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的封面上有两个人,正颠鸾倒凤酣畅淋漓。画师将其描绘得栩栩如生,叫人看一眼就要脸热。然而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画上两人皆是男子。
这是一本南风春宫。
一贯厚脸皮的付清欢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鼻子道:“这是我拿来卖的,嗯,我这人平时也不怎么拾掇也不会分类放东西,吓着你了啊。”
话虽如此,可他脸上是半分歉意也没有,甚至有点看热闹的窃喜之意。
云止奂平定过了情绪,换回那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无碍。”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里同样没有半点诚挚接受道歉的意思。
云止奂面无表情找到了放止痛药丸的瓶子递给付清欢,合上药箱后,顿了顿,忍不住开口:“卖?”
付清欢点头,吞了两粒药丸,道:“做个小郎中,整日守着那摊子能有多少赚头。顺便做些小生意罢了。”说着,他还格外认真地拉开其他抽屉给云止奂看里头的胭脂水粉,小人书之类的杂物。
他继续道:“听说都城那盛行南风,我就想办法弄了几本来卖,结果咱那小地方不兴这个,唉。”
云止奂若有所思。
付清欢抬头看看他,连忙道:“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断袖,这些春宫我一眼都没看过。”语毕笑了下,仍是歪了一边嘴,眼睛微弯。
云止奂不做声,他冷淡惯了,付清欢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只是每次看他,心里忍不住想:这道士长得真好看!
“好嘛,别这么闷闷不乐的样子,大不了我送你一本,”付清欢忍不住要去逗他,“好道长笑一笑?嗯?”
他的话音自带撒娇感,但听在云止奂耳里,这人像是在嘲讽他一般,要拿小玩意儿来哄他笑一样。不禁眉头跳了跳,不愿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道长看到朗月试天高五个字,心情大概就跟我看到非主流时期的自己一样吧′_>
第十章 打诨科(二)
这厢一个冷冷淡淡不知是在闹小脾气还是怎么的,一个乐呵呵擦着自己的药箱像在数自己老婆本一样,付朝言偷偷摸摸带着鹿角兽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番情景。
一南一北,一动一静,客房两边风景完全不同。
付朝言两手拽着麻袋,在门口发愣一阵,默默关上门,先把鹿角兽放出来再说。
鹿角兽似是在麻袋里受委屈了,探出一个头时黑亮亮的眼睛瞪着付朝言,付朝言连忙安抚它:‘‘抱歉啊,请谅解谅解我们,镇上的百姓没见过你这样的,他们看见了,会把你当妖怪宰了的。然后当成长生不老的r_ou_卖出去,三两黄金一斤。”
鹿角兽闻言,似是理解了,摇了摇尾巴从麻袋里钻出来,毛发油亮如初,付朝言这才发现它头上的一对鹿角不见了,全身看起来,像一头真正的狼一般,只是个头比普通的狼大一些。
付朝言愣住了:‘‘你的角呢……”
鹿角兽摇了摇尾巴,它耳朵前的毛发疏散开来,探出一对鹿角。
付朝言:‘‘……”
只见那对角越来越大,越来越曲折漂亮,最后定型,足有它脸的两倍大。
付清欢看见了全过程,点着小碎步过来蹲下,戳戳它的角:‘‘原来你能收进去?那你刚才还不停转头用角打我脸?”
鹿角兽不想理他,高傲地一转头,角又差点甩到他的头。
付清欢心有不满,伸出手指点了下它的长睫毛才作罢。
午后鹿角兽一直闷闷不乐,付清欢一直蹲在它身旁献殷勤套近乎,第一个发现了:‘‘莫不是饿了?”
付朝言原本正靠在桌边看书,闻言唔了一声:‘‘我带了之前晒的猪r_ou_干,不知它吃不吃。”
付清欢忙不迭拿了r_ou_干来喂,不一会儿客房里穿出阵阵令人匪夷所思的声音:‘‘好吃不?好吃就别拿角顶我了啊。唉唉唉这是我的……好吧,给你一小口……喂!一小口!怎么那么能吃!”
付朝言习惯了倒也还好,只是云止奂原本正擦剑打坐,生生被他搅得不得安宁。
眼看云止奂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场又要被打散,门外很合时宜地响起小二的声音:‘‘客官,您在里头没事吧?”
付清欢啊了一声,侧过头面向房门,从云止奂的角度来看,他的侧颜被额前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个挺直鼻梁和一张淡色薄唇,鼻尖到下巴的线条乖巧得让人心生怜惜。
付清欢朝门外道:‘‘没事,我表弟做噩梦了。”
付朝言眉毛一跳,忍不住放下书:‘‘表哥,你……”
付清欢食指竖在唇前,狡黠地笑笑:‘‘别惹人怀疑。”
无奈,只得闭嘴承受这天上来的罪名。
门外那小伙计终于走了,鹿角兽也不知是吃饱了还是嘴刁不爱吃了,趴下睡了。
付清欢松了口气,坐回桌边。
他看看付朝言,突然问道:‘‘就这么出来,你的学生们怎么办呢?唉,还有我那小摊子,不知会不会被人惦记。”
付朝言道:‘‘表哥,您且放心,书院那边会自行安排新的先生。至于你那小摊子……呵呵。”
付清欢心有不满,怎从那呵呵二字里,他听出了嘲讽之意?
女大不中留,弟大管不住。
付清欢似是心灰意冷一般,从桌边挪开,坐到了床上,离云止奂近了些。而后者却又往旁边挪了挪,似是对他十分警惕一般。
付清欢一脸哀怨靠在床沿上,露出细瘦的锁骨。
像是无聊极了,他眯起了眼睛。这房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付朝言看了一会儿书,门外又有伙计敲门,说什么一切准备妥当了,请客官下去点菜。付朝言哦了一声,对云止奂示意一下,便轻手轻脚出去了。
付清欢靠在床栏上似是睡着了。头歪在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细瘦的锁骨,呼吸平稳,安安静静的,比刚才不知乖巧多少。
此刻正是临近傍晚,一抹红黄色的光亮探进屋子,正好照在他脸上,柔和得像初雪融化的山谷,镀上一层金色的阳光。美好温和。
云止奂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轻声收了剑走过去,想扶他躺下。
刚扶他躺倒,还未做什么调整,付清欢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漂亮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随即睁大眼睛,讶异道:‘‘道长,你要对我做什么?”
云止奂没想到付清欢睡觉这么浅,当即愣住了。
付清欢坐起来,像是有什么登徒子要轻薄他一般,极力往后靠:‘‘道长,我方才说了我不是断袖!”
云止奂连忙道:‘‘不,我……”
付清欢摇头:‘‘不听不听,云道长,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没待云止奂接话,他又狡黠一笑:‘‘云道长,莫不是早对我有……?”
听他越说越过分,云止奂这才反应过来付清欢是在故意调戏他,那张昳丽的脸终于有了明显的不满之色,却因修养极好,半天反驳不出一句,最后才憋出两个字:‘‘……胡诌!”
‘‘好吧好吧,我胡诌我混账,”见他真生了气,付清欢连忙爬回来细声服软,‘‘别生气嘛,我刚醒的时候,是真吓了一跳的,你信我。”
云止奂扭过头不看他。
付清欢继续道:‘‘道长,我向你道歉,您别不理人啊。我……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拿这个开你玩笑了,如果,如果我以后再这样,”他一指地上的鹿角兽,‘‘我就被它用角顶成猪头!你看,我都拿我的英俊潇洒发誓了……”
还未说完,云止奂转回身,盯了付清欢一会儿,直把他盯得毛骨悚然。随后,云止奂恢复了原本冷淡的神情,在一旁坐下。
付清欢知他这算是原谅自己了,心里一乐,靠回床栏,望望地上睡得正酣的鹿角兽,声音柔和下来:‘‘它怎么办呢。”
云止奂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抿起嘴。
付清欢问道:‘‘那个,溯华宗两位公子还在,他们没想过要重振家族吗?就这么任由这么多灵兽在外漂泊?”
云止奂低头想了想,摇头:''太难。”
付清欢闻言一怔:‘‘……是啊。”
修真界哪一家不是百年大族?像溯华宗这样的大家族,从先祖创族到现在,少说也要几百年。其中辛苦,又哪是两个人就能轻松重建的?
付清欢第一次为自己的无知感到不齿。
第十一章 打诨科(三)
不齿归不齿,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明白的:‘‘那你说有位公子失踪了,另一位呢?他现在在哪?”
云止奂看看他,道:‘‘在另一家仙门里,做门客。”
‘‘门客?”
‘‘教习弟子。”
也就是说,曾经的溯华宗宗子,甚至有可能是下一任掌门,现在却寄人篱下,成为了其他门派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