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晔:“……”
夏晔哈哈大笑:“孺子可教!”
桑钰道:“我是说真的。”
夏晔道:“我也说真的,我真的是冤枉的。而且我也易了容。”
“……好吧!”桑钰放弃了,“就算咱们俩说的都是真的。那夏晔哥哥,你为什么要替你老师顶罪呢?是什么样的罪?”
夏晔道:“你记不记得,两年前,那场京城的会考泄题案?”
桑钰:“……记得。”
“我……”
桑钰一拍手:“哦,我知道了,你老师是被林沐连累的考官,被牵连下狱,你不忍老师受牢狱之灾才顶罪的对不对?”
夏晔惊奇道:“你连林沐都知道?”
桑钰道:“那场案子那么出名,而且我就是受害人之一,怎么可能不知道。”
夏晔突然不想就这个问题谈论下去了,他凑近桑钰道:“你方才说自己易了容,你为什么要易容?”
桑钰一愣,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哪有为什么,从家里逃出来,不想再回去,就易容了呗。”
夏晔:“那你给我看看……你原来的样子呗。”
桑钰站起来,转了一圈,左右看看自己,道:“我这副样子不好看吗?”
夏晔道:“……挺好看的。”
桑钰敛衣坐下道:“那就不要看我原来的样子了,只是一副皮囊而已,可能你看了还会觉得失望呢。”
夏晔道:“好吧。那你想看我原来的样子吗?”
桑钰道:“不想。”
夏晔:“……”
夏晔:“小伙子真是没有好奇心。夏日闲居无聊,小钰,弹首曲子给我听听。”
…………
依稀时光似梦,瞬间又回到眼前,可是等他醒来之后,却还是在漆黑寒冷的野外,前面生着一堆火,上面架着一个野兔子在烤。旁边两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对林月野说:“啊,他醒了。”
林月野迅即窜过来,道:“啊——,你醒了!”
桑钰默默看着他俩,心道:“我刚才果然是在做梦。”
林月野把他扶起来,从他身上滑下来一件蓝色的软袍,林月野又捡起给他披上,看他神情有异,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另一个人道:“有。”
林月野道:“有什么?”
那个人说:“有事。咱们今晚必须在野外过夜了。”
林月野道:“还用你说。”他转过头来,“桑钰,他是山南镇族长家的儿子,白天咱们见过一面,我们俩一起得罪了小蒲村那帮愚民,所以只能在野外将就一夜了。”
那个人冲桑钰道:“叶净,叶宁卓。”
桑钰道:“桑钰,桑昭漱。”
叶净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道:“让你送一个女子逃走,竟把自己弄到这般狼狈模样,真是让人无语。”
桑钰:“……?”
林月野道:“你别理他。叶净,你到那边坐着去。”
叶净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脸色依然冷淡,又扫了桑钰一眼,走到另一边坐下了。
林月野手中拿着那柄紫玉箫,见桑钰在端详它,道:“多亏了你从那野人手里把它夺回来,要不然我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朋友。”
桑钰道:“林沐。”
林月野:“嗯?”
桑钰道:“咱俩白天在舍情山上遇到的那个野人,它不是野人。”
林月野:“?”
桑钰道:“是人。”
林月野道:“你怎么知道?”
桑钰道:“我在山上遇到了狼群袭击,是野人救了我。它驯服了一群黑狼,那群黑狼都听它的指令。”
林月野眸色沉沉看着他,桑钰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低声道:“……我没有受伤。”抬头望了他一眼,“真的。”
林月野收回目光,像没有这回事一般,瞬间正色道:“即使如此,那你也不能断定它就是人啊,不是只有人才能驯服野兽。”
桑钰认真道:“白天在山上,它袭击我,扑到我身上撕扯我的衣服,它的脸离我很近,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就是一张女人的脸,因为被体毛遮住了,所以才认不出来。”
林月野道:“……女人的脸。”样貌确实是不容反驳的证明,他若有所思,“若果真如你所说,她既是一个女人的话,应该是在那山上生活很久了,为了生存,才驯服狼群来应对山中的危险。”
“嗯。”桑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在山上生活久了,与人隔绝,渐渐有了野兽的特征。不过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当时你把这柄玉箫扔向她,她看玉箫的眼神炙热又痛苦,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那绝不会是野人应该有的眼神。所以我确定她是人。”
林月野道:“可是好好的人怎么会成为野人呢?有什么原因逼得她只能在山上生活,而不愿回到人世呢?”
桑钰望着火光,道:“此地民风轻傈,人们行止粗鲁有暴力之举,我想应该是跟拐卖人口有关。”
“你是说……那女野人有可能也是被卖到此地的受害者?”
桑钰道:“嗯。我白天背着那个女子逃出来,她说与她一起的还有很多个女子,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了,可见那些人贩子有多猖狂,如此明目张胆地贩卖人口。”
对面的叶净听到c-h-a了一句嘴:“哼。荒谬。”
桑钰目光绕过火堆去看他,道:“你有不同意见?”
叶净又嗤笑一声,扭过头去不搭理他了。
桑钰感觉莫名其妙,林月野道:“他有病,你别理他。接着说。”
桑钰道:“我总觉得这个村子很奇怪。”
林月野道:“我也有这个感觉。你知道吗?今天我帮叶净对付那群人的时候,为了方便你帮助那个女子逃出去,就把他们往村子里引。偌大一个村落,房前路旁几乎全是流浪汉,看不到几个女人,小孩子也不多。”
桑钰道:“也许是你没进他们家里看过,可能女人和孩子都待在屋子里没出来呢。”
叶净道:“你都没进他们村子里看过,你知道什么。”
桑钰:“……”
林月野道:“叶净,你能不能不c-h-a嘴?没事儿干的话把架子上烤的野兔子叉下来,把那r_ou_撕一撕。”
叶净一甩袖子,撕兔r_ou_去了。
桑钰犹疑道:“他是不是讨厌我?”
林月野道:“他不是讨厌你,他是讨厌这个世界。一个愤世嫉俗的小俗人。”
桑钰:“……”
林月野接着道:“我们俩躲过那群村民的追捕,逃出来找你的时候,路上遇到一对年轻夫妇,那个妇人挺着大肚子好像怀孕了,但是他们看起来并不高兴。”
桑钰问道:“为何?”
林月野道:“我听见那个妇人神色忧愁地对他丈夫说,如果这次再生个男孩的话,族长就真的要把他们活活烧死,作为活人祭祀以奉先祖,还要破什么诅咒。”
桑钰若有所思:“自古重男轻女才是人之常情,他们却不愿生育男孩,这么说这个村子果真女少男多。破诅咒?他们觉得村里女孩少,是受了诅咒?”
叶净一边撕兔r_ou_,一边忍不住嘲讽道:“哼。愚蠢。”
林月野道:“你也说他们风气闭塞,一群人如果几百年来一直生活在一个地方,就会形成一种固执且没有任何道理的生存方式,或者说,传统。”
桑钰:“嗯。”
林月野呼出一口白霜,道:“咱们是把这一村人都得罪了,我要砍伐这舍情山上的广梓木恐怕是要费些周折了。”
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叶净见他们俩不再说话,轻佻的眼神瞥过来,道:“说完了?说完了就过来吃东西。白天还以为你肚子疼得要死过去了,现在又没事儿了?也不知道你们两个男人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
林月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没说话,走过去从他手里领过来两份用枯叶包着的兔r_ou_,坐回桑钰身边,递给他一份,展开一看,兔r_ou_被撕得整整齐齐摆好,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林月野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了,快吃吧。”
桑钰道:“还好。就是脚踝疼。”
林月野目光看向趁他方才昏睡时给他包扎好的脚踝,并没有血丝渗出来,道:“你先吃,我帮你按揉x_u_e位。”
桑钰:“……嗯。”
叶净在一旁淡漠地翻了个白眼。
月色下的雪山,美得极为冷丽,寂寂的清辉落下来,笼罩在林月野身上,衬得他面色如玉。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桑钰的错觉,他总觉得醒来之后,林月野说话语气神情如常,眼神却是染上了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