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林月野转头看了看床上安静喝粥的人,“这样好了,你把我的房钱免了,我搬来这间房睡,既遂了你们的意,我心里又不至于过意不去。”
小二笑道:“如此也行。”
桑钰道:“不。”
林月野道:“不说‘嗯’了?这回你倒拒绝得挺快。不过你不同意也没用,再说了,睡一间房我也好照看你啊,两全其美。”
桑钰把粥放回一旁小几,道:“不喝了。”
小二走过去,把碗拿起来,搁在托盘里,道:“谭公子您就别再跟林公子置气了,俗话说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啊,是吧?不是……我的意思是两个人之间有了摩擦,说开了就好了,再说了林公子昨天还救了你呢,对不对?就冲这个,你也得把气消了。”
桑钰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小二没有感觉到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继续吐沫横飞:“谭公子我跟你说,昨晚你受伤,林公子他追杀那些强盗回来后,看你昏迷不醒可心疼了呢,非要亲自看着你,都不要我靠近。”
桑钰:“……”
林月野:虽然他说的也是事实,可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怪异呢?
“你也是,昏迷不醒还叫……”小二想起来昨晚谭公子叫的好像不是林公子的名字,但是他是要劝和的呀,怎么能把实情说出来,于是话锋一转,“还叫林公子的名字呢!”
桑钰诡异地看林月野一眼,林月野见小二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他:“好了好了,小二,他不喝就算了,你下去吧,谭……谭公子他需要休息了。”
“啊?哦!瞧我——”小二一拍脑袋,“那谭公子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去了,有什么事您叫我。”
然后又登登登地跑下楼了。
房门合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时有些寂静,桑钰看着他:“我昨晚昏迷的时候叫了你的名字?”
林月野:“……”
林月野:“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
桑钰收回目光:“……不可能。”
林月野摊开手:“所以咯,你不相信还问我。”
桑钰沉默了一下,翻身躺下,被子蒙住头,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一章了,先恭喜林月野一下,终于被掰弯啦!
第25章 山南奇镇
林月野在大杂院,给那些孩子说明桑钰的情况后,安慰他们一会儿,又教了几招剑式,出来时,没想到穆蕖那孩子会跟出来。
她说:“谭钰哥哥什么时候能好?”
林月野笑道:“别担心,他很快就会好的。”
穆蕖道:“这几天他总是无缘无故地肚子疼,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林月野惊奇道:“你也看出来了?”
穆蕖歪着小脑袋:“他昨天给我们做晚饭的时候,肚子疼得很厉害,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月野默然。昨天他把这孩子从枣树底下救出来,回到屋里蛊毒便发作了,桑钰进来抱着他才好,他却不知道桑钰也腹痛发作了。
林月野隐约觉得,桑钰会腹痛,和自己中了蛊毒有某种关系。
他弯腰揉揉穆蕖的头,笑笑:“这个我会注意的。”
最后她问:“你晚上还回来陪我们吃晚饭吗?”
她说这话时,虽是淡淡的表情,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林月野只好说:“当然会来。”
穆蕖进去后,林月野站在门口看了看天色,此时时辰还尚早,他便走进驿站的大门,吩咐迎出来的小厮去备马,打算再去山南镇看看。
他心里有一个疑问,已经藏了一夜了。
打马经过乡野小路,马蹄声放缓,初冬的早晨有种清凛的寒气。身后传出一叠声地呼唤:“林公子——,等等,林公子——”
他勒住缰绳,回头看去,是那个小仙班正骑着一匹马追上来。
两匹马并行。小仙班鼻青脸肿,林月野道:“你的脸怎么了,被谁打了?”
小仙班尴尬地笑:“让公子见笑了。得罪了人,人家找机会报复了我一顿。”
林月野见他不想说,便也不多问,转而道:“去山南镇?怎么不和你师傅一起?”
小仙班道:“师傅让我受伤在家休息几天,但是我也没什么事,想着还是去帮帮师傅吧,他一个人在那里忙不过来。公子你这是往哪里去?”
林月野道:“和你一样,去山南镇。”
小仙班疑惑:“嗯?”
林月野:“有些事想去问问清楚。”
建造牌坊的那一片宽阔场地终于出现在了小路的尽头,两人蹬靴下马,一齐走向众人。
族长没有来,族长的夫人却在,小仙班一看见她就皱起眉头,嘟哝了一句:“为什么她又来了。”
林月野笑了笑,率先抬步走过去,跟她打招呼:“夫人。”
妇人看见他,认得他是s_ao人文士之流,虽不是很欢迎,但是一个不识字的女人对书院先生还是存着一点本能的敬畏,至少她冲林月野微微还了礼:“是林公子啊。”
林月野道:“夫人辛苦,怎么今日族长没来?”
妇人道:“老爷有几个同好叫他去戏园听戏,说什么园子里新来了个小旦,长得粉妆玉琢的。还说收集了好些珍本,要请我们老爷过去鉴赏鉴赏。”然后她撇了撇嘴,“还不都是些闲书,以为我不知道,又不是研究什么正经学问。”
林月野:“……夫人倒是明理。”
妇人忽然想起什么,“昨日听我家老爷说,林公子是乐正书院的先生,满腹经纶,可是这样?”
林月野道:“过誉了。”
妇人道:“若公子不嫌弃,可愿为小女的牌坊题字?”
林月野颇有些意外:“题字?让我一个尚未婚娶的年轻公子,给一个贞节烈妇题字,夫人不怕惹人笑话么?”
妇人无所谓地笑笑:“这有什么相干?人都没了,还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不瞒公子说,我家老爷看过他那些门客给题的字,十分厌弃,连我们哥儿见了,也说是俗不可耐,若真是采了他们的,还怕脏了我女儿的名声。”
林月野道:“既如此,何不让令公子挥毫为令爱题几个字,虽也是男子,但既为兄长所作,想来也不算逾矩。”
妇人闻言装模作样叹息一声,道:“公子所说,仆妇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哥儿最是个轻狂绝俗、目空一世的x_ing子,素来不喜这些俗世规矩,我跟他说了,他非但不应承,反冲我发了一通脾气,怨我把他妹妹推进火坑,枉送了x_ing命。”
林月野道:“令公子真是x_ing情中人。”
“什么x_ing情不x_ing情的,公子莫要说笑了。”妇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不成器的孩子,不好好读书,成天就会和他那些朋友鬼混,最近又立了个什么诗社,把他爹气得跟什么似的,等忙完他妹妹的丧事便打发他上京游学去。”
“令公子要离开家去临安?”
妇人假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道:“是啊,不在家也好,省得我看见他心烦,若是哥儿在,我也断不会委托公子代劳。”
林月野心中已十分厌倦,却又不得不与妇人周旋,无奈道:“我尽我所能吧。”
妇人感激涕零,匆匆几句道谢后,又去指使那些工匠,转瞬之间就换了一副刻薄的面孔。
小仙班跟着华木公走过来,问林月野:“林公子,族长夫人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林月野道:“她请我给她女儿的牌坊题字。”
小仙班道:“你答应了?”
林月野道:“她再三恳求,我若不答应,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华木公在一旁道:“他们族长也是这样,当初他请我给他女儿建牌坊,我原不想应承,我一直都是帮人建状元牌坊或御赐牌坊的,从未给女子建过贞节牌坊,只是族长三番两次来求我,实在是推脱不得。”
小仙班鼓着他那张因受伤而肿胀成的包子脸气愤道:“哼。他们惯会这样。”
“说起来,”华木公看向小仙班,“我不是让你再家里待着吗,怎么又跑来了?”
小仙班笑嘻嘻地挽住华木公的胳膊:“哎呀师父您就别唠叨了,我这不是想来帮您吗?再说我在家也没事儿啊。”
“你……”
远处传来工匠的声音:“华木公,华木公——,您来看看这样刻行吗——”
“哎——”华木公扬声答应,转过脸来冲小仙班训斥:“我先过去了,回头再教训你这孩子。”
“是是是,我知道了师父。”小仙班推他,“您快过去吧,回来我再听您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