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咽 作者:楚遥【完结】(24)

2019-05-25  作者|标签:楚遥 宫廷侯爵

  穆临安当日出来逛逛,今日恰到此地,两人相遇多少算些缘分。他生x_ing飘荡,此时也不过随意四处游走,他暗暗想了一下,道:“既如此,却之不恭,临安便从了符兄的意思罢。”

  顾七笑道:“可是热闹得很!”说罢,又很恨道,“这些贼人这样猖狂,官府是做什么吃的!”

  穆临安冷笑道:“官贼勾结,哪里就想得到百姓的苦楚了。”他来这里两日,这些事情听了两句,也对这起贼人恨得咬牙切齿,本想寻个日子找些伙计上山把这起贼人端了,不料今日遇见,只得暂且赶退。

  顾七皱起眉来,骂道:“回头拔了狗官的胡子去!”

  行止听着此中缘由,心里不由翻江倒海起来。原来天高皇帝远,这些地界的官僚多有些不正之风,他们原在京城,本以为风平浪静,谁知道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生生败坏了朝廷的名声。

  行止心里又是忧心又是焦煎,只得暗暗祈祷修齐肃正纲纪,祈盼天下渐渐好起来。他长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剩这个了。

第36章 第十四章 疑窦丛生(3)

第十四章 疑窦丛生(3)

  “皇上,卑职无能……”

  “继续找……继续找!”

  修齐咬牙切齿地说道,用力攥起手来,指甲深深地嵌到r_ou_里面,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印子,就仿佛那些嵌在心上的痕迹。

  夕阳将将欲坠,却是黄昏时分,天际朦朦胧胧的颜色,在修齐眼里仿佛都是笼罩着一派灰蒙蒙的雾气。修齐坐在窗子边儿上,胳膊搭住窗沿儿,将头歪在胳膊上头。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子斜阳,只觉得清冷冻人,心里不由渐渐凉下来。

  屋子里头昏昏暗暗的,宫人要上灯,他只不许,脑子里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空空荡荡的,整个人像是行尸走r_ou_一般,好似全无思想魂灵。

  行止已是走了月半有余,宫里都穿上了棉衣,在过半月便要烧上熏笼了。行止孤孤单单地在外头,不知道有没有钱穿上棉衣,冬天这样冷,若是冻坏了他可怎么办。

  修齐想着想着便哭出声来。他的病早已大好,只是心里这病终究难去,无论做些甚么,他总忍不住想起行止来,今天忧心他有没有吃上饭,明天又要担心他有没有地方住。虽然太后给了行止银子,他又怕他倔强不肯花,吃穿用度究竟要怎样。想着想着又要忧心遇上歹人,行止又要怎么办。

  他这心里七上八下,总是坠坠不安,这几月从未曾安枕,有时候总梦见行止出了事,晨起时候泪痕满面,眼睛直肿得核桃似的。

  他不敢想,却又不得不想。

  他的行止,自小安稳长大的行止,究竟要怎样面对外头的滔天风雨,究竟要怎么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修齐想着,又落下泪来。他背负这天下苍生的责任,他只是恨不得卸下这一身担子直去外头寻行止去。

  只是他不能,他必不能。他若真这样做,他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大宣,对不起百姓,也对不起行止。顾修齐当真觉得自己活着是比死了还要痛苦,一日一日活在焦煎哀戚里,有时候他甚至有一点恨行止,怎么舍得把他丢在这样的境地里。

  可是这样的想法还没有冒出头便被他自己扼杀了。他怎么会恨行止呢?他怎么舍得呢?他若恨,只能恨天意弄人,恨造化弄人罢。

  先皇,太后,慎王爷,行止。每一个他都深爱到骨子里,而每个人都这样自作主张,只当做是为他好,可他们究竟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好,他究竟想不想要?

  修齐觉得冷了,他只好把窗子阖上,缓缓走到行止的床前,轻轻躺上去。他深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自己就能嗅到行止的气息。他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他要好好活着,他不信,他不信此生再见不到行止,哪怕找上一生一世,他只要有一口气,他决意要找到行止,他的行止。

  如今慎王爷的人在找行止,他的人在找行止,一寸寸土地摸过去,他不信行止能跑到哪里去。行止唯一的亲人他也派人去寻了,仍旧是一无所获。想来行止只能是一个人茕茕孑立,他每每料想至此都忍不住地去心疼他的行止。

  修齐的眼泪又落下来,他忙胡乱揩去,用力抱着身下的衾枕,仿佛行止就在他的身边。

  太后在他身后怔怔地瞧了许久。

  这数月,修齐一直少言寡语,大事小事虽是事事上心,可总像丢了魂魄似的,得了时候便道文渊阁来,或是抚琴喟叹,或是持箫独立,或是倚窗不语。太后只觉得心突突地跳,总有些不知名的念头冒出来,她忙将这些可怕的想法掐死在脑海里,只胡乱劝自己说修齐不过是太实心罢了,如今经月不变,她的心渐渐凉下来,她甚至是怕的发起抖来。

  修齐察觉身后有人,他迷迷瞪瞪的,心中猛地生出无限欢喜,只当行止回来了,满腔的兴奋笑道:“行止!”

  一回了头,心却一下子从高空坠落下来,直到那无尽的深渊里去。

  太后觉得自己反倒是冷静下来,自己慢慢坐到榻上,怔怔地望着修齐,望了一阵子,忽然道:“皇上,是哀家想的这般?”

  修齐站在太后身边,呆呆地望着太后的衣领子,忽然瞧见太后鬓角边的几丝华发,眼泪漱漱地边落下来,他猛地跪在地上,哭道:“儿子不孝。”

  太后浑然不知似的,手却一下子垂下去,整个人像老了数岁,哑声道:“你们这……”她的眼泪缓缓淌下来,“作孽……”

  这一切都能怪的了谁?

  她的脑海仿佛陷入了无尽的荒芜境地,苍茫一片,她的身子打着颤,声音颤抖着:“就算你又这些癖x_ing,你又何苦作践了行止……”说到这里,她几乎是泣不成声,再不能说出话来。

  修齐磕头哭道:“都是儿子的错。”

  她恍惚地望着修齐,昔日那样小小的一个孩子,如今竟已是这样大了。这些年修齐到底经历了什么呢?压力、痛苦、失去,他承受的比任何一个人都多,只是因为他注定成为皇帝,这些事情原是注定了的。

  太后缓缓起身来,也不看他:“选妃罢。”她几乎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她何尝不知道这是在逼修齐?可是他注定是这大宣的帝王,他注定要承受这一切。

  一切都是注定。

  修齐跪在地上,用力磕头道:“母亲这是在逼儿子,母亲要儿子做什么,儿子都愿意去做,只是这一件,便是儿子死了,也不能够的。”

  他定定地望向太后,望向他的母亲,那个何时何地都能给予他温暖怀抱的母亲。可是,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太后猛地望向他,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青石板子砖上:“你当真是要逼死我吗?”她抽噎着,“我要如何向祖宗交代?如何向天下交代?如何向你……”

  她的话猛地停住了,心如撕扯似的剧痛起来,朦胧间只听得修齐嘶喊道:“那父亲如何向母亲交代?如何向行止交代?如何向我交代!”

  他们母子心上的伤口终于得见天日,两个人抱在一处哀哀地痛哭起来,那哭声仿佛渗透人心,仿佛是绝望地哭嚎,承载了无数的苦痛。

  交代?

  哪里能有这样多的交代呢?世间众事本是如此,哪里事事都能得到交代呢?

第37章 第十五章 锦绣归云(1)

第十五章 锦绣归云(1)

  “归云轩。”

  行止扬起头,瞧着门匾上隽秀飘逸的字,不由念出声来。他笑道:“归林又归云的,我当真想不到是榕哥儿你的手笔。”

  清榕笑起来,摸一摸鼻子道:“打小儿我不爱念书,也就我爹逼着我学了一手好字儿。”他一边笑着,一边忍不住瞧了一眼穆临安。

  穆临安眼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符兄手笔,当真是……”他笑着摇一摇头,当真是人不如其字。其实他原与清榕无甚感觉,不过是不喜欢他这八面玲珑的做派。不过实际相交,他倒是觉得他私下里头和那时候却是大不相同,因也略略对他改观,不再冷言冷语相对。

  清榕也没深想他的意思,只是笑着道:“好歹到了家,咱们先好生地大吃上他一场。”他们进了密州城,清榕便将二人引他在密州常住的一处宅子里去,众人换了衣裳,这会子正是出来逛逛,也算是浮生半日闲事。

  却说顾七慕益之两个何处去了?原来慕益之还未进密州城,便要拿出钱财来谢清榕,只是清榕左右不收,他只好作罢。顾七与清榕脾气相投,两人倒是互换了身上的玉佩,只约得改日再相见。二人便辞行了众人,因着去了。

  三人进了归云轩,一径上了二楼,行止笑道:“这里和归林居摆设大不相同,意思也很是不一样。”

  清榕笑道:“我才没有那样雅兴呢,舒朗和我打小要好,他当日听我开馆子,说什么要c-h-a上一手,我正好乐的丢开手去,他倒是起了兴儿,弄得一伙子文人s_ao客都往那里去,我也只得感谢他罢了。”他摸一摸这把金丝楠木的椅子,“我就一俗人,雕金画银的就欢喜的不得了。”

  行止笑道:“在这俗世里头,谁不是俗人的。”

  穆临安却是自命清高些,不再搭话,不过是淡淡一笑。众人落了坐,随口说着话,穆临安听着行止讲话却是来了兴致,正投上他的脾气,更觉快意,不由露出微微的笑容。清榕瞧着穆临安,心里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好道:“咱们坐在这好一会子,想吃什么便点什么,不必和兄弟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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