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枉少年 作者:郑予(下)【完结】(58)

2019-05-25  作者|标签:郑予 甜文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因缘邂逅

  林月野无奈道:“好好好,我听你的,一滴都不沾,行不行?”

  桑钰道:“明天是讲学大会,你若是喝醉了,岂不坏了事?”

  林月野道:“可是我又不上去讲学,就算喝醉了也没影响啊。”

  桑钰道:“那你宿醉的话,明天不会难受吗?今晚睡觉也会不舒服。”

  林月野恍然大悟,笑眯眯地贴近他的脸颊:“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担心我,你早说嘛,我答应你,绝对不碰这个酒壶。”

  “……”桑钰别过头去,“你喝吧,醉了也没人照顾你。”

  林月野猛然想起,一拍大腿:“哦对了,你不说我倒忘了,待会儿得告诉他们,安排客房的时候,把咱们俩安在一个屋里,这样还替他们节省了一间房呢。”

  桑钰不理他了,端起小碗静静地喝汤。

  林月野假装没看见对面林水寒投来的专注的目光,他手里捏着酒杯有意无意地转着,望梅止渴,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穿堂风长驱直入,也许是快到夏天了,夜晚总有一股清新的水果的味道。

  想到这里,他浅浅一笑,也就不想告诉桑钰他千杯不醉的事实了。

  .

  第二天讲学大会开始。连江书院坐落在湖边的一座高山上,山门前百级的台阶沿路而下,两旁开满了美丽的玉兰花。

  林水寒在湖边搭了一个离地一尺的高台,长宽各约五米,能同时容纳两三百人,讲学时会有两位先生坐在上面就一些值得争论的问题开始探讨,若意见一致便继续下一个问题,若不一致便要各自引经据典证明自己的看法,然后再由看客决定支持谁的观点。

  高台下也有为看客们准备的桌椅板凳,还有烟酒糖茶,当然这些也都是连江书院出钱,林月野除了感叹一下连江书院有钱,也没什么脱俗的看法。等到讲学开始后,双方你来我往的长篇大论更是无聊透顶,他索x_ing加入了底下看客们蹭吃蹭喝的行列中。

  虽然是四大书院如今该说是三大书院举办的讲学大会,但是文化学识的交流本来就没有平民贵族之分,所以还是有不少没有名气小门小户的书院参加,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月野都快睡着了,然后有开场报幕的高声喊了一句“浔阳秋瑟书院,李正清先生,”接着他停顿了一下,“对——扬州乐正书院,桑钰先生。”

  一片寂静。暖暖的阳光照着,看台上人们喝茶看戏,小声交谈,一切都很祥和,直到台上报出了这个名字,众人先是齐齐一愣,继而爆发出一阵强烈的s_ao动。

  “谁?桑钰先生?!”

  “我不是听错了吧?他也来了?破天荒!”

  “管他是不是破天荒,桑钰可曾经是扬州城最有名的先生,能听他讲一回学,够你用一辈子的!”

  “是不是真的?”

  “你不相信,等他上去了你就知道了。今天算是来着了!”

  桑钰无视周围人热切期盼的目光,步履从容地走上高台,与秋瑟书院的李正清李先生微施一礼,然后坐在了事先准备好的软垫上。

  讲学开始,议题十分简单,但是却有着不容辩驳的对立x_ing,桑钰思索一会儿,率先抛出了自己的观点,对方随之提出了与他完全相反的答案。

  看客们不再百无聊赖,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上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如同观一场声势浩大的决斗。

  湖风吹来,桑钰的衣襟随风飘起,底下众人渐渐开始为他打气,桑钰面色始终波澜不惊,而对方却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李正清原本放在腿上的手不易察觉地蜷缩起来。

  向庭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林月野身边,和他坐在一块,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林月野静静看了一会儿,对向庭芜道:“如果一会儿我忍不住要冲上去,你一定要拦住我。”

第98章 待你归来

  向庭芜道:“我觉得你是太紧张了。”

  林月野抖着手:“如果桑钰赢了会怎样?”

  向庭芜“啧”了一声:“你俗不俗,什么叫赢了,那叫思想的碰撞与交融。如果那个李先生说不过桑钰,那他就甘拜下风,再换个他们书院的其他人来,都是嘴皮子上的功夫,难道他说不过人家,就要跟人家动手不成?”

  林月野道:“他敢动桑钰一根头发,我这剑时刻准备着呢。”

  向庭芜道:“你歇歇吧。讲学大会都是读书人,不能见血。”

  林月野鼻孔里出气,不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台上。

  秋瑟书院的李正清算是年过半百的老夫子了,但是为人却不是很谦逊,说好听了是一身文人的傲骨,说难听了就是尖酸克薄,有些为老不尊的意思。此刻面对所有人都推崇的桑钰,他心里轻蔑地笑了一下,摸了摸胡子,接过一旁递过来的茶,悠悠啜了一口,得意道:“人的生死,就如同花朵的开落,都是早晚的事,所以我认为,不必太过在意,当寻常事就好。”

  桑钰道:“那么,如果让你现在就去赴死,先生可愿意?”

  李正清:“……”

  他横挑起眉毛:“我是说面对生死要豁达,豁达你懂吗?你这是在咒我死吗?”

  桑钰道:“你不愿意。你怕死。”

  李正清怒道:“谁说我怕死了?就事论事而已,你老提这些死死死的事做什么?难道你就不会死?就会一直顺风顺水的,永远长命下去?”

  台下爆发出一阵大笑。

  林月野握紧了拳头:“我现在好想打他。”

  向庭芜道:“冷静。”

  桑钰等人群不再笑了,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没说过我会长命,是人都会经历这一遭,而且按照序齿,先生应该会走在我前面。”

  他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丝毫侮辱之意,李正清却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接拍案而起:“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走在你前面?这就是你们书院的教养吗,简直不可理喻。”

  桑钰沉默了,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诚恳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见他道歉,一副谦卑之态,李正清“哼”了一声,拂袖坐下,片刻眼珠转了转,笑道:“既然知道是冒犯,那我就不跟你这个晚辈计较了。不过刚才听你那一番话,我倒想起来,都说花开花落,花落花开,轮回反复中,先开花者先落花,那么此理用到人身上也是一样的。”

  底下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桑钰听到却皱了皱眉。

  李正清道:“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在人的一生里,必定也是先出生的先死去。”他抬头笑看桑钰一眼,“按照此说法,你刚才提到的的序齿顺序也就说不通了。”

  桑钰没有说话,他依旧是平静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可是这话却激怒了台下的看客,人群喧嚷起来,不时传出一两声咒骂。

  “什么意思啊?是说年轻人比老年人短命吗?”

  “这也太过分了吧?”

  “不就是一个讲学大会吗,说话犯得着这么刻薄吗?”

  “就是啊……”

  李正清假装没听到这些话,依旧倨傲地看着桑钰,如果他再不反驳,就要算秋瑟书院在此局中更胜一筹了,桑钰在扬州也算是颇负盛名的,能够在讲学大会上让他哑口无言,不能不说是他李正清的本事。

  越想越得意,李正清悠哉游哉地喝着茶,欣赏对方的表情,虽说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他坚信桑钰心里一定是羞愧又窘迫的。

  林月野在人群里道:“瞧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儿,活像只斗胜的公j-i。”

  向庭芜忍笑道:“精辟。”

  目光又转回台上,隐忍片刻,桑钰抬起了眼,他缓缓道:“按照先生方才所言,我擅自总结了一下,编成两句话,不知先生可愿一听?”

  李正清道:“哦?说来听听?”

  桑钰道:“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先开者先落,先落者先开。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先生者先死,先死者,”他低眉看了一眼地上的y-in影,声音淡然,“先生。”

  “……”

  林月野:“漂亮。”

  人群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大声哄笑。

  李正清脸色铁青:“你竟敢骂我?!”

  桑钰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李正清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瞪起眉毛将要发作,这时,林水寒适时地走上台来,站在两人中间,不给他丝毫反驳的机会,高声宣布此局是扬州乐正书院胜了。虽然是险胜。但是桑钰也觉得没什么所谓,尤其是当他下台看到林月野惊喜的目光时。

  讲学大会为期七天,桑钰讲完之后,第二天是江语霖跟栎阳的一个书院对局,也不管是胜了还是败了,只等他讲完林月野就觉得任务完成了,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拉着桑钰就想回去。

  徐子霖劝他:“我还要帮着林水寒他们主持完这个讲学大会,子路水土不服没什么精神,我也不让他上去讲了,你们再等我几天,我也好久没回扬州了,等这些事都完了,咱们一起回去。”

  林月野却道:“谁要等你。你爱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反正我现在是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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