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于陆 作者:不见子都【完结】(98)

2019-05-25  作者|标签:不见子都

余下顾寒与祁越。顾寒没说话,看样子竟要直接撇开祁越走开。祁越不得不开口,他把声音放得很低,不想再闹得不痛快:“师兄,我也去吧……”

顾寒像是反应了一会儿,随即又道:“不行。”

“为什么?”祁越站到顾寒跟前,“不是去除魔,根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能预料到的就不是危险,”顾寒斩钉截铁,“我说了,身体还没好,就好好养伤,别添乱。”

“我真的好了,师兄要试一下吗?”祁越脾气实在比以前好了许多,即便听到添乱二字,也只停顿片刻,放平了语气。

“你留在山上,”顾寒也不想吵架。

“我不明白,”这种双方都在竭力出言谨慎的境地让祁越浑身难受,就像拿着一层纸想去挡火,等待纸被火焰舔嗜的过程,其实只是没有意义的煎熬。

顾寒只能当那个把纸撕开的人,他默了一瞬握住祁越的右手腕,那一刻一股奇异的酸疼自腕骨传到了肩肘,让祁越稍稍弯了身子。祁越不可置信,他提起修为去反击,但如蜉蝣撼树,身体竟维持不住平衡,向前倾了一步,顾寒握住了他的左肩。

“听话,阿越,”顾寒轻声道。

祁越慢慢地抽开了右手,他不言不语转身,忽又停住:“师兄,你一点都不意外。如果我一直都是这副没用样子呢?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顾寒骤惊,他盯着祁越的背影,没看到祁越转身。祁越也没有等到什么回答,便接着离去。

“师兄,”唐昭见顾寒一路心事重重,试探地道,“阿越不能帮忙做什么,只能呆在山上,应该会不开心。”

“你想说什么?”顾寒道。

“……没什么,”祁越没醒来那段时间,顾寒的样子唐昭都看在眼里,他涌到嘴边一句话,想说这即便是保护,也已超出寻常的认知了。但又觉得时机不适,唐昭便闭了嘴。

南乡山另一边的人家不多,头一家便是林靖家。

小男孩开了门,喊了声娘,阿月出门,“谁”字刚出口,便又惊又喜地捂住了嘴巴:“是你……”

“阿月,谁啊?”林靖喊了声。

唐昭惊讶,但看顾寒淡然,又收敛了神情。

“是那时候送我回来的那位公子,”阿月笑道,“两位是来……”

“打扰了,我师妹多日前在附近不慎受伤,至今未归,想请问是否有见到她,”顾寒颔首。

“那位姑娘可是穿着一身白衣,还拿着剑,有了孩子?”阿月立时道。

“正是,”唐昭忙道,“可有见到?”

“有啊,”阿月把怀里的孩子给顾寒看,“我见到那位姑娘的时候,她要生孩子了,我跟靖郎带她回家,……这是孩子。但那位姑娘生下孩子后,在这里一天,次日早上起来便不见了。唉,生孩子时候情况很吓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顾寒跟唐昭抱了一个小小的婴孩回去,没来得及想桑落落能去哪,先因为哄孩子搞得j-i飞狗跳。门派里女修不多,有也是没成过亲的姑娘,没什么经验的哄了半天,孩子才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睡过去了。

几个人大松一口气,唐昭疲惫地道:“我觉得,他其实是哭得太累睡过去的。”

顾寒撑着额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后面的几天,三个男人因为要哄孩子睡觉严肃地聚在一起,唐昭鞠躬尽瘁,承担了活跃气氛的主要责任。顾寒好不容易说一句话,唐昭一时不接,气氛便会瞬间尴尬。祁越虽凑在一起,但从来不接顾寒的话,轻易不说话。

顾寒一开始还强制x_ing地问两句让祁越开口,后来也索x_ing放弃,不看祁越一眼,也不跟祁越说一句话。

孩子在胳膊弯里大哭,师兄跟师弟在闹别扭,唐昭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要么,我们请人来帮忙带吧,”唐昭垂眼看着从自己衣襟s-hi到腰带的有味水渍,声音冷静得不像话。

顾寒与祁越没有回应,孩子因为尿了一裤子,安静了半个呼吸的时候,开始咧着嗓子嚎啕大哭。

唐昭忍无可忍,重重地顿了下杯子。师兄跟师弟又同时抬头,唐昭面带微笑地哼哼着不知调的曲子哄孩子,“我可能要走火入魔了。”

“不能交给别人,”顾寒皱着眉,唐昭怀疑那是因为孩子撒尿对空气的加味,而不是在仔细考虑他这提议。

“不是没人要,也不是要丢掉,不能交给别人,”顾寒目光中闪过一丝失神,但很快又恢复沉静。

“我不会带孩子……”唐昭仰天叹气,“阿越,再往后退要被凳子绊倒了。今天晚上你来带,明天晚上师兄带,后天我再来。不要说话,我真的会走火入魔的……”

度日如年,一轮过去人人沉默,交流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应该不是因为太过于得心应手。

第四日早上,唐昭提心吊胆地敲开了祁越的屋门。

祁越一手歪歪扭扭艰难地抱着孩子,一手拎着越昼剑,表情空白,宛如被人夺了魂魄。

“阿越……”唐昭小心翼翼,伸手要接孩子。

祁越把剑挡在了唐昭面前。唐昭这才看见,光洁的剑刃上,某种黏糊的黄色物体正顺着剑刃往下滴。唐昭哆嗦了一下。

“我的剑可能已经入魔了,”祁越冷静地道。

唐昭去接孩子,安慰道:“不会的,洗一洗就好,……不要甩,阿越!……别扔,那是井!阿越!不能扔进去!”

越昼剑羞愤地一头扎到了银杏树上,吓得叶子簌簌落了一阵。

祁越沉默了一会儿,脱下外衣扔到了地上:“……我去找祁从云。”

祁越去树旁拔剑,扭头刚要对唐昭说什么,见顾寒又至,又闭嘴把剑薅了出来。唐昭走至他身边:“你方才说去找祁前辈,是有什么打算?”

“我不会带,你也不会吧,还是让我娘来带比较靠谱,”祁越道。

唐昭思虑了一会儿:“会不会太麻烦两位前辈?”

“没关系。”祁越道,他又补了一句,“但是我不能下山,所以就只能你去找祁从云了。”

“……这样不太好吧……”唐昭心道果然是因为这件事,祁越还留着一股孩子脾气,有抱怨不对着顾寒说,偏要赌气给旁人听。

祁越一脸事不关己,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剑花,唯恐不能惹到顾寒。隔着五步远的距离,唐昭只能再把怀里孩子换只手抱着,又去跟顾寒商量。

“我这几日累,就不去见两位前辈了,”唐昭受够了在两人中间周旋,打定主意不管自己的师兄师弟。以前也不是没闹过,最后能怎么样呢,至多就是祁越惹得顾寒真怒了,挨一顿教训生几天闷气,隔两天还不是得张口喊师兄。

祁越瞥见顾寒与唐昭说了两句走了,心中好奇痒痒,又要忍住杵在原地。唐昭来回转得有些头晕,扶了扶额头:“阿越,麻烦祁前辈了,师兄跟你一起去吧。”

“哦,我可以下山?”祁越没事找事,“算是当囚犯也有放风的日子么?”

唐昭一指顾寒:“跟师兄说去。我看你们可以挑个黄道吉日好好吵一架,打一架也行,净是祸害旁人。”

老好人有了脾气,可见真是被惹怒了。

黄道吉日多半是用来成亲的,吵架哪用得着挑日子,祁越在心里咕哝了一句。

从万山峰到祁越家用不了一个时辰,祁越跟顾寒各自御剑,半句话没说过,十分奇怪又和谐地到了祁越家门前。

董胧雨开门见是祁越,先带了三分喜色,又见顾寒,便笑开了。第三眼瞧见祁越怀里的孩子,笑容僵在了脸上。

“……越儿,这是……”董胧雨一脸吃惊,亏得见识匪浅,很快做好了自己儿子说您当n_ain_ai了的准备。

孩子忽然大哭,祁越忙不迭地递给董胧雨抱着,“进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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