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祖先管得严,不能随地乱生孩子。”
“靠!”蓝田笑道:“你是家里独苗,你爸爸不急着要孙子吗?”
老猫摩挲着屁股底下的碑石:“要孙子来干嘛?他什么都没有了,连苗家这空架子,也保不了多久。我想,他已经打算把大门一关,什么也不管,一门心思等着什么时候被送来这里。”
蓝田听出了里面愤愤不平的意味,心想,要不是苗稀南懦弱封闭,苗家就不会到这般境地,老猫和阿游也不会置身于危险中。老猫的孤独无依,大半是因为他造成的。
他叹了口气,蹲到了墓地上,道:“开哪一个?”
老猫懒洋洋地走到他边上,“苗稀秋的吧,我觉得吴成刚最恨她。”
蓝田笑了起来,“说的是呢。”他们猜测,既然血衣塞进了老猫的墓地里,那么少女的尸体,也很可能被埋在苗家的空墓中。一来尸首被藏在坟墓,就像落叶藏在树根旁的落叶堆,本来就不容易被发现。二来这也是对苗家的亵渎,大概能让吴成刚得到某种心理满足吧。
他们抬开了石碑,拿起手机往里照。石块移开,雾气乘虚而入,在s_h_è 光中像是有虚影在晃动。
“里面很大,这样看不见头,我们进去看看吧。”
老猫率先跳了下去,蓝田尾随其后。墓x_u_e有一米多高,却挺长的,至少有五米。蓝田心里一动,觉得这情景很熟悉。为什么熟悉呢,他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老猫:“到头了。什么都没有。”他们弯着腰,拿着手电筒四处照s_h_è ,里面别说尸骨,连只蚂蚁都没有。
蓝田:“我们去看看别的墓吧。吴成刚有空墓吗,他会不会把这些女孩塞进自己的墓里,当陪葬?”
老猫:“没有。他不是姓苗的,以后只能跟苗稀秋在这个洞里双宿双栖了。”
蓝田嘲道:“死了也没有自己的墓x_u_e,只能做你们苗家的鬼,难怪他……”一句话没说完,蓝田突然肩膀一颤,感觉有人在抚摸自己。
他叫了一声,向后跳开,手电筒的s_h_è 灯下,只见一只手从洞外伸了进来。
那只手道:“是谁!”
两人大吃一惊,没有回答。蓝田突然道:“不好!……”冲到了洞x_u_e口。
可是已经太迟了,石板被移到原处,严丝密缝地合了起来。
“啊啊!”两人大叫。洞里漆黑一团,连转身都困难,而且还直不起腰。蓝田赶紧拿出手机,一看,冷汗都下来了。
手机没信号。
石板从底下根本抬不动,要是没法跟外界联系,让人来帮他们开墓,那他们就只有等死了。在这腊月寒冬,谁会想到在墓底下,关了两个活人?
蓝田:“怎么办?”
墓里空气浑浊,老猫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人好像是费南。”
也不等蓝田回应,老猫就朝墓x_u_e口大喊:“费南你这老混蛋,快点放我们出去!”
外面没有回应。在这棺材一样的地方,两人真是一秒钟都熬不住了。正当两人感到绝望时,石板终于微微移动。
封墓的大石像天窗那样徐徐移开,费南的脸露了出来。“老苗?!”
两人没功夫理他,一把把他推开,从墓x_u_e里跳了出来。外面依旧白雾苍茫,两人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老猫怒道:“你有什么毛病,干嘛关上石板了?”
费南一脸莫名其妙:“你才有病儿,钻进墓里做什么?我以为来了盗墓儿的,所以才想关起来报警啊。”
两人也不知道费南是不是在说谎,蓝田问道:“神父,你怎么会在墓地?”
费南嘻嘻笑道:“最近不太平,我怕出事儿,所以盯住门儿啊。”
“哦,你从门口就跟踪我们了。”老猫又怒了,“你明明知道是我们,还把石板盖上了,这不是谋杀是什么!”
费南指着他:“臭小子,我要干掉你,在你这么丁点儿大的时候,就把你沉湖底了。这大雾儿,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人是鬼?”
老猫心想,这话儿倒是有道理,小时候捣蛋调皮,拆过他的门、烧过他的头发、偷吃过他妈妈千里迢迢运来的巧克力,费南都没有把他打死,现在更不至于了。
费南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老猫:“苗以情,你长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省事儿呢,尽闯祸。”
老猫知道他的意思,是抱怨他跟吴成刚作对。他痞赖地看着神父:“你没把我管好呗。”
费南的胡子翘了起来:“我他妈要管你,你早就、早就……”早就什么,他支吾半天还说不出来,最后甩甩手:“好自为之吧,有些人,外面是人,里面是鬼,这马陶山雾那么大,谁能看出来?你……能躲就躲吧。”
☆、父亲
蓝田想,费南看着老猫长大,两人感情深厚,他屁股不至于坐到吴成刚那边,道:“雾虽然大,总有散去的一天。别人可能看不清楚,但神父你在这里很久了,无论是人是鬼,你都应该见过不少吧。”
费南向后一退,使劲地摇头:“没有的事儿。蓝警官,清白干净的人,只能见到清白干净的东西儿。再说,我这里忙得很,这么大一个修道院,里里外外多少事要照应?我哪有时间到处看!”
蓝田心里骂道:“老滑头。”
老猫:“你要忙的话,赶紧滚吧!我要开别的墓了。”
费南眉头一皱,表情夸张道:“这是神的领地,人安息之处,你要有敬畏。”见老猫不理他,又大声道:“活人就算了,死人你别乱动!”
老猫完全无视他,蹲下来,拉开了石板。
费南神父一副看着熊孩子的无奈表情,摆摆手道:“也罢了,这是你们苗家儿的,要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不要打扰别的亡灵就好。”
费南神父转头准备离去,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道:“尤其是地底下那些战死的烈士,你可别动,要遭天谴的哦。”
费南神父走下山了。两人愣住了,相互看了一眼。
蓝田道:“他说的是甬道两边的人骨吗?”
老猫点点头:“没错!这里是公墓,平时也会有人上来的,我又常常在这里睡觉,他要埋尸的话,必须把尸体弄上来,这一路很容易被人看见。地底的话,就安全得多。”
“所以,他把女孩嵌在了墙壁里!”
两人一起站了起来——对,尸体一定是在礼拜堂底下的甬道里。那里又暗又深,非常僻静,别说学生,神职人员没事也不会走近那些狰狞的骷髅头。整个修道院,那里是最好的埋尸之地了!
两人精神一振,只要找到尸体,要对付吴成刚,就有了胜算。
他们对看一眼,一起追上费南。老猫道:“神父,你帮吴成刚,还是帮我?”
费南摆出了一脸受惊的表情:“你脑子进水了,我当然是他的人啦,我又不跟钱过不去。”
“妈的!”老猫道:“你要钱照顾你母亲,但她都肥到下不来床了,你还给她买火腿和r-u猪?”
费南打了他的头一下:“你说话怎么……”
话没说完,老猫的手机响了。老猫这段日子弦一直绷着,听到电话立刻接了起来。
电话里说了几句,老猫的脸刷地没了血色。
蓝田和费南惊道:“怎么了?”
“阿游不见了。”
蓝田恼火道:“吴成刚应该知道我们在盯紧他,在警方的眼皮底下,这混蛋也敢动手吗?”
老猫寒着脸:“我要杀了他!”
费南赶紧抱住老猫:“别冲动别冲动!老苗啊,吴成刚现在是马陶山的皇帝了,你跟他打,就是用蛋去敲石头啊。别急,我们想想法儿!”
蓝田:“神父说得对,我们先回去看看情况。”
老猫勉强冷静下来,红着脸,跟蓝田一起飞奔下山。
费南神父看着他们的背影,划了个十字。他心想,这事儿演变成这样,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但能做什么呢?他衡量一下,自己的蛋也没石头硬啊!最后他想了想,给吴成刚拨了个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吴成刚很快就接电话了。
“老费,大中午的找我干嘛?”
“唉,”费南道:“吴老板,人做事儿啊,不能太过。以前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能动到苗以情那边吗?你知道那小子脾气多犟,x_ing子上来了六亲不认……”
吴成刚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他现在跟那警察搅和在一起,要坏我们的事,你还有心思帮他说话?你要没事干,就担心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被抓进局里吧。我cao,都是你从小惯着他,养了个白眼狼!我花了那么多功夫把他捧出来,说翻脸就翻脸。”
费南:“也不能怪他,你知道他对阿游很紧张。我就说嘛……那女孩子打小就可怜,你就放她一马吧。”
吴成刚勃然大怒:“我的事儿你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