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因缘际会了。”谢枫疏笑,笑了之后,又有些奇怪,“只是,中元教教主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
谢枫疏不想去问他进宫的那趟为何会改变想法,但对中元教,却有些疑问。虽然中元教是黑道魁首,消息灵通,不过荆不镀的事情十分隐秘,应没那么容易泄露才对。
荆不镀道:“江教主本是聪明之人,何况,当时我曾漏过口风,道我义父虽是名相,我却不能入朝……不为良相,愿为良医。”
如此身世如此文采,当朝名相义子却不可当个良相,聪明的人,结合那时风波犹在的灭门之案,稍加想想,便可窥见一二。
谢枫疏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道:“过去的事,都已过去了。”
荆不镀转头笑道:“我知道你是在疑问,你哥哥在这谷里,我为何不帮忙?”
谢枫疏面上一红,却实诚地点头:“知道你身世之后,我忍不住地猜想,难道,让我大哥在这药王谷里,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不然药王再怎么邪x_ing,也不会把自己朋友恩人家的孩子掳来吧?
荆不镀点头赞道:“不错,当今那个,下头还有人想要替他清除一切的。你兄长既被人为地变成焦点,怎么保护他,便是个难题。”
谢枫疏略略迟疑道:“我父母他们……”
“伯父伯母知道这件事。”
谢枫疏一愣:“知道大哥没什么危险吗?”
荆不镀颔首道:“自然,他们毕竟为人父母的,若不直言保护,人在药王谷,他们可非要成天担惊受怕?”谢枫疏忍不住回想,回想起来,他父母的确是十分想念大哥的样子,不过,倒也未至伤心欲绝、食不下咽……
如果他大哥真的是无缘无故陷入药王谷,兴许他们便要忧心如焚,无法继续做生意了。
若有所思,荆不镀又在这时候开口道:“不过这事目前还是个秘密,暂时不能泄露出去,等你回家后和父母交流便罢,其余的人,可莫要透露。”
谢枫疏当即点头,郑重道:“我明白的。”
荆不镀扫了一眼不远处,追问道:“包括袁绍凡?”
谢枫疏一愣,回首看去,只见袁绍凡连躲都没躲,站在那大大咧咧地偷听。
谢枫疏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站起来几步踉跄地往前走了走,道:“你怎么也来了?”
袁绍凡慢吞吞地走过来,道:“方才,我什么都听到了。”
谢枫疏反s_h_è x_ing地就去看荆不镀的表情。
荆不镀神色变也没变,将谢枫疏扶回大石头上。
谢枫疏道了一声谢,而后便看着袁绍凡欲言又止。
袁绍凡盯着荆不镀扶着谢枫疏的手,道:“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来了,对么?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明知道我在,还要把那些事情说出来?”
荆不镀收回手,垂下眼,抚了抚袖子:“袁少帮主会是个多嘴多舌的人么?”
袁绍凡微微皱眉:“自然不是。”
“那袁少帮主会让自己心上人的亲人陷入危险之中么?”
袁绍凡一凛:“自然不会。”
荆不镀笑道:“既然如此,多你一个知道又什么要紧的?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荆不镀的胆量太大了,竟真就赌他不会泄露一丝一毫!
袁绍凡神色复杂,半晌沉默。
此事干系太大,如若泄露,只怕牵连的是谢枫疏全家。
他师父一直都对荆不镀的消息很感兴趣,而他对自己的师父,也如亲生父亲一般信任。
要瞒着自己一向坦诚相待的师父并不容易,只是,他恐怕真的会瞒着师父,将此事保密。
“看起来,以后我倒是要帮你们保守秘密了。”袁绍凡苦笑一声,已明白了荆不镀的意思。
他是丐帮中人,丐帮耳目遍及天下,若有什么消息,自然最容易知道了,荆不镀这一手,可是直接打入丐帮内部,往后就是袁绍凡得了消息,也只会误导底下的弟子,最不济,叫他们不要多管闲事也是可以的。
荆不镀拱手道:“多谢袁少帮主。”
袁绍凡摆摆手,便是不需要道谢了的意思。
走到谢枫疏身边,微微俯身:“现在很晚了,我们回去如何?”
谢枫疏看了一眼荆不镀,点了点头。
袁绍凡便把谢枫疏扶起来,往来时小路走去,谢枫疏回头道:“荆大哥,你也早些去睡吧。”
荆不镀笑着点头,坐在那处抬头而望,却是欣赏起夜幕星辰,皎皎月色起来。
袁绍凡扶着他一路沉默,待回了那间干净整洁的客房,也不过将他扶到桌边,关门上闩。
谢枫疏欲言又止,看他走至木架旁挂上了外衫。等他走回来,便坐到了他的对面。
斟茶倒水,一人一杯。
谢枫疏沉吟半天,道:“今天……你怎么想?”
袁绍凡拿着杯子心不在焉,闻言看他一眼,道:“什么怎么想?”
“就是荆大哥,他……”
袁绍凡立刻便道:“你可与他很熟?”
谢枫疏一愣,道:“从前他让我帮他买药材,那一回,相处过半月有余。”
袁绍凡低声道:“看起来你们却很熟的样子。”
谢枫疏失笑,道:“荆大哥毕竟与我长辈有旧,何况他文采气度均是不凡,我对他,一直都挺崇拜的。”
“……如果那天是他救了你,第二天早上,你可还会对他怒目而视,不愿理睬?”
谢枫疏愣了一下,半天才明白过来袁绍凡指的是什么——他指的竟是胡非为给他下药,他救了他结果药后乱x_ing的事情……
仿佛血液都涌上来一般,谢枫疏脸“轰”地红了,一下子站起,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你给我走!”将手一指,指向门外。
袁绍凡立刻也站起来,盯着他道:“我看见他抱你了。而且,你还很害羞的样子。”
谢枫疏当即气得浑身哆嗦,瘸着腿扶着桌面站起,跳脚道:“好,我走,我走!”
袁绍凡眼看着谢枫疏踉跄的背影,连忙走了几步从背后抱住他:“对不住,对不住……你别生气,是我说错……”
谢枫疏捉住横在胸腹上的手臂,使劲想要掰开,一边掰还一边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他竟认为他甘愿和荆不镀欢好!
袁绍凡死死抱着他,不愿意让他挣脱,低声一叹,道:“但他什么地方都比我好,而且,还认识你在先……”
“便是认识我在先,难道我就要对他有非分之想吗?”
袁绍凡道:“但我不喜欢你和他那么亲近,很不喜欢。”
谢枫疏忽地微微一怔,怔完之后,问道:“你是吃醋么?”
袁绍凡拥着他的手臂更紧了,半天后,低低道了一声“嗯”。
谢枫疏此刻又是于先前不同的脸红,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呐呐道:“他……他哪里比你都好了?”
袁绍凡道:“你与他都似文人一般,不似武夫,何况……”顿了一顿,才道,“长辈交集,命运也休戚相关,若说你我,倒不似你与他那样缘分深厚。”
谢枫疏轻轻拉开他的手臂,转过身来,仰起头,凝视着他。袁绍凡对上他的眼睛便有些意动,手指抬了抬想要将它们遮上,手抬到一半,却是不舍。
他竟是极想看着这双眼睛的,不愿意用手把它们遮盖。
“我们的缘分,难道还不够深吗?”谢枫疏轻轻地道,第一次,眼中出现那种仿若流光的柔软与坚定,“你真的觉得,我和别人的缘分比你深?”
袁绍凡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谢枫疏张开手臂,轻轻把他抱住,头脑枕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蹭:“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缘深如此,你又何必吃别人的醋?”
忽然明白这并不是梦境,袁绍凡的手臂颤了颤,终于还是把他拥住,没有分毫情欲,却似星火燎原一般热烈!
缘深如此,缘深如此……
的确,偏巧是他救了他,偏巧是他与他乱x_ing,偏巧是他害得路枕凉陷入铸剑山庄,又偏巧路枕凉将那大事托付给他们……更偏巧地是,他们两人一同被王全义胁迫,进了这药王谷,朝夕相对……
他们的缘分,竟是这般地深啊……
当天夜里袁绍凡将谢枫疏抱在怀中,两人说了一宿的话,亲吻打闹,半宿嬉笑未眠。
荒天野地因缘起,红烛暖被诉衷情。
上雨旁风春心动,晓夜寒窗风语轻。
正是两情相悦,两心相许,夜来拥被眠,晨起抱人醒。
清晨,荆不镀前来敲门,袁绍凡与谢枫疏连忙起床梳洗,一应的面上通红。荆不镀但笑不语,也没挑破他们二人间的暧昧情愫,待他们收拾好了,便至前头带路,将他们送出药王谷。
从密道中走出来,谢枫疏只觉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