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不!呜呜……」普赛尔抓着灰亮的双刀,死命狂奔,他的手下全都追在身后。
「不要伤心,不必流泪,能够多走这一步,已经足够珍惜了,为甚么要难过,为甚么,还会难过呢」她忽然又停下脚步,噘起了嘴角,将双拳也都握紧,面向着普赛尔。
普赛尔与她隔着呼吸的距离,走近一步,紧拥住这名哭泣的爱人。
远方发出了兵戈交锋的闷响,李澄身陷在金甲淹没的骑兵当中,用沉重的杵杖接下四面八方的锋芒,李羿跟在附近,慌乱地挥着拳掌,不停地喊话:「哥!我们回去吧!我还不想死!我更不想─看着你死啊……」
「你走啊!我不要你在这里,你快回去!」李澄一面挥杵,一面吶喊,从马群间的缝隙挣扎地走向李羿。
剎那间,四名挥舞双刀的囚犯从外围杀了进来,重甲骑兵的身影也随之疏开,地上的尸身越堆越高。
普赛尔抱着浑身是血的塔纳莉亚,跟在四名手下的后方,这时女人的手仍紧握着他。
他的手下奋勇地逼向追兵,用尽生命的力量,将重甲军团逼退了短暂的一节,留下一小片清闲的空间,李澄全身充斥着血色的杀气,锐利地看着普赛尔以及他手中的女人,划下了泪水。
普赛尔缓缓地走向李澄:「谢谢你啊大师,但,你还是回去吧,去保护你应该保护的人吧。」
李羿跪坐在旁,哭得都模糊了话语:「求你了哥啊!走吧……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对不起,我怎么会,这么的软弱啊,我好怕啊!呜呜─」
李澄缓慢地走近他,低声地说:「羿儿啊……这不是你的错,是哥不好,哥哥答应你,下次不再这样了。」
塔纳莉亚将纤柔的细手放向了空中,荡回到腿边,李澄也拉起了李羿的手,幽晦地走向西边,越行越远,杀戮的声讨再度响起,夕阳斜斜地照映,一直到两人的影子都接上了同伴的身影,夹带着两颗破碎的心。
蜿蜒的河道从月影镇的外围,铺往西边延伸的最后一处绿洲里,天色即将昏暗。
树林下有个陷落的凹槽,被一块巨大的石壁挡在小径之外,霍卜莫兰悄悄地说话:「我们必须离开这座森林,但是得非常小心!这条路马匹无法行驶,徒步行走也不会好到哪里。」他的身后紧跟着到齐的同伴。
「为甚么我们得离开这座森林呢」燧玥问道。
「这座森林不够宽广,我们很快就会被找到,只要进到了西边的高原,月影镇的人就不会再跟了。」
「这又是为甚么呢」燧玥又问。
「因为,那片高原是个比月影镇还危险的地方。」霍卜莫兰y-in森地说完。
燧玥安静了下来,地面的水滩里也浮出两圈气泡。
轰隆的马蹄奔进了森林的外围,随后又慢慢地退开,直到蹄声完全地消弭。
「哼!连法兰森林都害怕,该死的走狗。」霍卜莫兰在行进时气愤地说话。
囚犯少年被绑束在阿吉背上,跟在队伍的中间,艸一则往常地走在末端,抑郁地看着前方。
霍卜莫兰走到一片巨大的蕨叶前方,停下脚步,地上的水滩却默默地游向前方,接着从稍远出发出惊愕的话声:「咚咚!」没多久又游了回来,潜伏在燧玥的脚边。
霍卜莫兰轻咳两声,严肃地说:「前面就是盲目高原了,大家要不要先在河边装些水,之后的路还很漫长。」
缪儿立刻出声:「我们要到无名城。」
「正巧,我也是去无名城。」他回应。
燧玥接着说:「可是我们的行李都丢在月影镇上了,水袋也都在里面。」
缪儿转过头说:「看我的。」随后惊觉到侧包上的一抹刀痕,里头空无一物,又道:「没事……」
「好吧,那我们只好继续赶路了,水的事情我大概能解决,只是会费神点。」霍卜莫兰说完,拨开面前的树叶,一片干涸的大地映入眼帘。
一行人正要向前动身,黄洢突然抽回脚步,放声大喊:「大家快向前跑!」
树梢间忽地擦过几抹风声,接着划下几支锐利的□□,席沐吭叫一声,上臂同时穿进两支飞箭,所有人朝着前方奋力狂奔,奔离了法兰森林的庇荫,势如竹破的箭雨却瞬间地拥入天边,大贤者回过身,猛力将长杖垂直挑起,森林里的河水立刻冲上天际,形成横卷的啸浪,盖过即将坠下的箭雨,再翻腾到附近的地面,这时另一批蜂拥的箭雨又再度升起,大贤者挑起眉毛,跟上众人的脚步,疾坠的□□立刻钻进身后的裂地里,发出锐利的尖啸,几支箭矢甚至掠过了艸一的腿边,划出成排的血痕,但他始终都奔驰在众人的后头。
黄洢渐渐地慢下步伐,随后停住脚步,喊声说道:「大家可以正常地走路了,我们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s_h_è 程,而且他们也没有打算追来,再这样跑下去只是浪费体力。」她腰杆直挺,眺望着远方的法兰森林。
她伸手扶正背上的大弓,忽然眨了一眼,惊愕地说:「艸一!你的脚怎么也受伤了。」
「我没事,大家继续走吧,老头子快带路。」艸一的语气略带怨愤。
霍卜莫兰转过身,无奈地应声:「好噢……」随后步向了日落的方位。
燧玥走在一旁,好奇地问起,像是在对人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大贤者先生,你既然能够cao控元素的力量,刚才为甚么不用风的力量将□□切碎呢噢不对!切碎一样会洒下来,那怎么不将他们吹走就好呢为甚么还要大费周章的掏起河水,再卷上空中呢」她比手画脚,顿挫抑扬。
「呵呵,几年不见,妳倒像母亲一样多话啦。」
「有吗我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呢」燧玥又问。
霍卜莫兰不经意地回答起刚才的问题:「我啊!能够控制的元素范围仅在雷电与水火之间,风并非我擅长的领域,如果真要说,艸一才是驾驭狂风的天生人选。」
艸一撇开视线,气愤地看向旁边。
他们正步行在倾斜而干涸的平原上,地面上满是风干过后的裂痕,有些裂隙甚至像幽谷那样深邃,一不小心都会有人跌入万丈深渊。
所有的树木都已干枯,□□着白色的树皮,稀疏零散,几丛枯黄的Cao堆凑在一旁随风飘荡。
倾斜的路面通往了茫无边际的高处,蜿蜒而上,呈现出绵延一致的橙黄斑驳。
「唉呓!这远远看还以为是一块平原吶,怎么一靠近就高得不成人形啦!」李羿双眼虽然红肿,却还是忍不住讲起话来,声音沙哑。
「你好啦」李澄在旁回应。
「我一直都很好呀!」他推开袖子,挤出臂上的肌r_ou_。
「唉呀你眼睛好肿啊!」李澄指着他说。
李羿加速前进,揉着自己的眼睛说:「唉虫子!很多啊,大家当心。」
燧玥小跑步到席沐的身边:「席沐大哥,你的手这样很危险啊!让我帮你看看吧!」
这时席沐的臂上c-h-a着两支箭矢,若无其事地说:「小事一桩而已!待会如果有休息时间,我就将他拔了,再抹点口水就行啦。」
「噢天!」燧玥摸着自己的额头又道:「答应我!如果有休息的时候,让我替你包扎唷!」
「真好,那就拜托你啦小妹!」席沐回应。
「没事的,我知道你们都很辛苦,而且很难过,我是真的─能够看见心情的颜色,所以大家,一定要赶快好起来……」燧玥低着头,边走边说,一面掉下眼泪。
艸一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扳住的脸孔。
「我说,老头子,待会请务必给我们一个充分解释。」他对着领头的大贤者呼话。
「一定。」霍卜莫兰回应。
「噢对了!燧玥啊!这里叫做盲目高原,是月影镇人的禁地,充斥着诸多邪恶的传说,通常进到这里的人们,都很难活着走出去了!」霍卜莫兰忽然说起。
燧玥偷偷擦起眼泪,打了一阵冷颤:「那怎么办……我们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哇哈哈!都说是传说了嘛!」霍卜莫兰笑呵呵地说着。
他的话才说完,通澈辽亮的高原瞬间袭来了大片黑雾,原本紧邻在身边的同伴全都化作迷茫的晕影,燧玥不禁尖叫了一声,霍卜莫兰立刻将手抚上燧玥的肩膀,她的心跳猛力地震荡,在悄然无息的迷雾中清晰格外。
「原地休息吧!这片雾很不寻常,我的嗅觉跟听觉几乎都失灵了。」黄洢的声音就像溪水那样冷静。
霍卜莫兰高举木杖,在空中轻画一圈,幽暗的上空立刻浮出一轮浑圆的球体,飘散起强烈的光芒,彷佛从虚空之中的烈日。
「大家都先聚集到这!今晚我们原地休息,不能再走了!」霍卜莫兰提声高喊。
他们小心翼翼地聚到一块,直到大家都能看见彼此。
李澄深吸吐纳,竖身盘坐,就地冥想起来,李羿也找了个位置,和他一起盘坐摊掌,两个人并列静默,像极一对尘封已久的石人。
黄洢在附近找了块石壁,靠睡在人群的背面,阿吉则侧躺在视野的角落,窝住昏睡的少年,席沐坐在更远的石壁,拔出了臂上的弩箭,惬意地滑下腰杆,躺平在那,身旁横放着银妆重锤。
艸一和其他人围坐在霍卜莫兰的身边,唯独缪儿躺卧在枯Cao堆上,神情空愣,交错的枯柴坐落在人群的中央,摇荡着鲜艳的红火。
「那些人,并不是甚么囚犯,是我安c-h-a在月影镇下的一批菁英杀手,是我─害了他们。」霍卜莫兰落寞地说起。
「月影镇究竟怎么了呢」燧玥小声地问。
李羿两眼一亮,冲到营火的附近同声:「对呀对呀!月影镇到底怎么了」李澄坐在原地,脖子低沉,打着不可收拾的鼾声。
霍卜莫兰抬起头,说起深沉的语调:「月影镇的城主在数缘前因病驾崩,继任的城主在上位后,将自己尊封为圣主,专权蛮横、欺压百姓,我所培养的这群杀手,大多是权贵政策下产生的孤儿与游民,并成立了暗杀氏这个地下组织,扮起了劫富济贫的使者,苍天却要逼得他们,走到了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