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暮□□临,皇帝才结束了议事。他急着回去看看暗卫可有什么消息,便是晚膳也不留了,美其名曰大司农累了。
云鹤走了几步,发现裴盛一直跟在他身边。他倒是希望裴盛还像以前那么对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着实有些难以接受。云鹤有心要说两句,让裴盛别把心思放他身上,可身后几步之外便是同僚,未免大司徒太过尴尬,云鹤缓了几口气,到底是一句都没有说。
到宫门口的时候,云鹤见裴盛大有跟着他一同上大司农府马车的意思,便停下道:“裴大人,裴府的马车好似不在这儿。”
“嗯,大约是晚了。”裴盛看也不看便这么说。他今日特意叮嘱小厮晚些不用来接,赫筠不肯坐他的马车,他便想蹭一蹭赫筠的马车。可惜的是,大司农并不想送他回去。
“裴大人回去定是要好好罚一罚下人,如何就这么懈怠。”云鹤道,“裴大人,下官还有事,先行一步。”他施了一礼,转身便上了马车,丝毫没给裴盛说话的机会。
裴盛看着大司农府的马车嗒嗒离开,被甩了一脸灰都不嫌弃,巴巴地望着。
“公子对大司徒这般说话,不碍事?”轻络给云鹤端了一碗热茶。
云鹤喝了两口:“应该没事。”反正大司徒叫个马车的钱还是有的,实在不行,走回大司徒府也不会比昨日走得多。他就是有心叫仆从带话给大司徒府去接人,也怕裴盛误会,以后更是牵扯。他的心眼就这么小,容了一个齐骛之后,再分不出心思看其他人,也没有耐心体会别个待他的深情。
“公子今日在皇宫里如何突然发消息出来?”轻络道。
“我……”云鹤回想了一番,“感觉到皇帝有些不对,今日没什么事发生吗?”
“没有。”轻络想了想摇头。
“黑系出去没生什么波澜?”云鹤问。
“没有,很顺利。”轻络肯定道。
云鹤想了想皇帝当时的样子,略略皱了皱眉。难不成是想多了?
“公子……”轻络迟疑了一下看过去。
云鹤抬眸看她。
“小马儿……”轻络的声音低了一点,“又接了一单去澜桥的镖,应当是京都都不回,直接从浅水到澜桥……”
云鹤闻言,失神了许久。
“公子,小马儿生气的话,不若与他解释一下吧?”轻络道。
“怎么解释……”云鹤低下头。解释他当时不在千影的屋里,实则是飞檐走壁去了西郊?为什么会飞檐走壁,而不是一个文弱大司农?又为什么去西郊?他哪个都不能解释。
轻络只是忧心云鹤:“那公子您怎么办?”
这时候,大司农府到了。云鹤没有回答,掀帘下去。轻络看着云鹤寥落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晚膳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云鹤还埋在卷轴里,轻络匆匆赶来。云鹤听到她这样急促的脚步,便搁下笔。
“公子,皇帝的确是有所动作的。”轻络道,“罗公并没有带着黑系离开,而是交给了悍支首领徵公。罗公带着黑系一部的首领好似去澜桥治病了,刚刚遭到罗那皇室暗卫的劫杀,亏得主子及时赶到。”
“皇帝竟然发现了他们踪迹?”云鹤捉住了一点,“出京都都没有任何动作,一路跟着到澜桥才动手?”
“是这样。”轻络点头。
“徵公带的人众多,营救黑系之后定会兵分几路,料想皇室暗卫定是没能跟得全,只有罗公那一路人数最少,才跟到最后。”云鹤沉思一下,对轻络道,“你发消息给京都所有齐庄商行,夜里深水楼船全部出京,全部换普通楼船,这几日都小心一些。”
“是。”轻络应。
云鹤看着轻络离开,独自对着案桌沉思。皇帝盯上黑系首领,说明他知道了黑系一部的秘密,驻扎在西望山的十万兵士就是为了取黑系一部秘密的。而迟迟没有动作,就说明他们一直没有找到进去的办法。那璧知道的有限,所以他们了解的也有限。这个那璧倒是个麻烦,得尽快解决!
半夜,轻络进主屋来禀报,大司徒来了。
云鹤揉了揉脸,他才睡下没多久,这裴盛半夜过来要作甚!他拉了衣衫过来穿上,走去外屋。
“赫筠……”裴盛正要说什么,却是看到他一脸惺忪慵懒地走来,披散的头发尽数留在后头,一时之间满脑的惊艳。
云鹤看到裴盛盯着他发愣,下意识地想了自己的易容。晚上沐浴之后又重新描过,脸上并无不妥。他开口道:“裴大人深夜造访有何事?”
“哦……”裴盛回神,寻了一下头绪才敛眉道,“我过来与你说一声,明日千万别去宫里,一大早便让人递告假折子上去。”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云鹤道。
“宫里发现了几具黑衣尸体……”裴盛压低声音,“因是夜里,没人注意到花坛里有那尸体,等发现的时候,都已来回经过好几批人了。赫大人……有听闻过皇宫曾出过此类疫病的吧?”
云鹤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
“那不是疫病,而是毒。”裴盛道,“从那一处走的人一批又一批,现下都被皇上关在一处焚烧了,只怕有漏网之鱼。哪怕只是擦肩而过,都会沾染上。你这几日本就身子不适,定不能进宫里去。”这沾染上的后果,自然是只有思路一条。
“你深夜赶过来就是为了说此事?”云鹤问。
“是。”裴盛点头。
“如此,多谢。”云鹤道,“大司徒其实不必这么跑一趟,差个奴仆送个信笺便是。”云鹤自然是不怕这毒的,就是齐庄自家出的,他可以拿到解药。
“可我还是担心,要亲自与你说了才能放心。”裴盛道。
“我知道了。”云鹤微微偏过视线。
“你……那位不在?”裴盛试探地看了一遭。
云鹤沉默。
裴盛发现好似赫筠的脸色立马不太好,心道这是吵架还没好?想到这就登时心情舒爽,他道:“赫筠,你好好休息,我这便回去了。”
云鹤也不送裴盛出去,自顾自回里屋去。他看着空荡荡的睡床,长叹一声栽倒下去,他用力地掐了掐枕头,再不动弹。头一次发现,这睡床这么大,他一个人睡很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一晃一年过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晃成
第93章 第93章
次日云鹤还是照常去上朝,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同样在下马车的裴盛。
裴盛眼皮一跳,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对他道:“不是让你别过来,你该知道这毒的霸道的,比疫病还骇人!”
云鹤看着他道:“你不是也在这儿。”
“我这不是没办法!”裴盛道,“你正好病着,有现成的理由!”
云鹤一笑,从袖袋里取了一块与官服同色的黑色面纱戴上。
“一块面纱能有什么作用!”裴盛将他往马车上推,“告假折子也不用写了,待会儿我向皇上说一声。”
“我热度都已经消了,如何要告假?”云鹤拉下面纱,心思这大司徒还真是管得宽,“我这面纱上浸泡了药汁的,再说,这毒是在后宫里,我们只在前朝,不会有甚事。”
“是吗?”裴盛迟疑地看了一眼那面纱。
云鹤从袖袋里掏出另一块递给他:“就是放在身上,这药香总是有些作用的。”
裴盛呼吸一下子凝滞,缓慢从大司农手里接过面纱。这是赫筠送他的!药香药效他统统都不思忖了,心里惟有一道道声音告诉自己,赫筠送他东西了!
云鹤趁着裴盛愣神的时候,便走进皇宫。今日的皇宫处处透着肃然与冷漠,云鹤稍稍抬眼看了一下,便垂下了眉眼。宫里所有人都行走匆匆,往常也是埋脸行走,今日却是恨不得让开十丈,谁都不知对方身上有没有沾染上病毒。云鹤观察着一路的小侍与宫娥,觉得这样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裴盛到偏殿的时候,发现好几位朝臣手里都捏了一块面纱,有些已系在环佩上,有些正犹豫是塞在胸前暗兜里好,还是放在袖袋里好。裴盛攥了攥手里的面纱,心里一阵失落。怎会带这么多面纱来呢?他还以为就他与赫筠两人拥有这样的面纱,赫筠却是不止送他一人。
朝上并无大事,后宫出了那等事,朝臣虽有知晓,可皇上并没有说,朝臣们就不能乱言。皇帝匆匆结束了朝会,便奔去后宫,连议事都取消了。
朝臣巴不得赶紧离开,见皇帝跑得那么快,也纷纷散去。裴盛一个转身,就没再看到赫筠的人影。从后面看去,朝臣都穿着官服,且今日的场面微微有些乱,直到殿里无人都没找到赫筠。他只当赫筠出去了,便赶紧奔出皇宫,外头也是没有大司农府的马车。赫筠也会逃得这么快?裴盛微微有些诧异。
云鹤刚换下官服,穿戴好小侍的衣衫,便听到有一丝异动。他飞快将面皮戴好。今日不太方便,他才选了个与肤色一模一样的面皮,如此也省了他的工夫。突然,他的隔间门上响起轻微叩响。云鹤听着那暗号,诧异地打开了:“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不放心你。”秦时只着了一身灰色衣衫,与小侍的衣衫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