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跟你谈的时候好说话一点了。”老五说:“平时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要不是还担着七组组长的名头,年终汇报人家都不一定愿意来。”
陆尧脸色y-in沉沉的,只说:“只是因为打不过吧?”
老五错开了话题,简单交代了一下目前的形式。领导没有在白天他们去过的那所国安大院,而是在更靠近二环的地方,等陆尧他们赶到的时候,云姜刚好从领导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这所大楼要比白天那所院子气派的多,地面铺着黑色的大理石,两边是落地的玻璃窗,往下还能看见几辆军用卡车跟持枪的警卫。云姜两只手c-h-a在风衣口袋中,神色淡淡的,说不上难堪。
刚好跟陆尧面对面碰上。
隔着不到三十米就是领导的办公室,门口蹲着一个裹着军大衣、皮帽子的怂货,正趴在上面偷听。
九组组长,号称跟陆尧有着坚定地革命友谊的那个。
“四组的那位在里边挨训,下一个就轮到他了,估计想听听领导是怎么变着花样骂人的。”云姜笑了笑,说:“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你们为什么会因为这种奇怪的错误被喊过来挨训,每次听到都觉得不可能的吧,怎么能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来,有一段时间还认真分析过你们的行为,后来就想通了。”
陆尧皮笑r_ou_不笑:“哪里奇怪?”
“老九住在漠河那里,天冷下来的时候他暖气坏了,就在山上烧火,三昧真火,一口气把整座山头都烧没了,听说那边林业局的人快疯了,写了上万字血书,一纸参到北京来,说放火烧山,牢底坐穿。领导花了挺大功夫才把老九保出来的。”老五小声说:“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山头进去的组长,我也觉得挺傻逼。”
陆尧噎了一下。
云姜温和的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他们两个身高差不多,云姜还要比他瘦一点,眉眼也更加温顺。他在国安组长中算是个异类,平时独来独往的,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y-in沉,老五有点怵他,找了借口去陪老九了。
陆尧双手抱胸,问:“还有事儿么?没事儿我就……”
“领导跟我说了。”云姜笑道:“何必呢,一把刀而已,想要的话就干脆一点,直接把人杀掉灭口,神不知鬼不觉,也用不着来这里挨骂。”
陆尧最反感他这种口气,胸腔中忍不住翻涌起来了一阵火气——这人真是跟晏轻同出一家,轻而易举的就能搅乱他的心绪。
云姜点到即止,不再多说,只是压低了声音:“他们不肯把蟾蜍还给我。”
“所以呢?”
“又不是人人都是你。”云姜眯着眼睛,脸上带着笑意,“我的东西可不会这么轻易的送人。领导心里也清楚,我们就协商了一下。”
“——蟾蜍要拜托你看管一段时间了。”
陆尧下意识的拒绝道:“别把锅往我身上甩。”
云姜跟他擦身而过,“去跟里边那位说吧。”
“陆尧。”他走出两步,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来,淡淡的扭过头,笑意消失在了眼角,狭长的眼睛落在陆尧身上,眉角斜飞入鬓,鸦羽一样沉稳,风衣中有一块鼓囊囊,那只阔耳狐居然还赖在他身上,也不知道图什么。
“什么?”
云姜隔空点点他的胸口,调笑道:“我都跟你说过了,蛇是会咬人的。”
第58章 大爷
他这话一语双关,陆尧下意识的按了一下胸口,晏轻太会挑选地方,几口全都在r-u尖周围,现在还隐隐作疼。
云姜头也不回,笑着摆摆手,说:“记得把人守好,小心哪天上街遛个弯就被拐走了。”
陆尧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伍元跟老九各占半壁江山,一左一右趴在门上,陆尧过来的时候老九比了个‘嘘’的手势,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沓A4纸,情深义重的放到了陆尧手中:“你的三万字检讨书,我连夜给你写好了。”
陆尧:“谢……”
老九抓住他的手,激动道:“兄弟!咱一家人不用说谢!”
——陆尧跟他情谊深厚,两个人分别是垫底第一的穷跟垫底第二的穷,一个守在小区门口做保安,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另外一个住在漠河,连房子都是自己哆哆嗦嗦垒起来的,真要分个高下的话,陆尧比他还好一点。
“里边是辛清?”陆尧问:“他平时暴躁归暴躁,做事儿不是挺有分寸的么?”
四组组长辛清,是目前国安组长中唯一一个有正规职业的人,现在在一所大学中做量子力学导师,陆尧跟他是真不熟,点头之交而已。
老九挠挠头,说:“他期末考题被提前泄出去了,然后就逼着这边的人连夜给他查东西,说死都要把偷考题的人找出来。”他压低了声音,说:“军部有些资料也压在那里呢,领导不让动,他就直接把服务器搬走了。”
他两手一摊:“本来领导在武当嘛,大家肯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做点平时不能做的,谁知道这么快就载了,不过这次应该就咱几个,其他人都没被抓住把柄。”
这时候门开了,里边走出来个文质彬彬的青年,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里边白衬衫,外边套着一件黑大衣,怒火冲天的往前走,没看脚底下,险些被老九绊个踉跄,陆尧扶了他一把:“没事儿吧?”
门还开着,青年站都没站稳,扭头冲里边道:“你做梦吧!我死都不会徇私舞弊!作假的我见一个打一个!”
他愤怒的关上门,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看见陆尧手上的检讨书,点头道:“小陆。”
“领导骂得狠么?”老九谨慎的问道。
辛清冷笑道:“他哪儿来的脸骂人?”他冲老九伸出一只手,后者借力站了起来,青年拍拍他的肩膀,嫌弃道:“我不是给你买了新衣服么?别总是穿这一件。”
老九傻呵呵的搂着他的肩膀,说:“暖和方便,冷了还能把你裹进来。”
青年哼笑了一声,揉揉他支棱起来的黑硬短发,说:“走,带你去吃宵夜。”
老九说:“我们AA吧,总吃你的不太好。”
“不用。”辛清说:“等我去东北你再请回来。”
于是老九欢快的跟陆尧告了别,跟着辛清走了。
没走几步辛清又折回来,歉意道:“忘记跟你说了,蟾蜍的交接手续已经准备好了,领导说你不用进去了,直接去楼上接人吧。”
陆尧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刚才他跟云姜说不准备接蟾蜍这口锅,但是其实他很清楚,这事儿最后还是要落在他身上。托晏轻的福,上次欠了领导一个大人情,要不抓紧时间还,领导还指不定能想出什么昏招来。
辛清伸手托了托眼镜,脸色忽然y-in沉了下来,喊了一句‘小陆’。
陆尧以为还有别的事儿,却见辛清y-in森的露出了一口白牙,低声说:“要是你准备造反,记得喊我一个。”
陆尧:“……成。”
辛清满意的点点头,走了。
接蟾蜍原来是件很繁琐的事情。
伍元的训还没挨,灰头土脸的进去了,陆尧一个人上了楼,两只手c-h-a在口袋中,用脚踢开了其中一扇门。
国安大部分是掌控在领导手中的,但是有一小部分不是。有支直属军方的部队常年驻扎在这所大楼附近,配枪,全副武装,名义上是做防卫与安保的,但是里边的猫腻大家心里都门清。
蟾蜍自从落网之后就被这支部队看管着,连领导想要接触都要等上一天两天,云姜也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交接的手续工作居然半个晚上就做完了。
里边只有寥寥几个人,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人坐在会议桌的对面,口袋中别着一根镀金钢笔,身后两个干练的小哥,把身后沙发上的人遮盖的严严实实。
“六组长。”中年人冲他点点头,弯腰将一份资料往前一推,钢笔笔尖朝向自己,“签字吧。”
陆尧挑眉问道:“这么着急么?”
他顺手接过钢笔,中年人坐了回去,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冷静的看着他。
陆尧:“……”
陆尧咔哒把笔一放,中年人登时就变了脸色:“六组长,您这是……”
“总得让我验验货吧。”陆尧漫不经心道:“人都没见着,谁知道送过来的是死是活?”
中年人的脸扭曲了一下,扭头道:“给六组长看看人。”
那两个小伙走到了一旁,露出了沙发上的蟾蜍。
陆尧站起来,皱着眉走了过去。蟾蜍低着头,看身形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两只手放在腿上,陆尧停在他面前,盯着他发旋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扣住了他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来。
——跟晏轻至少五分像。
陆尧第一次见晏轻的时候就觉得他跟云姜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相似,然而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两个人完全不一样,只是像在气质;然而此时他看蟾蜍这张脸,恍惚觉得就是另外一个晏轻。
少年也抬眼看他,他下巴被人挑着,觉得有点不太舒服,爽快的嗤笑了出来,大爷一样的打开陆尧的手,嚣张道:“我要的馄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