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如此。”云鹤道,“不过,这已经是比我想象中的详尽多了,亏得他术算测绘学得好。”
秦时点头。
云鹤将纸叠一叠,递还给秦时:“将这传于束暄,以备不时之需。”
秦时点头:“哦。对了,昨夜起火的那处,没起什么波澜吧?”
“有啊。”云鹤道,“便是因为这事,我在朝上打瞌睡被裴盛那厮揪出来了,幸好帝皇不究。”
秦时噗嗤一笑:“难得!也有你云鹤打盹的时候!”
“燃得也太旺了,他们拿什么烧的?”云鹤也好奇。
“罗那自有的一种矿粉。”秦时道,“也是怕你们进皇宫人生地不熟,尽量给你们多一些时间。”
云鹤也是失笑。
秦时突然一动,闪去里间。
没多一会儿,孙伯匆匆走来,在门口叩了一下道:“老爷,宫里派了御医来。”
云鹤一挑眉,怎的又有御医来?
第72章 第72章
齐骛与轻络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正堂里一屋御医的“盛况”。他疾走到云鹤跟前,上下查看了几通:“大人!您没事吧?”
云鹤看到他眼里的担心,便温温一笑:“皇恩浩荡,派了整个太医署来看我的解毒情况。其实,这毒解起来本就是这么麻烦,还要麻烦太医令和各位御医这么跑一趟,实在是愧疚万分。”
“不敢!”太医令立马一垂首道,“赫大人为罗那百姓谋福祉,我等能为赫大人服劳,实属荣幸之至。”
太医署御医当日没能琢磨出个法子,回去便是在太医署里整整待了一旬,翻典籍的翻典籍,议方子的议方子。待出来时,一个个的都仿若隔年的菜干一般,又酸又臭。
太医令梳洗一番,赶紧去面见了皇帝。于是,那日开始,太医署都会有两位御医到大司农府里,专门诊疗云鹤的身体。
细长的银针扎进肌里,齐骛看着云鹤神色如常,眉头却微微紧绷,不免攥紧了手,紧紧盯着那位太医令。
太医令被这位护卫盯得后背发寒,忍不住打颤:“这……这位护卫,老夫这是在行针,不……不是在行凶……”
“医令大人,您的手别抖啊!”齐骛惊道,“您一抖,我就紧张。”
“若不是你盯着,老夫也不会抖……”太医令捏着银针看了齐骛一眼。
“小马,你过来,我与你有话说。”云鹤道。
“是,大人。”齐骛凑过去。
“太医令,请继续扎针。”云鹤却是偏过去对太医令道。
“好。”太医令捏了银针过去。
“最近泡瑞Cao饮的蜜水为何变了味道?”云鹤不待齐骛转过去看人扎针,立马问道。
“大概……”齐骛想了想,“之前大人在若弥买的蜜是需要挖的,我们罗那炎热,买到的蜜都是化成水的?”
“不会,最纯正的蜜是不会化开的。”云鹤道,“你与轻络一起去齐庄商行一趟,我习惯喝之前那种。”
“可是……”齐骛有些担心地看着那银针。
“你不懂医术,在这儿也没什么必要,”云鹤道,“这儿交给太医令便好了,你快去快回。”
“好。”齐骛应,随后与轻络一道出去。
支使走了齐骛,云鹤便全心面对太医令的诊疗。
太医令也陡然一松,一边扎针还能一边与云鹤说话:“赫大人您这小护卫还是挺忠心的!”
“嗯。”云鹤闻言缓和一笑。
轻络知道云鹤并不是真要齐骛出来买瓶蜜,只是为了支开他而已,便带着齐骛晃了好几个店。
“轻络姐姐,”齐骛拉住她,“我们买了蜜快些回去吧,别个东西改明儿也可以来买的。”
“小少爷闹着要吃枣糕,夫人让我顺带去成衣店催催这一季的衣衫,孙伯……”轻络念道。
“那……”齐骛有些着急,“不若我赶去商行买了蜜先回去,你慢慢买?”
“小马儿,你是关心则乱了。”轻络只能道,“你不懂医术,站在那儿横眉竖眼的反而影响大夫看诊。”
“可是,”齐骛道,“大夫诊疗是最好下手的一处,我得再一旁看着。”
“你放心,”轻络一笑,“皇帝派来的,哪里容得有闪失。”果真是小狼狗,对云鹤忠心得很!轻络之所以这么放心,那是因为没有齐骛在身边,太医令要做什么手脚,云鹤都能放开手脚轻松制住。
齐骛犹豫驻足。
“你若是那么一吓,大夫惊慌之下扎错了该如何?”轻络道。
“好。”齐骛妥协,随着轻络在大街里晃。
两人在街里徐徐走过,错身而过的一辆马车车帘飘飞,坐在里头的人只那么匆匆一眼,便微有诧异。他叫停了马车,跑过去再寻的时候,却是再没找到那人。是长相相似,还是真的没有死?他环视四周,最后还是踏上马车,决定得查一查。
齐骛被轻络带着绕着京都晃了一大圈子,回到府里的时候,云鹤正捏了药盏喝着。齐骛老远便问到那股恶心的味道,便眉头一皱将蜜罐放到他旁边桌案上:“大人,苦不苦?”
太医令看了他一眼,这么人高马大的怕苦药?
“你尝尝?”云鹤将药盏往他那儿让了让。
齐骛自然是不可能去尝的,立马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蜜候着。
云鹤失笑,逗不得啊逗不得!也就是这药有些烫,他才边吹边喝,慢了些。他捏着药盏轻轻晃了两周,吹过两口气一饮而尽,正想与他说这药不苦,那头便将一勺子蜜凑到他嘴边。
云鹤:“……”
齐骛巴巴地看着他,勺子轻轻往他唇上碰了碰,示意他张嘴。
太医令有些诧异,可多年以来的经验令他立马一垂头,脸色恢复如常,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常在后宫和各达官贵人身边晃,什么样的事情没看过?他一个转身,借故收拾医药箱。
太医令如此识时务,可他身边的御医却不这么想,一脑门子的八卦盘桓着久久散不去。
云鹤对着如此热切的眼眸,脑门一热便张嘴吃了。吮了一下,见齐骛还那般看着他,云鹤便冲他点点头:“嗯,就是这样的蜜,买对了。”
齐骛顿时松了一口气,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太医令见没东西可收拾了,便只好对大司农行礼:“赫大人,今日的诊疗就到这里。”
“多谢太医令大人。”云鹤起身,“轻络,送太医令大人和御医出府。”
太医令离开大司农府回太医署的路上,特特交代小御医,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从嘴里传出去,这是保命法则。这位小御医表面上点点头,心里却是不以为意,一回医署公舍便与同舍的御医学了一遍,末了还关照一遍,不能外传。同舍的御医正努力与少府下织染署一名女官套近乎,于是,大司农与护卫之前的亲昵都被这位御医添油加彩说了一遍。末了,也如那位小御医一样,关照了一遍,不能外传。
于是,这等不能外传的传闻便一传十十传百,连皇帝都知晓了。若要问皇帝,大司农身边的小护卫长什么样子,他肯定是不记得了,可他唯独记得那双手。玄色的缎子上,衬得那双手白皙而修长,清瘦却有力。自冝佷之后,皇帝还没有寻到一双可替代的美手,后宫里不乏美手,可都是女子的手,太过柔软。他现下迷上了拥有美手的男子,纤瘦却有力,柔和却又阳刚,令他欲罢不能。
皇帝兀自想着那双手或推拒,或顺从,或撩逗……可谓百般姿态,千种风情。近侍连喊了几声,皇帝才堪堪回神。
“皇上,赫大人若是听到了这些个传闻,说不得会不高兴。”近侍道。
“对!”皇帝气道,竟敢编排他看上的美人!他大掌一拍:“给朕查!看是谁传出来的!严惩不贷!”
“是!”近侍也被皇帝这等突如其来的气愤吓了一跳。这么一件小事,如何用得着抬这么高声量?
不出两日,太医署的御医便换下几个,道是口德有亏,至于去向,无人得知。
待云鹤知晓此事的时候,已是好几日之后。大司农府重规矩,没什么人敢如此谣传,云鹤还是从朝臣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
下朝之后,裴盛与云鹤一同走出殿外,见大司农家的小护卫又巴巴地在那儿候着,便意味深长地一笑:“要说护卫,当数大司农家的最好。”
云鹤扫过他一眼:“不及大司徒护卫众多。”
裴盛正要拿喂蜜之事说道说道,却是被皇帝近侍叫住。
“大司徒,”近侍道,“皇上特令不得谣传。”
裴盛诧异皇帝会这般偏帮大司农,仅仅因为大司农能帮他丰盈国库?可皇帝一向不信任寒门子弟,齐鸣便是一个例子,再有功劳,也迟早是要被皇帝踢走的。满腹的心思最终没露出一点,裴盛只笑笑便离开了。
“赫大人,”近侍行了一礼,“皇上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