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完结】(5)

2019-05-25  作者|标签:

怎么,不忿了?他斜着眼道。

这与你无关!况且,我还想问问你,你既然对我有意见,当初又为何上我们的车?现在一路跟过来,说是朋友,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说是陌生人,可又偏偏知道你的名!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企图?我将手支在他脑袋边,盯着他,语气不善道。

他猛地推开我,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指着我,手指有点发抖,却是瞪着一双凤眼道:你懂什么!有气别乱撒!你不待见爷,爷还不愿意待在这儿呢!

他甩袖离去。

袖中的手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来,想拽住他的衣摆,可我拽住的,只是一缕稀薄的空气

我千不该万不该迁怒于人,琉璃呀琉璃,什么时候你也如此狼狈了。

第五章:月出

一夜未眠,整个人精神不济。说是过两天走,其实只是为了看白麓青审案罢了。我穿好衣裳,突然想起了云裳,他该不会真的走了吧?

刚与西施走到衙门,便看到一身墨兰衣裳的少年早早地在那儿了,远远看去如芝兰玉树,可惜却白白让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给糟蹋了。

早我今天脾气极好,和颜悦色道。

哼他理也不理我,真是怪脾气。

我轻轻拽住他的手,小声道: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般平常的动作,岂料他脸立马红了起来,像触电般避开我的手,嚷嚷道:小爷还要娶媳妇呢,别在这儿跟我玩断袖!

这下轮到我不开心了,因为我是断袖,至少在我看来是。诸君评评理,从小看着两个美男子恩爱到大,谁能不断袖?

我的笑立即僵在脸上,淡淡道:看白青天升堂吧!

白麓青这回要升堂了,若非寻着了证据,他是不会轻易大张旗鼓的。这人的心思不是一般的缜密。

惊堂木拍下,满堂寂静,只听得白麓青大声道:带原告李氏上堂!

那李氏跪在地上:见过大人

李氏,你怀疑是你嫂嫂害了你哥哥,可有证据?

有李氏从容道。

带被告秦氏上堂!又一声惊堂木拍下。

不一会,那秦云便被带了上来,只见她一身艳绸衣裳,傅粉涂脂,满头金步摇,模样倒有几分艳丽。

秦云,你可是陈玉的嫂嫂?白麓青问道。

回大人,是

陈玉状告你害了她哥哥,可有此事?

回大人,绝无此事!相公是身患恶疾而死。那妇人淡然道。

既然如此,你且说说陈金患的是什么恶疾?

回大人,相公他一向身子很好,可是这人有旦夕祸福,实是无奈之事呀!

那陈金究竟是何病状?

回大人,他那天躺在床上,说不舒服,突然就去了。

验尸者怎么说?

查不出缘由秦云摇头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在陈金下葬后才通知陈玉?又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改嫁他人?白麓青问道。

回大人,那时陈玉正待产,民妇怕害了她,便不敢提前告诉她。且民间改嫁者多得是,民妇只是想找个依偎。那秦云抹泪道。

不是的,大人,我不相信!就算她嫁人,也不能嫁吴三,吴三与哥哥兄弟相称,俗话说朋友之妻不可欺,她怎能嫁给他!陈玉哭道。

我不免可怜起她来,她没有证据,是告不了的,且看白麓青如何决断。

好了,暂且不说这些,重点在陈金是如何死的。陈玉,本府若要开棺验尸,你可答应?

大人,这万万不可呀,相公已经入土了,你不能让他死不安宁啊!秦云抢道。

为了哥哥,一切听大人的,若是结果证明与嫂嫂无关,民妇愿以死保嫂嫂清白。陈玉叩头道。

好,来人,去陈金所葬之地!惊堂木拍下,众人皆散。

你说,会不会真是秦云害了她哥哥?我问道。

悬疑重重西施摇摇头。

审个案真麻烦云裳抱怨道。

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我问道。

要去你们去,小爷才不去那种地方!说完,云裳便转身走了。

我其实也怕这地方,便也不想去,最后只剩西施一个人去了。

胆小鬼云裳鄙视道。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我也学着鄙视他道。后面那句话,为了给他留几分薄面没说出口。

你怎么不去死!他气呼呼道。

云公子,你怎么如此喜欢诅咒别人死呢?我拍拍他的头。

别摸我头他猛地回头,我猝不及防,没来得及避开,唇上便被轻轻一擦而过。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然后立即推开我,捂着自己的嘴一脸无地自容,接着便趁人来人往不注意飞速地踹了我一脚离去。

哎呦我疼得弯了身,满额黑线,明明是他干的好事,话说这是本公子的初吻呀,初吻呀

我很想去死,谁也别拦我

正当我考虑是用面条割腕还是撞豆腐时,门砰地被踢开了,云裳一脸气愤地站在门口,走进来,轻悠悠地道:你要对小爷负责!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你没发烧吧?我摸摸他的头,不烫呀,难道是被鬼附身了?

他这回没打开我的手,只是盯着我看,眼神清澈,让我想起了那个满身药味的孩子,也是这般不染尘世。

我有些不自在,后退几步尴尬地笑道:你刚才还不说自己要娶媳妇什么的嘛,况且我们又不是断袖

你喜欢杜若他说得极轻,却在我的心中万斤重。

你误会了,我我解释道。

从第一天遇到你们,我就知道了。他打断我的话道。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就此别过他转身道。

我忙拽住他的袖子,其实很想跟他说我只是一开始喜欢杜若,可是最近我发现,我发现我没那么喜欢他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便抽出袖子凌空飞走了了。

手中剩下的只有空气,仿佛溢满胸口的也只剩下空气了。

云裳,我

当西施回来时便看到坐在地上发呆的我。怎么样了?

案子已审清了,是秦云与吴三一起害死了陈金。西施走过来坐在一边道。

怎么说?

秦云本与吴三情投意合,无奈秦云的父母把她指给了陈金,于是他们便将陈金害死,并扔进湖水里造成溺水之状。

见我没说话,西施接着道:案子差点就审不下去了,因为没证据证明是他们干的,后来被一小孩道破了,说是尸体的头部还没检查。当时那秦云抱着陈金的头哭着不让检查。白青天命人拉开她,并派人将陈金梳得齐整的发髻打开,却见头顶深深地插着一根簪子,只露出了一点簪头。

如此,案子终于破了。我道。

让我惊奇的是那孩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洞察秋毫,他日必是国之栋梁。西施从不随意夸人,此般说法,定是那孩子有过人之处。

见我无精打采的,西施也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去了。

已是子时,我辗转反侧,抬眸看见窗前月光徘徊,洁白温柔。胸中万缕情愁排遣不出。

绮恨瑟愁,道不尽年华多少事。

曾经的碧水兰庭,如今只余鹧鸪野地,幽径已埋,斯人已去,再倾城的年华,一旦走进尘世,踏入岁月之河,便只能任其消磨,殆尽浮生。

若不能相守,又何必当初。

我是个怪人,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也是个糊涂虫,不明白自己的心。

第二天一大早,要出发了,他还没有回来。他的房间早已人去楼空,可我还在想着,他会回来。一如那些年,我坐在庭前,看着花开花落,看着寒来暑往,然而,胡不归

我真的做错了吗?

西施模样依旧清新俊逸,他微微一笑:上车罢!

还在担心云裳吗?马车里,西施的声音蓦然响起。

嗯,那孩子脾气太坏,在这里又举目无亲,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我闷闷道。

那你呢,你跟着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他柔柔道。

我若是以前,我会不假思索地说喜欢他。

罢了他笑得如沐春风。

我呆在自己的角落,低头不语。

西施总是如此温柔,就好像玉生烟,然而他跟玉生烟不是一种类型。玉生烟更多的是清,而他更多的是暖。

不知怎地,我又想起了云裳,真是个怪脾气的人,说话也粗气无比,唉,可是为什么,我总担心他。

走了一月,终于从大道走到了山路,九曲十八弯,难受无比。丰士虽为边界,然而占据优异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有险峻的玢山为依托,此刻我们要到丰士,必须翻过玢山。

走了没多久,因山路太险,便弃车徒步了。我本想让阿三回去的,毕竟这里太危险,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非说回去不好交待。

这驾云一炷香便能到的路程,我们生生走了一个多月。幸亏此刻危机已解,不然别说爬山了,估计还没挨到山就被守卫的当野兔一箭射了。

日头正毒,我们三人皆挥汗如雨。好几次我想用法力,可一看到西施坚定不屈的眼神,我便放弃了,我堂堂狐仙,怎可比不过凡人!

这种速度,黎明之前也爬不到山顶,只能在半山腰歇了。

正在这时,半路杀出队人马。

第六章:棠棣

我曾问过钟离毓,你杀过人么?

当时他狠狠地赏了我几个爆栗,指着自己道:你看我这斯文样儿,我能去杀谁?本公子可是连鸡都没杀过。

我又问他:那杀人是像杀鸡那样杀么?

你怎么老问这问题?他问我。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看无邪公子的书里写着大刀一挥,那脑袋便像球一样咕噜咕噜滚一地。感觉有点瘆人。我道。

无邪公子的书能看么!那不是小孩看的书!说完他又恶狠狠地离开了,还嘟囔着,清寒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写的都是什么劳什子!

我没告诉他,其实那书都是无邪公子送我的,不单有这,还有那些赤身裸体的书,只是那时我年纪小没看懂,以为两个人脱光了衣裳在打架。若是钟离毓知道了,不知结果会如何。

此时,我仰头看着那骑着马的一群人,个个长得高大威猛,手持大刀,其貌不扬,颇像无邪公子小说中的人物。

长这么大我还没遇过这样的事。

那为首的汉子头缠红巾,豹眼肠唇,裸露在外的小腿尽是旺盛的毛发。他大喝一声:哪来的小子,不知爷爷这玢山的规矩吗?

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怎么可能知道!阿三理直气壮道。

哼,要想从这里过去,得留下买路钱。那汉子晃晃手中的大刀道。

你这纯属

好,我们给你,望各位让条路出来。我捂住他的嘴,赔笑道。

公子阿三拽拽我的衣袖。

我摇摇头,钱财乃身外之物,命才是第一位的。将身上的钱袋悉数解下,递给那汉子。

他将钱袋拿到耳边摇了摇,露出一口大黄牙狰狞地笑道:算你们知趣

烦请让开吧!我道。

不过看你们俩长得也不错,回去给我们大王做压寨夫人如何,那个小厮就留下来烧水做饭吧!兄弟们,你们说好不好!那汉子高声道。

好!众人皆举起了刀欢呼。

今天出门绝对忘了看黄历,不然怎么会碰上这群无赖。

你们这群强盗,无赖!阿三走上前愤愤道。

我正想拦他,可晚了,那汉子一听便恼羞成怒,挥刀而去。我立即想起了书中的场景,纵然害怕,但我不能让阿三白白送死。

我忙将地上的一块石子踢过去,打偏了他的刀,阿三才能幸免于难。

臭小子,看来爷爷得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兄弟们,绑了他们回去找大王邀功去!他带头冲了过来。

我一个人对付他们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如今我得保护两个人,还得应付那些暴徒,不免有些吃力。况且他们常年如此,光是力气便强我百倍,而且我早被毒日头晒得不爽,此刻更无多少精力了。再者,我还不能用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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