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熙心思灵巧,长的也甚是清秀,若真想和人好好相处,自不会差了去。巫莫古虽然冷淡,但这些年也早不若初时的漠然,感觉这个皇后为人诚挚,话也就多了些。
两人从岚疆风情,聊到蛊虫毒物,再到京城宫宇,最后月熙甚至说起了雀苑,一下午时光飞逝,等到皇上来旨传二人用膳时,月熙竟生出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红木漆花的小圆桌子,皇上只说兄弟聚餐而已,也没什么大的排场,甚至散了布菜的宫女,只留几个内监伺候。
连昕见着巫莫古自是欣喜,拉着手嘘寒问暖的仿佛几日未见,眯眼笑着问他都和皇后聊了些什么。
巫莫古也随着入座,面上扬起一抹尚算是微笑的表情,跟着说了几句,向皇上见礼。
桌上膳食间,连昕也没什么顾忌,一筷子一筷子向巫莫古碗里夹菜,巫莫古初也吃了,但碗内的菜食不减反增,直垒的越来越高,如此不禁有些恼怒,侧头瞪了一眼,终于止住连昕无止尽的布菜行为。
望祁睿看着巫莫古默不作声低头吃饭,而旁边连昕悻悻撇嘴的样子,哪里像是下午与自己议论政事的那人,不禁有些失笑,这时旁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憋不住的轻笑,转头正对上月熙忍俊不禁的眉眼,心下微动,却没说什么继续专心吃饭。
月熙与望祁睿四目相对,也是有些悸动,见望祁睿低头用膳,眼角扫过巫莫古高高隆起的饭碗,心思微转,勾了勾唇角,玉箸转了个方向,夹起一片翠玉鹅掌,侧手放入望祁睿的碗内,“皇上也多吃些,近日忙的都没原来润泽了,过年可要补回来才是。”
望祁睿一噎,瞪着碗里多出来的掌蹼,又回头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月熙,顿了下,终是夹起那肉掌吃了。
饭后用了饭后果品,四人又聊了会,月熙心道也不过四个爷们,没什么不自在的,当下也不拘束,尽兴聊到戌时才罢。
临行前望祁睿叫住连昕,“那事朕已于几位王爷都知会过了,初一开玺时会说起,到时你们在下面帮衬些。”
连昕会意,皇上这说的是税改的事,点头道,“臣弟知道。”转头看到月熙扶着肚子,眯了眯眼拉住过来的巫莫古,“皇嫂这身子也有些日子了吧,莫古他也通些苗族医术,不如让他看看如何?”
月熙神色一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望祁睿已跨前一步挡在他的面前,“今日你们折腾着也累了,此事暂不劳烦王妃,宫里御医院那些个人整日伺候着也无大碍,你们且早下去歇了吧。”
连昕闻言也不恼,笑着道了声也是,便随侍从退下,只是临走前巫莫古那似是而非的眼神总看的月熙发毛。
送走安瑞王与王妃,望祁睿带着德全便准备回宫,恰月熙与他同路,也未乘辇,两人一路行来,有句没句的说着。
“安瑞王看着倒是个健谈的。”月熙拾起衣摆赶上两步,有些没话找话的搭腔。
“只是对着王妃时有些心性罢了,平日也不全然这般摸样,”望祁睿摇了摇头,“能将岚疆治理成如今的样子,手腕自是有的。”
说到巫莫古,月熙不由得问出心中所想,“安瑞王与王妃两人……是怎么……?”心知不太妥当,又加了句,“我也就心里好奇,随口这么一问。”
望祁睿神色有些遥远,半晌才开口,“这事朕也不很清楚,只知安瑞王受封边疆换来朝廷的认可,或是个中还有什么缘由吧。”
月熙撇撇嘴,心道皇上哪会真不知道,不过妄自议论他人家事也不妥当,不说便不说吧。
不知望祁睿却没发觉月熙此番悻然神色,还是不在意,看着离泰乾宫相距不远,索性换了个话题,“明日便封玺了,朕上午或留大将军议事,午膳你让凤仪宫多备几道菜式。”
此言一出,月熙当即忘了方才的话头,皇上有日子没在凤仪宫用膳了,更别说上次和大将军同桌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立刻喜形于色的应了,见望祁睿面上似有些沈郁,猛然踮起脚尖,飞速在皇上颊畔印下一吻,而后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从容拜退。
“胡闹!”望祁睿斥了一声,却在手拂过脸颊的时候顿了一下,皱眉轻哼,瞪了眼旁边伺候的德全,甩袍大步跨进泰乾宫。
第三十章
次日早朝异常隆重,作为焰帝八年最后一次朝会,加之各省地官员述职者,统共百余人,熙熙攘攘挤在瑞和殿中,一件件叙事,还有各地官员提上来待朝议的折子,整整花去了三个时辰,眼见已过了午时,望祁睿清清嗓子,看着也没什么要事急需处理的,整了袖袍沈声开口,“今日大朝列位臣工多有辛苦,今年诸位为我大焕所做朕与天下百姓都看在眼里,现下已是年二十六,按着礼法,今日朕便就封了玺,三省六部无当值者也可休沐五日。”
说着德全已捧了个一尺见方的乌木盒子出来,上面以金银包边镶角,还盘了条紫金腾龙,望祁睿慎重拿起玉玺,在众朝臣的注视下放入木盒之中,德全盖上封盖,贴上早预备好的明黄封条,望祁睿手执朱笔,在封条上书,“焰帝八年严月二十六”。
事毕轻舒口气,面上也不若方才处置政事般压抑肃然,拂着桌角的手指轻叩几下,抬眼对高声道,“若无事各位臣工也早些回去用膳吧,”语毕微顿,“大将军且留一下。”
出了殿门,吩咐德全去凤仪宫知会一声,转身便见到岚邱岳恭敬肃立一旁,招过他来,难得稍稍清闲的望祁睿也缓了平日那总绷得死紧的神经,“大将军不必多礼,好歹也算一家人,午膳朕吩咐了凤仪宫,你与皇后也吃得一顿团圆饭,他这两日倒是想你的紧。”
岚邱岳自然想起那日与月熙的对话,心知瞒不过皇上,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低声应了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