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了!你这个拐弯抹角的大骗子!事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单纯,单纯到要赔上─他们的x_ing命。」艸一激动得哽咽。
燧玥微弱地应声:「艸一大哥……」
霍卜莫兰抚住燧玥的手臂,无奈地说起:「萨朵,我确信,圣主就是萨朵,而且应该是在魔主之上的阶级,这一切,实在来得太快,现在连无名城都已摇摇欲坠……艸一啊,你可知道,我们已经等了你整整十二缘啦。」
艸一竖起肩膀,淌过一阵椎心之寒,起身远离了人群。
天色渐渐地化开,揭露出明耀的月色,盖过了篝火与风声。
昏迷的少年掂动了手指,缓慢地睁开双眼,惊愕起身,细数着视线下的人群,随后走进了y-in暗的角落,阿吉抬起脖子,没多久又趴睡下去。
敏锐的黄洢早已觉察到那对茫然的步履,悄悄地望向少年,望着那道彷佛能够听见的心声……
『我是孤儿,从意识到的那刻开始,我已无家可归。
那晚很冷,不─每个晚上都很冷,有件破烂的披风,是我当时的棉被,也是我仅有的衣服,但它一点都不保暖。
我没办法抛下它,它是恶夜里唯一的朋友,是我永远的朋友,这破烂的披风。
在那个下水道的午后,暗杀氏收留了我,如今这对收留我并养育我长大的亲人,也在刚才的午后,与我永别。』
少年扯下囚服的袖口,从裤管下抽出了一把短匕,将破碎的布料放到地上,割成两条整齐的白色缎带,独自念道:「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世界了,闭起双眼,让白色的布条封住我的眼眸,束成一条流浪的符号,任由两条向外岔开的巾带随风飘逝,我也不再看见。」
少年的眼泪浸s-hi了缎带,不断地滑落到脸庞,黄洢将身体藏在冰冷的大石边,彷佛能看穿他的心思,随着他泛红了眼眶。
篝火旁有个古蔼的人声,述说着某段过去的故事─
「黑火延烧的夜晚,便是砂椤与仆众们的苏醒之日,牠们唯我独尊,只要是萨朵以外的种族一概归为异类。
古域人拥有强大的智慧与力量,而且深知谋略,被萨朵的主宰者视为终极的威胁,反之,古域人也亟欲消灭掉这群威胁。
那天晚上,无名城主号召了三大王城的军队,准备进攻砂椤和他唤醒的军团,树语森林首当其冲,戴维长老和猎龙人连手防堵住萨朵的蔓延,最终等到了王城的援助。
这群助军对于此战极为慎重,三大王城的国王都亲自出征,惟独无名城主支持了它处的战役,由银月领主黄凤代理战事。
所有人就这样一路追击到翡翠森林之中,发现戴维已经战死于翡瀑一带,在众人眼前化为枯槁之灰,四国联军与猎龙人接续追进了翡之心中,梦魇才真正地开始。
夜魅女皇莎伽罗带来了大量的年轻处女,利用言语与□□魅惑起当时的军队,魔帝也带来力大无穷的苦力,声称将与王城合作,提供高效无酬的劳力,也就是恶名昭彰的札布兽,在此同时,长久以来处于弱势的暮法王国以及金水城受到诱惑,竟然当场和萨朵族订下协议,和璞星骑兵以及银月骑士全面宣战,猎龙人因为某些渊源,淌入了血战之中,璞星城的国王则在内战当中幸运地逃回圣域,无名城主也因为支持了梦湖镇的战事,免于劫难。
内战之下,猎龙人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倒戈的银月骑士与逃离的璞星骑兵,侥幸地存活下来。」
霍卜莫兰说完,打了一个深长的哈欠,发现大家都呈现出呆滞模样、半梦半醒,立刻装腔作势地嚷声:「唉唷唷我的瞌睡虫啊!谁能想象金水城和暮法王国的领域里充斥着任劳任怨、和平共处的札布兽大军,国家发展突飞猛进、蒸蒸日上,男人女人的身边全都围绕着一群失去灵魂的美人,全城上下和乐融融唷……」他用力地躺进披风折起的枕堆中,忍不住道了一句:「简直就是一桩恶魔的交易,迟早要还的。」
烈火不停地烧窜,随着夜里的风声越演越烈,茫如迷途,所有人都已经熟睡……
位于遥远的西方,璞星王国的圣祈殿下有个古老的王座,坐卧着一名白首年迈的国王,他披头散发,桂冠斜戴,在众目睽睽下指着一名绯甲披身的战士,语调轻浮:「我说你,跪在这做啥滚吧,今天就滚吧,你这个圣祈军团叛徒,庸俗的小人……」国王挥手作势。
「我,今晚就走,请容许我尽完这最后的孝道,以及曾经身为骑士团长的行别之礼。」战士双膝跪地,身形魁武。
「你是哪句话没听懂!现在就滚!」国王将手中的酒杯甩到战士的身上,直直撞在他的眉间,鲜红的酒水缓慢地流过战士的脸庞,周围的人群立刻举杯欢呼,有些人甚至激动地站起身,高喊着耸动的字眼。
战士动也不动,站在他身旁的随从立刻拉起他:「走啦!恩奎尔大人!国王已经疯了!」
另一名随从也上前提起恩奎尔的另一侧:「走啦!你还在想甚么!」
恩奎尔顿时崩溃落泪,激动地呼喊:「父亲大人,我到底做错了甚么,请您和孩儿说啊!请您直说啊……孩儿会改,能不能别这样,请您直说啊!呜呜呜……你们别拉我啊……」
战士的身影随着两名侍从的步伐,渐渐地远离殿堂,直到殿门关上以后的寂静。
y-in暗的角落里有张古老的木桌,桌子中央摆着一壶点燃的提灯,恩奎尔安静地坐在椅凳,上身前倾,双肘触膝,两名穿着轻便皮甲的侍卫也坐在附近,窗外漆黑一片。
其中一名面貌粗旷,发色花白的侍卫忽然问起:「恩奎尔大人,接下来怎么打算」。
「将军不用多礼,直呼我就行了,吾师。」恩奎尔回应。
「无名城吗」老将军低沉地说。
恩奎尔听完,松开了深锁的眉梢,缓缓起身,将桌缘上的长剑收进铁鞘,高昂低语:「出发吧。」
两名侍卫起身应答:「是。」接着走到门边,推开门扉。
小屋外头有片空旷的野地,一整团全副武装的战士看见了恩奎尔,立刻起身站定,同时拉住身旁的马绳,恩奎尔面露微笑,将右手抚上自己的胸前,点头敬礼。
所有士兵互看了一眼,赶紧也抚住自己的胸堂,弯腰鞠礼。
「上马!」恩奎尔宏声号令,所有人同时骑上马背,两名侍卫以及恩奎尔也跨上各自的披甲战马,双脚提蹬,冲进幽暗的林地,响起了雷声般的蹄伐。
此时,风暴晶塔的顶楼站着一名生人,披着深色的连帽斗篷,鬼祟地环顾了四周,接着从袖袍里放出一只银身长鸽,悄悄地飞向远方,穿越了漆黑云雾,掠过一群重甲骑兵的上方,恩奎尔顿时抬头,与银身长鸽略眼而过,塔顶的生人同时回头,从灰暗的阶梯慢步走下。
浓雾像潮汐那般,若即若离地退开,翅膀之声轻盈地拍打在耳边,停摆又振翅,年迈的老者猛然伸手,一把抓下这名不速之客,同时睁开惺忪的睡眼。
清晨的阳光无情地照来,朝石壁的另一头拉出遥远的灰影,此时霍卜莫兰的手里握住一只银身长鸽─缩头缩尾,无辜地看着他。
「唉……原来是你啊小家伙。」
『咕噜咕噜……』
霍卜莫兰松开牠,轻巧地取出鸽脚上的信卷,摊开过目。
「怎么了」缪儿坐在一旁的矮石上低语。
「战争,开始了。」霍卜莫兰淡定地说。
「甚么」缪儿又问。
霍卜莫兰猛然起身,慌张说道:「不好!快点叫醒大家!」
「大家都醒了。」
「噢……」霍卜莫兰拍拍自己的脖子,继续说起:「你可知道那个电啊水啊─火烧的东西,弄起来可真的是伤神唷!」
「我懂,我也只是早了你一步醒来。」缪儿无精打采地说。
「不过我说老贤者啊!这么漂亮的鸽子是哪来的呀!」李羿才刚开口,身体已经靠在霍卜莫兰的身边,抚摸着长鸽的额顶。
霍卜莫兰竖起身子,惊愕地叫起:「哇啊!你哪冒出来的!」
「俺不是冒出来地!俺一直都在你旁边呀。」李羿搔首回应。
「唉……这家伙叫做银身长鸽,是璞星国王˙恩提拉派来的信使。」
李羿挺起眉尖,顺势将霍卜莫兰手中的信卷抽来一看,随即嚷声:「啥!这字你也看得懂!」他将信纸颠来覆去,上下翻转。
「这是璞星王国的古篆,上头写着『三军已成,开战在即』。」
「嗯─听起来挺可怕的,咱们还是快走吧!」李羿起身说道。
霍卜莫兰从容地拿回信纸,投进篝火的余烬,燃成了灰末,接着拄起长杖,沿着峭壁围起的窄道步向西边,艸一与黄洢并坐在稍远的石台上。
「戴维爷爷的孩子呢他总还在吧」艸一心急地说起。
「你是指,洛托儿吗」黄洢回应。
「应该吧!我只记得他没什么礼貌,名字好像就是这个。」
黄洢淡漠地说:「他现在接掌了树语森林,树语们─不会再帮助人类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视线的遮角下忽然荡来缪儿的回音:「嘿!该起程啰!小两口!」
黄洢红起脸颊,纵身跃下三楼高的石台,跟上了众人的脚步,艸一坐在原地左思右想,随后跑向了身边的陡坡,顺着错落的阶壁走跳到地面。
蒙眼的少年跟在霍卜莫兰的身后,两手空空,走起路来毫无起伏、姿态生冷,彷佛地上的影子,亦步亦趋。
「喂!小哥呀!你这样看路得见路呀都不会跌倒嘛」李羿兴然问起,
燧玥拉住李羿的手臂,小声地说:「喂!你傻啦!」
「耳,聪于眼;心,灵于声。」少年的声音像风一样轻盈。
李羿缩退到一旁,呢喃低语:「哇噢!这样啊......」此时厄希古正趴在他的背上,悠哉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