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会没有听见动静,清竹慢慢活动了手脚,深深缓了一口气,决定先去外阁叫醒青枝。
清竹拍醒还香甜着的青枝,一脸的幽怨:他与青枝一起长大,两人从小爱就较劲。后来又一同进了沈府,青枝年纪小些,就定下了侍候小公子,自己就跟了大公子。本以为自己是大公子的人,可以压青枝一头了。谁承想跟在大公子身边,是起早贪黑,这还不算啥,最重要的是,大公子对自己弟弟是唯令是听,弄得自己在青枝面前反而低了一头。
青枝倒是没有起床气,被清竹拍了几下后,揉揉眼慢慢起来了。清竹见他这般悠闲,不禁咬牙,青枝还有点模糊:“屋里怎么还有耗子了呢?”清竹气结:“快点起来,大公子这就来了,二公子也要起了。”
忽的琉璃青玉帘一阵叮铃,青枝咽下要反驳的话,迅速起床穿衣,去准备给自家公子洗漱的物品。
沈聿似是听到了动静,眉毛皱了皱,转过身想再睡一会。“醒了?”沈聿睫毛颤了颤:“你今日不是沐休吗?”
没睡醒的小鼻音懵懵的,顾念按捺住想要揉头的冲动,慢慢扳过躲在被子里的肩膀:“想来厨房都快备好饭了,不能再赖着了,今日咱们出去游春。”
沈聿借着顾念手上的力,慢慢坐起来,正眼望向顾念,愣了一瞬:顾念今日穿的宝蓝色暗紫云团纹锦衣,束着祥云白玉冠,朗若明星,越发卓然不群。“你穿这个很好。”
顾念笑容突的放大:“小聿合该这样多夸夸我,我每每都能开心一日的。”
沈聿偏过头:“就知不该多说一句。”顾念接过青枝递来的衣服,一脸满足地伺候起来。
静安寺前车水马龙,香客文人络绎不绝。
沈聿站住不动,抬头看向顾念,顾念自是知他心意:“这里熙攘,不过后面倒是有个好去处。”沈聿跟在顾念后面“你何时对这里如此了解了?”顾念只笑不语,带着他们绕过嘈杂的人群,沿着一条曲折的小径向深处走去。
忽的一片洁白的花海映入眼帘,沈聿停下步子,花海后还有一条小溪汩汩,溪上架着一座小木桥,几棵绿柳在花海上方飘拂,绿白交接,别是一番清雅幽静。
顾念拉起沈聿向花海走去,越走越快,最后竟是小跑起来。沈聿凑近一株花,脸上笑意盈盈,“竟是聚八仙。”顾念点点头“没诓你吧?”
沈聿颔首:“雪蕊琼丝满院春,衣轻步步不生尘。”说罢拂过花海,向木桥走去,顾念随着沈聿的背影,悠悠的跟上。
清竹和青枝提着吃食和用具,落在了后面。好不容易赶到花海,公子们又不见了……
沈聿站在木桥上,沐着春风,舒服地眯起眼,嘴角微微翘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沈聿霎时睁开了眼睛,收起笑意,看向来人。而来人见他瞪起一双桃花眼,气质突冷,眼神里更是惊艳。
沈聿心下腻烦,转身想离去,正好顾念走来,见他冷眉冷眼,不免吃惊:“怎么了?”沈聿见刚才那人的派头,就知其非富即贵,不愿给顾念生事:“有些累了。”
后面的人已是赶了上来:“公子请留步,公子请留步。”顾念面色突变,把沈聿揽到身旁:“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那人与顾念打了个照面,眼神y-in鸷,脸上却是笑道:“顾侍讲好啊。”顾念心下怒气更盛,面上不动:“杜侍郎好兴致。”
杜慕文不再搭话,转过头来盯着沈聿,眼中的贪慕丝毫不掩:“不知这位公子是……”顾念暗道不好:这杜慕文男女通吃,且更好男风。便冷下语气:“这是家弟。”
杜慕文心下惊异,可不听说这顾念还有弟弟啊。看着顾念发黑的脸色,再看他身旁那个恍若神人的公子,心下猜了些东西,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现下最盛男风,想不到这顾念也不能免俗。
杜慕文收起笑容,一副了然,拍了拍顾念的肩膀:“顾侍讲得此人物相伴,杜某望尘兴叹呐。”说罢又恋恋不舍地盯了一眼沈聿,摇着玉扇晃晃回去,在心里种下了执念。
沈聿神色更冷,紧咬下唇,渐显血色。顾念心疼的不得了,轻轻揉开沈聿的脸颊,按住怒气劝道:“别理那个渣滓。”
沈聿脸色缓下来,看着顾念紧抿的唇,心里难受:“我没放在心上,你不要为此跟他起争执。”顾念看着沈聿担心的眼神,终是点下头:“好。”杜慕文,这笔账我记下了。
回去的路上沈聿一言不发,想着杜慕文的话,又想起那日宋之问匆匆离去时的眼神,思绪百转。
他从未见过别人家的兄弟是如何相处的,为何自己与顾念就总是被别人误会,难道真的仅是因为自己的长相?这个理由,沈聿觉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想的头疼,沈聿眉头轻皱起来,忽的一股熟悉的味道包围过来,温暖的指尖在太阳x_u_e上熟稔的按摩起来。
沈聿刚想靠过去,突然想到一个未曾想过的问题:这样亲密的行为,是平常兄弟会做的吗?答案好像是显而易见的,沈聿直起身子,靠向马车边沿。
顾念以为他还在生闷气,心急到:“乖啊,不然晚上头又该疼了。”沈聿望向顾念,这人比他更清楚这样的行为不合常理吧,却还这样……一个念头似要浮出水面,绝对不会的,怎会这样呢,自己想太多了。
沈聿压下心里的念头,语气有些僵硬:“我没事。”顾念看着沈聿有些疏离的脸色,心里一滞,嘴角苦笑,手一点一点垂下。
“父亲,儿子有个计划还望父亲相助。”杜光德放下茶杯,“我记得你今日是去的静安寺。”
杜慕文面色兴奋起来“是,而且儿子还看到了顾念。”杜慕文凑到杜光德耳边低语一阵,杜光德眼里光芒越来越盛。
“听闻贤妃要招幼妹进宫侍疾,那王尚书家的幼女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传闻更有西子之美。儿子想着,这样的女子配上状元郎才是一段佳话呐。”
杜光德摸着胡子,眼神尖利“告诉你姐姐,侍疾这事她不用再费心了,为父明日便请那王质喝茶。”
着意寻不见,有时还自来
“娘娘,家里说……”杏红宫装的女子只是打量着眼前的牡丹,似是不满意,又修剪起来,漫不经心道:“王尚书也太心急,这贤妃刚有身孕,胎还未坐稳,就让这么一个美貌活泼的庶妹进宫,也不怕给贤妃添不痛快。”
说罢,放下苹果剪,终是满意:“我记得贤妃幼妹今日进宫?”大宫女极有眼色,凑到主子面前,听昭德妃耳语一阵。
“让她们抱好,跟我送去承德殿。”大宫女接过去,不禁赞叹:“娘娘的手艺越发好了。”昭德妃淡笑:“事在人为。”
顺熙门前,苏沐明望着渐渐发热的太阳,百无聊赖。本以为自己从八品锦衣卫直接蹦到了五品仪卫正,正是得上级看重,从此仕途腾达了。
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分在了顺熙门,这顺熙门是几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而自己手下更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些不固定来回换班的小侍卫。
苏仪正长叹一口气,刚想靠在门前晒会太阳,突然看见一顶小轿过来了,立刻精神抖擞,准备查问。
“ 请贵人下轿。”深蓝的轿帘缓缓拉开,一个倩影慢慢显出。苏沐明看清了轿内女子,一瞬恍神,西子洛神也不过如此吧。
“大人,这是贤妃家妹,得诏进宫侍疾。请大人看过玉牌。”苏沐明回过神来,看见那位小姐望着自己双眸含笑,脸上突的通红故作正色,查过玉牌后,归还给宫女:“职务之需,望贵人见谅。”
“大人尽心尽责,理应如此。”王瑾素看着这俊朗的小侍卫委实有趣,便多回了一句。见旁边宫女使了一个眼色,不再多说,轻移莲步,缓缓走去。
“小姐在这凉亭稍等一会儿,夏姑姑这就来了。”王瑾素面上浅笑,梨涡微显:“好,麻烦辛苦你了。”说罢,递给引路小宫女一颗碎银。小宫女脸上笑开:“小姐一路颠簸,奴婢去给小姐端茶来。”
看着小宫女渐远的身影,王瑾素面色沉下来,眼神狠厉:你们害我亲娘惨死,绝我子嗣之福,如今为了固宠又将我送进这深宫,真真是物尽其用呐!
看着尽显辉煌的皇宫,王瑾素展颜一笑,尽是明媚:可是你们亲手把刀递到我面前的。
“皇上,昭德妃娘娘求见。”天启帝笔下不停,“宣。”
“臣妾给皇上请安。”天启帝头也不抬,只是摆摆手。“臣妾想着皇上日理万机,为国cao劳,定是无暇去园子里逛逛,便修了一株牡丹来送给皇上。”
天启帝看向昭德妃,嘴角含笑“甚好。”昭德妃温婉一笑,接过夏永递上的茶盏:“臣妾那花殿里有几株花开的也甚好,这样的好景臣妾想着能不能送去文渊阁几盆,给皇子们解解乏。”
天启帝接过茶,抿上一口,“夏永,文渊阁今日谁当值?”夏永略一思索:“回皇上,是顾侍讲。”
天启帝放下茶盏,笑道“正好,让顾念去花殿挑出一盆来,放到文渊阁堂内,让皇儿们各做首诗,回头给朕送上来。”
“小姐,娘娘吩咐让奴婢送来这锦衣给小姐换上。”王瑾素满脸歆羡,不禁去抚摸那上好的蜀锦,心里却是疑惑,换衣为何不先回温贤宫?随即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什么:“按礼合该瑾素先见过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