发现他相当英俊,只是有点呆气。
「没错,我决不会让桂桂献身给一个满脑肥肠的公子哥,仅管没钱,我也要带著桂桂走,走到天涯海角,去过幸福的生活!」
杀手一愣,瞬间有想鼓掌的冲动,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
「那个跪跪的不会待在菊水轩,那什麽王公子也不会罗?靠,那我要去那里杀他?」
「什,什麽?你要杀……」
「咚」地一声,杀手浑身一颤,只觉头顶一记重击,然後他便再也听不清青年说些什麽了。叮当一声,那是配刀掉落屋檐的声音。
世事难料。
杀手觉得,姑娘的吻离他越来越远了。
小官
他是「後庭花开」有名的头牌小官,客人都叫他桂桂。
「桂桂,快来打扮打扮,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呀。」
从五岁开始就被人卖入妓馆,因为相貌太过姣好,识货的老板一眼就看出珍贵,经过各式精心设计的**,今年十五岁的桂桂有著一双女人都自叹弗如的灵动眸子,奶油色的脸蛋,挺得让人想咬一口的小鼻子,头发被身後的杂役挽起,只留一缕披垂在额前,那模样不知迷倒多少将军县令。
训练有素的他身段柔软,十八般姿势样样精通,无论被轻薄多少次,那双无辜的眼睛永远像初生小鹿,不知所措地寻求外界的救援。而那通透水滑如婴儿的皮肤更是敏感,轻轻一碰就会泛红。再加上怯生生的嗓音,十年来让好此道的京城名士为之疯狂,老板在他身上捞到的油水,更想见有多可观了。
然而今天过後,他将不再是清香的桂花,桂桂在镜前黯然低下首来。
是的,今天是他献出童贞的日子。
02
是的,今天是他献出童贞的日子。
在「後庭花开」十五年,过惯了送往迎来的日子。其实严格而言,桂桂并不算不快乐,老板对他很好,因为他长了张能让男人砸钱的脸,所以老板也不想让他夭折。何况顶著那副模样,只要陪陪笑,倒倒酒,男人照样神魂颠倒,又何需让後庭太早开花?
直到他遇见了王公子。
王公子是从三个月前忽然出现在後庭花开的贵客。来这里嫖的世家子弟不像去窑子可以光明正大,多半取了个花名掩示。
王公子也一样。他的身份像团谜,但光凭他一来就点了头牌占了最大厢房让老板跪在地上吻他脚趾的派头,桂桂就知道他不是常人。
「过来。」
第一次他站得远远看他。男人看他有两种眼光,一种是马上推倒在地的饥渴,另一种慢慢玩弄的残忍,但王公子两者都不是。
「这是什麽?」
那是猫看见猎物的眼神,但桂桂头一次发现,这客人眼中真正的人并不是他。
「衣服,穿起来。」
他也是第一个叫他穿衣服而非叫他脱衣服的客人。
「这是什麽衣服?」
「叫你穿你就穿。」
桂桂穿过各种各样男人赠送的衣服,自然也穿过女装。但王公子带来的衣服他却是第一次看见,头先一件在臀部的地方有条长尾,还附送上面有小兽耳朵的兜帽。
桂桂用审慎的目光看著,权衡要不要开口发问,最後他学乖了,男妓的口只有一种功用,除了那种功用外最好不要多用。
「啊……好紧。」
很贴身,只除尺寸有点矮小。
「转过来。」
他依言转过来,看见王公子眼睛亮了起来。
「手举高。」
他把双手举高。
「不,不,一只手就好。」
他放下右手。
「转个圈,嗯,多转几个。」
他在王公子面前跳芭蕾。
「很好,很好,现在靠过来。」
他小猫依人般跪在王公子膝前,兜帽有点太大,半遮他藏在耳朵下的大眼。
「叫两声。」
「王公子。」
「谁叫你说人话?」
不说人话,难道说鬼话?
「学猫叫。」或许是看见桂桂困惑的眼神,王公子出言提醒。
「喵,喵。」学习能力很快是桂桂的优点。
「大声一点,温柔一点。」
「喵……喵……」
「抱住我,舔我,叫我的名字。」刚叫我别说人话的不是你吗?
桂桂爬上王公子的膝头,伸出曾让无数男人迷醉的小舌头,不轻不重地舔舐他面颊,一面两手搂住他後颈,小脸在皮肤上磨蹭,一面忘情地摆动臀上的小尾巴:
「喵……王公子,喵喵,王公子……喵……」
「不对,要叫我『国守』。」
国手?难道他是围棋国手?反正客人的要求照办就对,桂桂变本加厉搂紧了他。
「喵……呜喵,国守……喵……」
「太棒了,你太棒了。」
王公子凌空抱起了他,将他高高举著,抛起来又接住,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吻了两口,像在宠溺一触即碎的小动物。桂桂忘不了那刻的凝视,他从未看过如此深情的眼神,几乎要把他灼伤。
但是眼神的对象,并不是他。
从那之後王公子几乎天天光顾,他来的时间都很晚,客人多半已跑光,就算没跑光也没人敢跟他抢。他每天都带来不同的衣服,有抬著大针筒的白衣制服,有胸前曝露还拿著刀的华丽中国服,有时叫他只穿围裙,靠在灶脚做宵夜给他吃,有时又叫他穿上**多得夸张的蓬蓬裙,端著托盘上菜给他享用。
王公子始终很冷静。
除了第一天的拥抱,王公子始终没再碰他一根指头,他只是坐在那看,有时加点小酒祝兴,目光炽热如昔,有时竟有些痛苦一闪而过,桂桂选择忽略。
直到有天晚上。
那天王公子来得特别晚,来的时候双目发红,一头乱发,好像刚和人吵过架。老板还没来的及上前寒喧奉承,王公子冲进小间就要了酒喝,一杯接一杯。
「王公子……」
他站在角落不敢靠近,王公子也不理他。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整个罈子见底,又要了一罈,猛然他站起身来,目光转向缩在床侧的桂桂。
「你为什麽躲著我?」
桂桂吓到。「我没……」
「你为什麽要这样看我?」
「你为什麽老是惹我生气?」
「你为什麽老是不懂我的苦心?」
「你为什麽偏偏天杀的又这?麽?可?爱!」
桂桂吓坏了。虽然不知道是几千次被男人扑到床上,但看平常温文儒雅的王公子突然狂性大发,像要吃了他一样把他压倒在下,桂桂还是吓坏了。
好在他住手了,不是因为他吓坏,也没有任何人拦阻。
「三天後,我要他的初夜。」
冷静地起身,冷静地整好衣服,冷静地盯著惊慌的桂桂,冷静地叫来惊慌的老板。
「我要後庭花开大肆宣传,我要大家都知道头牌的初夜,是被我王公子买走。」
将手上的钱袋一扔,老板呆呆地接住。
「多少钱都无所谓。」
於是这件事就这样发生了。两个小时後,全後庭花开都知道了,两天後,全花巷的同行都在传,三天後,全京城的人都引颈企盼。
今天,就是他献出童贞的日子。
可是桂桂另有计算。
早在两年前,他就和後庭花开里的一个过气小官相识,馆里的人都唤他阿义。阿义长的不算美,胸膛也不算厚实,而且也不太会说话,没做几年就被老板贬去作杂役。
他倒也当的很开心,和桂桂相识後他更开心。桂桂闷时,阿义便找他聊天,桂桂伤心时,他安慰他,桂桂想起天上的爸爸妈妈时,他便唱歌替他祷祝。
「今天晚上,我在屋顶上等你。」
「我认识一个朝廷的大官,以前当小官时的恩客,他待我很好,现在还写信给我。他说我受不了时,随时可以去投奔他。」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桂桂很高兴,但也有点害怕。
因为世事难料。
检视收好的包袱,门口的龟奴都被他用身体买通了。他环顾一眼待了十五年的小房间,在这里他哭过,被虐过也寻死过,虽然闭起眼尽是残酷的回忆,桂桂却有点怀念。後庭花开,我的花还没开,以後只能隔江唱你了。
王公子,对不起,虽然你待我很好,但我不想做你的替代品。
他拿出早准备好的缀绳,悄悄翻上屋顶。
杂役
阿义曾经是个小官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
他现在是有名的男妓馆「後庭花开」的杂役,这件事很不幸也没什麽人知道。
但阿义从来不在乎这些,他从小不起眼,三岁时被母亲忽略,丢在湖边成了失踪儿童,五岁时被人口贩子忽略,丢在妓馆门口成了小官,十岁时被**忽略,从小官变成了杂役,他也完全不在乎。
在他不算长的人生长河中,只有两个人他曾经在乎。
一个是他当小官时的奇迹。因为又笨又奇貌不扬,客人通常点他一次就不会再点,淡季都只有坐冷房的份。
只除一个人,阿义到现在还怀疑他是不是正常人。
他第一回见到他眼睛就亮了,阿义的右脸上有颗小痣,这也成为他容貌的致命伤。但那位客人第一眼就看他的痣,他抚著他吻著他,好像看见睽违已久的爱人,然後跟老板要了他的房。
「你要我?」站在一堆温柔娇媚的小官中,阿义诧异地指著自己。
「嗯,我就是要你。」
03
「嗯,我就是要你。」
阿义就算再迟钝,也知道那客人不是小人物。一身漂亮的肌肉晒成小麦色,却不给人粗暴的印象,略嫌粗犷的脸上尽是温柔,和他一身武人装扮搭不起来。
进了房,点上蜡烛,喝点小酒,然後两人爬上床,一切到此都很正常。
「那个。」
「嗯?」
「武大人,你……不动手吗?」
「动手?我不会打你的。」困惑又诚恳的眼神。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原来自己并不是世上最迟钝的人。
「你不动手脱……脱我的衣服?」
「脱衣服?为什麽?你会热吗?」
「要,要不然,大人也可以先脱自己的……」莫非是个M?阿义心惊。
「脱我的?为什麽?我又不热。」
托额,可怜的阿义生平第一次沉思起来。
「武大人,你知道你刚刚花一百两买下的是什麽吗?」鼓起勇气试探。
「嗯?是你啊,不是吗?」
孺子可教也,很好很好。「是我的什麽,你知道吗?」
「让你进来陪我聊一晚不是吗?听说男妓馆都是这样。」
「混帐!是我的『初夜』!初夜两个字怎麽写你知道吗?」虽然他也不会写。
「初夜?可是你是男的不是吗?」
事後阿义也不太记得接下来发生的事。只是从那件事他深深明白,就算再温和的人也有发飙的时候,这肌肉男激起他体内某种暴走因子,让他生平第一回体验就吃掉了本来应该做攻的男人,并且奠定了未来吃桂桂的基础,对他人生起了深远的影响。
「……明白了吗?」在床头点起烟斗,阿义望著身旁本来应该是正常向的男人。
「…………」
「对不起,如果你学会了,我可以再让你兑现一次。」但要扣掉教学费,妈的。
「那个人……那个人也会做一样的事吗?」忽然发问。
「那个人?」阿义挑眉。
「国守……国守他也……他也会做这样的事吗?」
阿义呆住了。虽然嘟嚷的名字他不认识,男人一脸深宫怨妇地抬起头来,大手抓住阿义小脸,粗犷的脸蓦然凑进。
「唔……武,武大人!嗯……」本能地闭起眼睛,准备迎接狂风暴雨。未料第一接触点竟不是唇,而是右脸上的小痣。
「你……和他真像,特别是这颗痣。」
「原来他骂我笨,原来他不肯接受我,都是因为……我不会这些吗?」
「还是他心疼我,怕我疼,所以宁可去疼别人?」
「国守……国守……」
他的「初夜」就在这种不知所云的状态下结束了。那之後男人再也没光顾,却常常写信给他,对他嘘寒问暖,甚至为过气的他雪中送炭。阿义深深为当时一气之下吃掉对方懊悔,早知对方是个好人,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让他吃回来。
另一个就是桂桂。
和桂桂相约双宿双飞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决定,本以为从今夜起,他将展开截然不同的人生,摆脱老被忽略的生活。
但是世事难料。
直到被对方的刀抵住咽喉,阿义才明白屋顶上的黑衣人不是嫖客,而是货真价实的江湖杀手。听对方恶形恶状地逼问桂桂初夜地点,阿义越听越心惊胆跳,本来想虚以委蛇,但全天下最不会说谎的恐怕就是他阿义。
「什,什麽?你要杀……」
听杀手露出口风,迟钝的脑袋还无法判断真意,威胁性命的刀却忽然一软,身後碰地一声巨响,然後是天籁般的呼声:
「阿义哥哥!」
「桂桂!」喜出望外,阿义被小官手持铁棒的英姿吓到,但不防碍他的惊喜。
「阿义哥哥,你没事吧?太好了,我一爬上来就看到你被刀架著,还以为我们被人发现了,还好我带了一大堆武器出门,本来想用狼牙棒……」
上天还是待你不错的,杀手大人。
「没事了,没事了,东西都带了吗?没有被人看见吧?」在小脸上轻轻一吻。
「嗯!阿义哥哥,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嗯?我也不知道,他把我揪出来挟持,还逼问我菊水轩在那,你知道,就是你和王公子的初……」
「菊水轩?」小官终究比较聪明:「莫非他要杀王公子?」
「把他放在这也不是办法,要拿他怎麽办?」
狡狭的小脸露出笑容。「既然他要去菊水轩,就让他去罢。」
「咦?」
「那阁就是菊水轩,待会儿路过屋顶时,把他从上头扔下去。阿义哥哥,你背著他。」
「这样不会很麻烦?」阿义困惑地搔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小猫笑得像恶魔。
「是啊,会很麻烦。」王公子会很麻烦,麻烦到整夜都不会想起桂桂这个人。
损人利己,王道也。
完成把杀手扔进火窟的壮举,远方忽然掀起了烟火,还有人群的欢呼声。
「怎麽了?」阿义问。
「喔?大概是为皇室的婚礼作准备吧。开明皇最近要大婚了,据说皇上年纪跟我相仿,娶的是将军家的大美人,还是宰相家做的媒,婚期三个月前就订了,真好福气。」
开明朝有一文一武两大英才,随侍年幼的皇帝左右,天下皆知。
「别人的婚礼不干我们的事,阿义哥哥,我们也来大婚好不好?」
「咦……咦……好啊,等我们到了武大人家……」
用缀绳双双翻下围墙,避开小官的热吻,阿义忽然呆住了。
「阿义哥哥,怎麽啦?」
有个人影站在「後庭花开」树影下,深邃的目光紧盯菊水轩不放。
「武大人……?」
王公子
王公子的心情很差。
不是因为今天早朝文武百官讲了一大堆废话,害他来不及进宫陪皇上聊天;不是外官上了一大堆请款的折子,让他批到天黑还见不到皇上。也不是因为整天都见不到皇上,晚上还得依约来後庭花开履行重金买来的初夜,断了他今天见皇上的希望。
更不是那个该死的小毛头整天躲著自己,为了婚礼的事情雀跃不已。
「那个小官呢?」
烦燥地朝老板怒吼,王公子大步快走,发觉自己连对方名字都记不住。
「都准备好了,桂桂已经在菊水轩里等您了。」
「把门守好,任何人都不准进来。完事之前,谁找都说我不在。」
王公子很小心,他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他是开明朝栋梁之一的宰相。
「是,是,一切都照您的吩咐。」老板盯著手中放尾款的钱袋。
霍然掀开门扉,王公子恨不得先把老板开苞。明明要後庭花开大肆宣传,消息也确实家喻户晓,为什麽那个人还不动?没有一点点嫉妒,没有一点点不安,连讲句话劝阻的意思也无,难道他不知道王公子就是他?王国守王国守,亏他还冒著风险辱没祖宗。
不管了,忘记一切,先上再说。
阖上房门,妒火中烧的男人却呆住了。
老实说他光顾这小官数次,一直没记住他脸,只因他把角色扮演的对象擅自代换成他人。但床上等待的人影却让他一呆,不是因为脸,而是因为穿著。
那是个穿著夜行衣的男人。
04
那是个穿著夜行衣的男人。
「嗯……」
似乎感觉有人进房,床上的人**、翻转、蜷缩、打呵欠……然後继续睡。
王公子眯起眼来。
後庭花开的新花招吗?玩腻了护士服、兔女郎,现在换夜行衣了?
那也不错。
把被面罩遮去大半的脸翻过来,睫毛长长的,还带点水雾。头罩已经落了下来,露出短短一头乱发,八成是被人打昏的,王公子缓缓抚摸後脑杓的印子,顺手解下了覆面巾。
「很可爱嘛……」
很有男子气概的脸,线条柔和又英俊,年纪稍大了些,却不知为何仍给人青涩的感觉,脸部接触到冷冷的空气,杀手下意识一缩,蹭入王公子怀里。
恶魔的怀里。
「虽然不知为什麽换了人,不过这个好像也挺有趣……」
杀手看起来很不安。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家乡,和老娘老爹还有隔壁家阿花住一起。杀手还养了只猫,叫作开苞,意思是盛开的花苞,杀手小时候常抱著它玩。
开苞的兴趣是舔人。他抓著它肚子,小猫就舔他脸颊,热热的,暖暖的,小杀手笑了,开苞也笑了。
小猫的舌头往右移,开始舔他耳背,小杀手的耳背很敏感,咯咯一笑就偏过了头。小猫於是顺势舔他的唇,还把粉红色的舌头伸进牙齿里,一颗一颗轻轻舔,然後舔到小杀手的舌头。小杀手有点呼吸困难,**著推开小猫,开苞又笑了。
「不喜欢我舔这边吗?」
开苞会说话耶,小杀手无辜地点点头。
开苞於是又往下舔,从後颈舔下索骨,再从索骨舔下胸膛,在胸前两颗果实停留,舌头在上面画圈圈,小杀手痒得笑出声来。
小猫一开口,竟然咬了下去,他又痛得叫出声来。
「不要……」
「不要吗?」开苞又说话了。
小小舌头於是又往下移,舔过侧腹又舔过肚脐,在腰间绕了两绕,小杀手笑著扭了扭身躯。
小小舌头再往下移,移过鼠蹊,滑过大腿内测,又往上挪动……
等一下。
小杀手不笑了。跨下又湿又暖又痒的感觉让他好难受,开苞的身体越来越大,从小猫长成中猫,又从中猫长成大猫,家乡的景色不见了,杀手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好大的一只猫,正坐在床榻瞅著他笑。
「醒来了?」
猫变成了人,还变成了男人,杀手一瞬间完全清醒。
「谁?」
「这句话该我问你。」王公子凑进他耳朵。
「你是谁?」从床上跳起来,杀手惊觉夜行衣已全套脱离身体。
「他们叫我王公子。」杀手往床内缩,王公子向床内爬。
「王公子?」杀手心脏停拍。「这里是菊水轩?」
「对。」指尖爬过杀手肩胛,王公子好整以暇。
「那……那我……为什麽会在这里?不,我本来就该来这里,不,不对,我不应该就这样在这里……等一下,你在干什麽?」
双手仍旧抓在杀手分开的大腿上,王公子无辜地抬起头。
「你觉得我想干什麽?」
「鬼才知道你想干什麽!」拚命想抓回夜行衣,可恶,那可是杀手的尊严啊!
「刚刚才舔过一遍,现在当然要吃啊。」轻易将杀手的双手压上头顶,杀手的自尊碎了。
「混,混帐!我不是来给你吃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
「妈的,我是杀手,杀手啊,当然是来杀你的!」
气温斗然降了下来。
「你是杀手?」紧压著对方不放,王公子的眼神锐利如刀。
「对……对啊。」气势一馁,杀手硬著脖子。
「是谁派你过来杀我?」
「啊?」
「我问是谁派你过来杀我的!」
王公子呼吸加快,双眼赤红,杀手惊慌失措起来,弄不懂**为何瞬间变成猛兽。
「我……我不能说。」
杀手很快就後悔了。
「不能说吗?」王公子又眯起眼睛。
「不……能说。」开玩笑,杀手有杀手的职业道德。
「很好。」慢条斯理地抽下腰带,慢条斯理地在杀手腕上打个了完美的蝴蝶结,慢条斯理地欣赏杀手因恐惧而加重的呼吸。
「房里的东西你挑一样。」
「挑一样?」这男人总是令人难以理解。
「黄瓜不错,玉米的颗粒也挺新鲜,红萝卜後面可能有点困难,毛笔有点太细了,桌脚嘛……可能有点太长了,蜡烛又太老套了,还是我的手臂怎麽样?」
杀手冷汗淌下。怎麽都是些长长的东西?
「挑那些东西要干嘛?」
「你说呢?这间男妓馆叫什麽名字?」
将桌上的蔬菜水果一样样拿起检视,杀手惊恐的发现里面还有茄子。
「有……有人要我趁你和小官初夜时来杀你。」好汉不吃眼前亏。
「真的吗?」
出乎意料的,这个**的表情是惊喜,茄子往篮里一扔。
「她是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