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野和桑钰跟着农户走进小蒲村,这个村落被包围在一处盆地中,周围横满了层层叠叠的梯田,乡道上时常有赶着牛群的牧童,将一曲婉转悠扬的笛声吹入外乡人的耳中。
农户在前面道:“再往里走就快到我家了。两位公子初次来我们这里,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今晚就宿在寒舍吧,明天一早我带你们上山去伐广梓木。”
林月野见此地山清水秀,这位农户大叔又如此热情好客,不由心生好感,不像桑钰此前叮嘱过的“楚地民风傈轻,容易发怒,善相聚游戏”等语,刚想开口调笑他认知有误,从前方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前面一户农家门前的空地上,聚集了很多人,围成了一个圈,圈里似乎有人在互相争斗什么,周围人不时爆发出一阵阵起哄与喝彩声。
林月野疑惑道:“是在看杂耍吗?这么热闹。”
桑钰却轻轻皱着眉头,盯着那群人看了一会儿,道:“是在争抢女人。”
农户大叔早就赶过去了,林月野听到桑钰这么说,不禁微微一愣,也疾步走上前去。
两人走近了才看清,人群之中确实有两个彪形大汉,穿着单薄的衣衫,外面裹了一层虎皮,站在空地上不停地盯着对方转圈,气势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去与对方打成一团。
而旁边房舍门前,竖着一根木桩子,一个头发散乱衣衫褴褛,面目却十分清丽的女子,嘴里塞着一块破布,正被五花大绑地缚在柱子上。
第31章 独特风俗
那两个大汉,都是一身肥r_ou_,满脸肥油欲滴,不过其中一个正当壮年,另一个却是年近花甲的样子,在身形与气势上,倒也不输对方。
壮年人道:“我说老花头,你就别跟我争了吧。你都有老婆了,还是将这小娘子让给我这个单身汉吧?”
那老花头不屑道:“哼。你成天就知道喝酒,胡天胡地的,这小娘子若被你掳了去,岂不是如同羊入虎口!”
壮年人嘴角抽了抽,只是僵硬笑道:“说什么掳去,多难听啊。我承认我是有些游手好闲,可是她跟了你就能比我好吗?且不说你是个老头子,还能不能行,你家里那位母老虎能容得下她?”
周围人哈哈大笑。老花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位善妒的悍妻,生得五短身材却自认为貌比西施,直觉准得她自己都害怕,听风便是雨,总觉得老花头贼心不死,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否则今日老花头也不会在这和人争抢女人了。
壮年人见老花头不说话,以为他顾忌到家中悍妇,心中有了动摇,便追击道:“所以说为了你回去能睡个好觉,咱村子也能消停会儿,你还是把这小娘子让给我吧?啊?”
老花头一拳出击,打在壮年人脸上,喝道:“闭嘴!”
林月野在一旁心道:“嘿,真个没脑子。跟对方想争抢姑娘还不知死活戳人家痛处。”
壮年人被他一拳打得鼻子出血,用手一抹,登时大怒:“……老东西。好言好语相劝不听,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说罢脚下腾挪,摆出下蹲的姿势,双手握拳,眼神一厉,瞬间扑了过去。
老花头早已蓄力待发,对方刚发动攻势,他就一掌迎了上去,把个壮实的男人击得倒退好几步,双手使劲下压,才勉强站定。
壮年人咳了几声,道:“老花头!一个女人而已,你竟动真手!”
老花头双眼赤红,转头看了一眼那边绑在柱子上一脸惊恐的女子,粗粗喘了几口气,回过头来面对壮年人道:“今日,这女人必须是我的。”
周围的围观群众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叫声与口哨。
壮年人不屑道:“你个老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什么你的我的,谁赢了就是谁的!既然说不通,那就来吧,看你这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东西能不能打得过我!”
话刚说完,老花头就已经运气握拳冲了过去。两人赤手空拳,你来我往,若被击中受到的都是实质上的伤害,不一会儿,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地上也留下点点血迹。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突然一阵怒喝如平地一声雷响起:“死老头子!!!”
众人皆被这一声吓得倒退一步,竟自觉给来人让出一条路来,老花头也被吓了一跳,神色一顿,让壮年人逮住空隙,一掌将他掀翻。
来人正是老花头那个彪悍的老婆,气势汹汹地来抓人,却看到丈夫被人压在地上打,顿时怒不可遏,也不计较老花头背着她买女人了,lū 起袖子就扑了上去。
三个人缠作一团,踹肚子,薅头发,惨叫连连,众人不忍直视,犹如观一场闹剧。
桑钰从人群中退出来,悄悄对林月野道:“这是拐卖人口。”
林月野轻笑:“你也看出来了?”
桑钰道:“楚地人多地狭,又有商朝末年的遗俗,民风刁悍狷急,邪僻傲荡。虽有山川之饶,却不善积财。男人喜相聚游戏,善劫持他人,已成风俗。”
林月野道:“劫持他人?倒是有泱泱大国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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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钰道:“你说的那是齐鲁之地。那咱们救她吗?”
林月野又是轻笑:“不用咱们,已经有人要阻止了。”
桑钰疑惑,林月野冲前边一抬下巴,只见小路那头,缓缓走来一位白衣青年。身负长剑,行步轻缓从容。
桑钰凝目看他,道:“这人好熟悉。”
林月野道:“是山南镇族长家的儿子。”
桑钰道:“他怎么来了?”瞥林月野一眼,“你对他……倒是记忆深刻。”
林月野扶额干笑。只因那族长夫人说他儿子x_ing情冷淡高洁,丧仪上远远一瞥又实在惊艳,觉其非是凡客,所以才有些印象,此时听桑钰如此说,有些哭笑不得,轻咳一声,朝那青年望去。
青年缓缓行至众人身前,望见柱子上的女子,又冷冷瞥一眼人群中互相斗殴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举起右手从背上拔出长剑,一阵剑风扫过,那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形一顿,胸前一寸缝隙中的空地上,瞬时c-h-a进一柄寒意泠泠的长剑。
众人大惊,纷纷后退,那壮年人首先反应过来,对着他怒道:“拿来的野小子!不想活了吗?”
青年微微侧首,那剑便自动从地上□□,嗡鸣着飞回他手中。
那两人见他收回剑,以为他不再捣乱,便不再管他,又厮斗起来。旁边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子,争着一双惊惧的眼睛,紧紧盯着青年,突然有光从她眼中升起,仿佛看到了希望,对着他猛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呜呜不止。
看着她的大汉转身照着她的肚子踹了一脚,又扇了她一巴掌,喝道:“闭嘴!老实点儿!”女子无力地垂下头,嘴角流出一丝血迹,眼神仍哀求地望着青年。
青年藏在袖子里的手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那大汉突然一声痛呼,额头慢慢流下一股鲜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摸到了一颗钉子,直直c-h-a入头颅内,眼神一黑,倒了过去。
先前在山上救了林月野他们的那个农户,自钻入了人群中就没了身影,此时却突然奔了出来,冲青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伤我族人?”
青年道:“把那女子放了。”
农户道:“笑话!你说放便放,你是什么人?”
青年已再次持剑,道:“我不说第二次。”
老花头一掌击退壮年人的进攻,挣开女人的纠缠,道:“还打!没见有外乡人混进来了!”壮年人被他一掌打得血气上涌,尚没反应过来,老花头已抛开他去迎击青年的剑势了。
青年剑式凌厉,招招逼得老花头连连后退,他毕竟年纪大了,纵有气势磅礴如虹,奈何身体跟不上,不一会儿,就有些力不从心,一个松懈,骤然被一剑划破了胸口,口中吐出鲜血,一边躲避对方的追击,一边冲农户和壮年人道:“还愣着做什么!怎么让一个外乡小子闯进来了!”
农户醒悟过来,突然招呼其他人:“村民们,有人闯进咱们村子,伤我族人,断不可忍!”说着就从柱子旁抽出一根棍子,冲上去帮老花头。壮年人定了定神,一脚踹开那泼妇,本以为这老花头争不过他,那小娘子必定是自己的,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禁怒火中烧,也加入了打斗之列。那泼妇被壮年人踢开,在地上滚了两滚,嚎啕大哭起来。
村民们没人管她,听到族长招呼,一呼百应,一见有外乡人闯进来,简直如临大敌,纷纷掏家伙,有棍子的使棍子,没棍子的使拳头,一群人围上去开始围殴青年。
林月野在一旁静静看着,一直没有动作,此时桑钰便有些看不过去,微微焦急地对他说:“那么多人他肯定对付不过来,你快去帮他。”
林月野剑已出鞘三分,听桑钰催促他,微微一笑,足尖轻点,身影瞬间便移到了人群之中,举剑一挡,替青年拦下了一个人的棍木奉。
人群大乱斗。棍木奉夹击之声,长剑挑刺之声,r_ou_体被击中之声,夹杂着人们的混乱的叫喊声,依稀能听见那青年人一边反击一边在对林月野说话:“你是谁?”林月野笑意满满:“同路之人。”
桑钰淡淡瞥了林月野一眼,随即冲到柱子旁边,女子惊慌不已,拼命摇头,桑钰轻声道:“别怕,我帮你解开绳子。”
他转到女子身后,三两下解开了绑着她的麻绳,女子被绑了太久,乍一松开,一下子倒在了桑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