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众人还来不及惊讶,就见台上已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这个身披玄衣、器宇轩昂又无礼嚣张的人自然就是穆寒陵了。他原本在茶楼里盯美人盯得好好儿的,却被这个糟老头子一声锣鼓打断,忍不得便不忍,他一向行事乖张,无法无天,因此直接跳上了擂台。
叶泊光皱了皱眉,为这家伙的无礼冲撞十分不喜,可却不得不自恃教养,抱拳行礼:“在下叶泊光。”
穆寒陵看着他一副正道人士翩翩君子的模样有些好笑,轻声笑道:“穆寒陵。”
来者不拒,这是比武场上的规矩。叶泊光收起情绪,彬彬有礼道:“请兄台赐教。”
“好。”
穆寒陵可没有客气,出手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叶泊光攻去,开场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叶泊光堪堪避过他这一招,侧身时已经有了一些勉强。
一声冷笑,穆寒陵也不给他机会,拔出鞘中利剑,腕间灵活挥舞,如蛇般缠绕上去,逼得叶泊光不断后退。
被迫承接着穆寒陵迅猛无暇的攻击,叶泊光额头上不自觉的冷汗直冒,却在脚尖点上武场边缘之际找到了对方的空隙,连忙轻点脚尖回到比武场的中央,这一番动作下来,他根本无力反抗,一直在被对方牵引着出招,就连这逃脱的空隙也是因为对方明显的破绽,实力差距太大,自己只能期盼着比赛快些结束方能获胜。
看见紧绷着一张俊脸认真拖延时间的叶泊光,穆寒陵忍不住扬起嘴边的笑容,这小美人儿可真有趣。
叶泊光才没有他那些龌龊心思,专心的接着对面穆寒陵手中的剑招。
一旁的沙漏就快要到底了,穆寒陵有些恶趣味的想道:也不知如果输了比赛这个小美人儿会不会哭鼻子。他突然加快了手中的剑招,原本就接招十分勉强的叶泊光明显表现了自己的弱势,被他打得有些狼狈起来,穆寒陵见时机已到,就准备收招让这得意洋洋的家伙当众丢脸一次。
他挑开对方长剑,足尖轻点就劈剑而去,准备结束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叶泊光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明白自己根本不是穆寒陵的对手,眼里闪过一丝颓然,放弃了抵抗。
几乎是一瞬间,穆寒陵进攻的剑势收得一干二净。
“当!”场内再次响起锣鼓声,老先生的声音也明亮如钟:“叶泊光胜!”
叶泊光有些惊讶的接过老先生手上象征着胜利的奖杯,晕晕乎乎的听着众人不断的喝彩声,仿佛方才自己的狼狈都是一场梦,抬头望去竟找不到一丝方才的身影。
直到他看见脚边的茶杯,他只轻轻用脚一碰,那杯子就好似断裂了紧绷着的一根弦,粉碎了,他才明白这竟然是真的。
时隔多年忆起这一幕,穆寒陵和叶泊光都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
穆寒陵后悔自己最后竟然放了他一马,而叶泊光后悔的却是比赛结束后竟然会去找穆寒陵。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若只如初见,他还是他心中那个迎着阳光浅笑的少年侠士,若只如初见,他还是他眼里那个不论输赢的洒脱豪杰。
第15章 无昔长老
穆寒陵一路想了很多,可不管他想了多少,路还是一样的在赶,很快,就到了北舵门口了。
徐虎恭敬的向穆寒陵请命,让他在门外多等一会儿,好让他这个做属下的能够进去通知自家舵主出门迎接,也能够不失礼数。
穆寒陵摇头否决,“不用了,你带他们几人先下去休息吧,我单独去见你们舵主。”
“这……”徐虎有些为难,忙向他解释:“教主,是这样的,先前属下接到命令的时候,舵主说务必秘密进行,为防贼人窃密,舵主吩咐我们就算找到了您也不许声张、不许飞鸽传书,以保证您的安全,所以此刻……舵主还不知道您的消息,所以舵中兄弟可能还不认识您,这万一有所冲撞……”
穆寒陵低头沉思,没有说话。
秦越听完略有所思,退至一旁对穆寒陵低语:“教主,当心有诈。”
穆寒陵明白他的意思。如今他武功被废,白洛离又是个连花拳绣腿都没有的,四人中也就萧珩和秦越的功夫不错,在这样的情况下跟着徐虎来到这满地都是练武之人的北舵确有不妥,就是萧珩和秦越武功再高,入了这道门恐怕再想脱身就难了。
况且方才徐虎也说了,他需要进去通报一声,虽然因为想要保护自己而一直保密是理所应当的,但如果徐虎说谎,对方的目的只是抓自己去总教给叶泊光邀功的话,那么几人留在这里就十分危险了。穆寒陵思索再三,又想起当日自己一意孤行,不顾劝阻的罢免三位长老之事,心中做了决定。
“也罢,如果连无昔长老也叛变了的话,那么我恐怕也没有回总教的必要了,倒不如在此时让他解解恨吧。”说完,又转过头对徐虎说:“这样吧,我这几位朋友就在门口等着,我陪你一起进去,有些事情,本座得亲自和无昔长老解释。”
“这……”徐虎有些犹豫,这样不合规矩,教主亲临,理应让舵主在门口迎接,只是见穆寒陵似乎很是坚决,又想着和自己一同进去,舵里的兄弟们也不至于因为不知情而有所得罪,因此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教主您就和属下一起进去吧。”
“恩。”穆寒陵点点头,与秦越交换了眼神,示意他们三人离开此地。
“教——”秦越制止的话音未落,便被一旁的萧珩拉住,只好任由穆寒陵被徐虎貌似毕恭毕敬的带进了门。
穆寒陵走了,门外的应天教众们也就没有再约束他们,秦越等人也就找了个由头远离了众人视线。
“你护好小离,我进去跟着穆寒陵。”萧珩如是说。
秦越张了张嘴,最终也只吐出一句:“谢谢。”
他无言以对,这种情况应该由自己出面,可是自己的功夫和萧珩确有差距,由他出面最妥当不过,可是孤身犯险,就算那些人对教主没有恶意,萧珩此举也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困境。万一被舵中的人知道了,定是将他视作偷入教中的敌人,定没有好的下场,更何况如今敌我不明,情况更是危险。
“不用。”萧珩没有在意,他既然选择了和穆寒陵等人下山,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况且以他的身手,他也相信自己足以应对应天教中这些小兵小将。
“哎哎哎,萧珩萧珩!”白洛离一把把萧珩拉住,他也知道萧珩此行危险,平日里只知道他很厉害,却不确定面对这么多人能不能搞得定,又因为不懂武功,不知萧珩深浅,因此比谁都要紧张些,忙将身上带的七七八八的药粉一股脑塞给他:“你把这个拿着,这是迷药,还有这个,这是辣椒面,这个这个,这个是痒痒粉,这个是喷嚏粉,这个是……”总之塞了一堆,“反正他们只要近你的身,你就随便抓来洒给他们,够他们好受的!总之逃命要紧,也不怕撒到自己身上,我这里有解药的。”
秦越、萧珩:“……”
萧珩都不知道他怎么能在身上带这么多东西,虽然他觉得自己根本用不上,但是还是尽量一袋一袋的塞在自己衣服里,最后塞得到处都是……
“走了。”萧珩迅速的转身离开,他是真怕白洛离再塞东西进来……
“哎……等等这里还有……”看见已经跑得不见了身影的萧珩,白洛离皱着眉头:“怎么跑得这么快啊!东西不带全万一被人抓住了怎么办?”
秦越看着他苦恼的小模样,好笑的安慰道:“不用担心,以萧珩的功夫,你那些药粉估计够他对付两个帮派了……”
“这叫以防万一你懂不懂?”白洛离对他这套说辞很不满意:“江湖上那么多诡计陷阱,萧珩他傻不拉几的怎么应付?我这是担心!你有没有出过门啊!江湖险恶都不懂?亏你还是大夫,连防身的药粉都不带!”
秦越:“我……”无言以对……
话说萧珩揣着一身的药粉,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应天教的北舵,他身形极快,又因为内功深厚,轻功运用起来简直有如神助,一路上竟无一人发现他的踪迹。北舵虽大,却也终究只是一教分舵,萧珩没用多久就找到了穆寒陵他们。
穆寒陵被徐虎带到了一处院门,听下人们说舵主正在练功,徐虎想要进去通报,却被穆寒陵拉住了。
“好了,你下去吧,我就在这里等无昔。”
“这……”徐虎有些为难:“教主,这不太妥当,舵主每次练功都要练两个时辰,让您在这里等他似乎不合规矩。舵主要是知道了,恐怕会责罚我的……”
“我会和他说的。你下去吧。”
“这……好吧。”无奈,徐虎也不敢忤逆他,只好退出去,顺便叫上守门的兄弟们都撤下来守在院外,吩咐人不许进去以免有人闯进来对他不敬。
徐虎一走,穆寒陵就面对着紧闭的大门发愣,不一会儿,他竟双膝弯曲,直挺挺的跪在大门外给人请罪。
他这一跪,给在一旁树上隐藏的萧珩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像穆寒陵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纵使如今屈居人下,也无法否认他本就生来高贵的名头。况且……这人平日里傲气得很,连一个哑巴亏也不肯多吃的,今日竟如此在这院中恭敬长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