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枉少年 作者:郑予(上)【完结】(5)

2019-05-25  作者|标签:郑予 甜文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因缘邂逅

  这里是松凝书院的一所清园,四周绿竹环绕,翠气荫荫,遍地青Cao,一条清溪穿园而过。园中三两石桌,几只花鸟。

  锄月身上有伤,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刚进院门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书院学监出来看见立即吩咐小厮将她送去客房,又让人请了大夫看护。

  林月野将锄月安全送到这里,功成身退,转眼发现那个将他们引来此处的男子早已离去,本想也随之离开,却恰好碰到又一个来求学的少年,与之交谈几句,发现其才思俱佳。林月野担心松凝书院会因为他而放弃锄月,决定暂时留下来看看情况。

  松凝书院的山长江卓严是多年前的一个落第举子,屡考不中,游历间来到临安,误入这片竹林,被这里的游学之风所感染,倾力建了这所书院,取名松凝。

  江卓严拿起林月野放在石桌上的稿纸,细细端详一番,抬头看了一眼徐致中,点了点头:“的确不错。”

  另外一位夫子抿了一口清茶,道:“现如今诗坛自杨万里起,就形成了江西体与晚唐体并存的局面,大多数文人的诗作也兼具这两种特征。只是……”

  学监向庭芜接道:“只是江西体诗以学问为诗,过于堆砌古典;晚唐体诗专为格律诗,意平奇诡,刻画太甚,都有其不足。”

  林月野微微一笑:“而这位小兄台的《泊舟呈灵晖》,五律体咏景,写萧散野逸之趣,清灵倩寒,出于江西体与晚唐体之上,自有独到之处。”

  徐致中不好意思地笑笑:“前辈过誉了。”

  向庭芜道:“他不是你前辈,我们才是。”不等林月野反驳,又道,“不过你的这首诗也的确如他所说,自成一格。你可以留下了。”

  徐致中一愣,继而大喜,“多谢前辈!”

  又冲林月野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这位兄台!”

  林月野摆摆手,转头问向庭芜:“他可以留下,那我们锄月呢?她现在昏迷着,没法作诗给你们看,你们不会要赶她走吧?她可是个病人!!”

  向庭芜没理他,江卓严淡淡一笑:“我们不会对病人那么苛刻,她不是正在客房里休息吗?”

  林月野道:“那等她醒来你们也不能赶她走,你们得收她作学生。”

  江卓严道:“我们书院对女子没有那么严格,不用作诗也可以留下。”

  “真的?”

  “我看兄台你对词学也颇有造诣,我们书院恰好空缺一位诗词先生,不知兄台是否有意……”

  林月野道:“不不不,山长真是抬举我了,我这人最怕做学问,你让我做书院先生我肯定会教坏学生的。到时候他们都变得不思进取那可真是罪过了。”

  向庭芜道:“自知之明。”

  “……”林月野坏笑,“尤其你们书院还有女子,我……”

  向庭芜瞪他。

  林月野道:“哈哈哈,庭芜兄你明白的。”

  江卓严道:“林沐兄真是x_ing情中人,既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

  林月野在书院门口和他们告别。

  学子们刚好下课,看到三位夫子在门口送一位年轻的前辈离去,纷纷探出头来。

  江卓严道:“林沐兄你真的不等锄月醒来再走吗?”

  林月野道:“她醒来估计就不想让我走了。等她好了如果问起我,就说我云游去了,让她在这好好学,哥哥我过几年再来看她。”

  临安坐落在凤凰山东麓,西邻西湖,南北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临安城东北门叫做艮山门,但是这里既无山也无门,倒是有一条长长的御街熙熙攘攘,横贯南北。

  艮山门没有山,但却然有水,一条与长街并行的河流通过京杭大运河连接着遥远的北方,就是在那遥远的北方,也曾有过隐现于苍烟落照的北宋都城。

  林月野站在运河岸边,望着天边的夕阳,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月后,林月野来到了扬州。

  秋日已深肃。

  江南水乡的深秋不是典型的深秋,没有那种萧瑟肃杀的气息。青石黛瓦之间是一条条绕城而过的碧水清河,河上石桥屹立,岸边烟火人家。河道里满是撑蒿游水的少年姑娘,桥边码头则是门泊小舟,沿河买卖。

  林月野撑一支竹蒿,乘着小船在河道里穿行,不远处有几只白鹭卧在水边的青石上。

  “白雪落青石,这山水江南真是美啊。”

  岸边沿河浣衣的小姑娘笑道:“小郎君是第一次来我们扬州吧?”

  林月野道:“是啊,不知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或者有趣的盛会啊?”

  这小姑娘刚要说话,另一位沿街叫卖的小姑娘冲他喊道:“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又不认识你!”

  林月野道:“那我买你一个柿子,能不能告诉我?”

  叫卖的小姑娘看了看身后竹筐里满满的金柿子,想了想,道:“那好吧,但是你要买三个!”

  林月野失笑道:“好好好,我多买几个好不好?”

  他把买来的一小筐柿子放在船头,从腰间抽出紫玉箫,迎风而立,玉箫竖在唇边,一曲婉转的《柳初新》飘在江上,格外动听。

  远处一只木船渐驶渐近,船头站立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白衣男子,一头长发高高束起。待驶近了,男子与林月野悠悠并行,“兄台好箫声。”

  岸边的小姑娘见林月野只顾吹箫不再询问,又哄他买了自己的柿子,心花怒放,偷偷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不一会儿就跑远了。

  林月野放下玉箫,朝来人看了一眼,“谬赞了。敢问这位兄台也是来游历扬州的?”

  男子笑道:“还没自我介绍,在下扬州本地人氏,是书院先生,姓徐名峻,字子霖。”

  林月野喜道:“徐俊兄,幸会。徐俊兄既是本地人氏,不知可愿带在下扬州一游?”

  徐子霖道:“自然可以。敢问兄台贵姓?”

  “免贵姓林,林沐。徐俊兄当真愿意带我杨州一游?”

  徐子霖道:“我看兄台你也是风雅之士,我们先去瘦西湖如何?”

  “好啊。”

  两人弃舟上岸,沿青石小路而行,两边是黛瓦白墙的房屋,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在追逐打闹。林月野和徐子霖边走边愉快地交谈,两人都是极风雅的人物,只觉相见恨晚,走了一段路,前方墙角围着一群少年,喧闹起哄,中间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在小声地求饶。

  林月野看见刚想过去解围,旁边徐子霖突然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一群人听见声音,纷纷转过头,看到他后神色一变,喊道“是徐先生,他哥哥来了!”然后就都跑了。

  徐子霖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把少年从地上拉起来,少年衣襟破烂,头发散漫,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只眼肿得都合不上了,但依稀可见其清秀的脸庞轮廓。

  林月野跟着走过来,疑惑道:“徐俊兄,你弟弟?”

  徐子霖僵硬地点点头,然后粗声道:“我不是不让你出来吗?你不在书院里好好温书跑出来干嘛?怎么又碰上他们了!你说说这个月你这是第几次被打了!!”

  “他们骂我!说我来历不明,还说我是金人之后!”

  徐子霖道:“……他们胡说八道你也信!”

  少年小声道:“他们的父母也这么说……而且我出来是找你……”

  “找我干嘛!我又不是不回去了。”

  “可是………”

  徐子霖抓着他的肩膀,厉声道:“还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

  林月野劝道:“哎子霖,消消气,消消气,先看看孩子伤得重不重。”

  徐子霖深吸一口气,“让林沐兄见笑了,这是家弟,徐言。不成器,十六了还是个孩子。”

  林月野道:“十六岁本就还是个孩子。”转身看向徐言,“你怎么样?身上伤得重吗?”

  徐言拉了拉被扯开的衣襟,低声道:“……还好,幸亏兄长来得及时,他们只是扯烂了我的衣服……”

  “脸肿成这样还叫没事儿?你是不是傻啊?干嘛替那些小流氓说话?”

  林月野道:“徐俊兄别急,先问清楚再说。”

  徐子霖点点头,看向徐言,“除了脸,还有哪里伤着了吗?”

  “没有了。他们说我是蛮夷之后,我也打了他们!”

  徐子霖神色一暗,“你是读书人,不要跟人家动手。再说了,他们说你是蛮夷之后,你就是了?都是胡说八道的。”

  徐言低着头:“嗯……”

  徐子霖盯着他,“子路,你跟我说实话,你出来……是不是躲林水寒?”

  “兄长……”

  徐子霖怒火中烧,忍不住大喝一声:“这个混蛋!他到底想怎样!”

  林月野更困惑了:“这个林水寒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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