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干什么?”
短短一句话,江沅说得冷汗直冒,颤抖不已。
赵旧站在他面前,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江沅才注意到他手中的Cao药。
“给你,上药。”
赵旧犹豫着解开了江沅的衣服,抿嘴看着恶化的伤口,这才把捣碎的Cao药敷在上面止血,绷带绕了一圈又一圈,这才罢休。
“伤没好,别乱动了。”
听着这句嘱咐,江沅没做声,只是盯着赵旧颈上那圈触目惊心的青紫看。
“还真的是个傻子。”
江沅的声音很轻,语气中带着不屑。
第2章 第二章
4.
桌旁放了碗粥,热气腾腾的。
江沅倚在床头,盯着那破了道小口的瓷碗,却迟迟没有伸出手的打算。
他在这里呆了有几天了,身上的伤口再养半个月估计就能好,那个缺根筋的傻子看起来对自己没什么威胁,这里也算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
江沅伸了个懒腰,这才端起那碗凉了些的粥,咕嘟咕嘟一口喝下。
赵旧这时也做完所有活计,进屋看到那空了的瓷碗,没说话,刚想收下去洗了,才一弯腰,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抖着鼻子深吸口气。
江沅本来悠悠的半坐着,也挑起了眉,心里只觉得傻子这副神情显得人更傻了。
赵旧拾起碗,顿了半晌才嗫嚅了一个字:“臭......”
江沅神色有些奇怪,也跟着嗅了嗅,是挺臭,这味道还是从他自己身上传来的。
他看着赵旧,赵旧看着他,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赵旧最后还是出去先洗了碗,又燃了灶火烧了一锅子水,扛着大木桶进了屋。
江沅毫无动作,坐在床上双手交叉抱胸,一派闲暇。
赵旧在水面搅了搅,觉得温度差不多,看了江沅一眼,然后默默的出去,把房门顺带带上了。
这个傻子有点意思。
他这才下了床,伤口包扎好了,暂时不能沾水,他只能用布巾简单的擦擦身子,顺带洗了洗他脏污到打结的头发。
现在身上这身衣服估计是那个傻子的,那晚被他救回来的时候,傻子给他清理包扎了伤口,换了身衣服,头发只是简单的擦了擦,所以过了这么几天,也就发臭了。
江沅身上□□,大大小小的绷带却几乎包裹了他精壮的身体。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衣物嗅了嗅,一股发臭的味道,已经不能穿了。
他皱眉,甩了把头发,伸手把头发扒拉到后面,开始四处翻翻找找,房里大大小小的柜子挺多,都放着些杂物,他硬是没找到一件可以裹身的衣服。
“傻子!”
赵旧在院里劈柴,听到声音吓得抖了抖。
他轻推开门,只探出一个脑袋,声音幽幽的,却能听出一点不高兴的意味。
“我不是傻子。”
江沅有点想笑,但还是收敛住了,只是稍微勾了勾唇角,狭长的眸中带着点兴味。
“你......给我找件衣服来!”
他身上寸缕未着,却也不避嫌,还直着身子,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使唤着赵旧。
赵旧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手关上门,从床底拉出了个红漆色的大木箱,递了套衣服给江沅。
江沅穿好衣服,赵旧却还站在床边,撑着下巴,呆头呆脑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本来以为傻子在发呆,赵旧却突然掀开被褥,拖到了地上。
江沅没吭声,只是看热闹似的站在一边。
赵旧将脏了的被子扛出去,把自己铺在地上过夜的被褥拉扯上床,整整齐齐铺在床板上。
江沅之前睡的那床被褥也有些发臭了,而这几天赵旧打地铺的被褥还算干净,他这才打算将脏了的被褥扔出去洗洗晒晒。
“很能干啊傻子。”
赵旧拾起了江沅的脏衣服打算一起洗掉,听到这话又停了下来。
江沅居然隐约能看出这傻子有点生气了。
“我不是傻子。”赵旧一字一句,眸色清亮,还泛着点光。
江沅刚坐下,听到这话,不由得扬起了唇角,很有兴致的反问他:“那你是什么?”
“我叫赵旧。”
“嗯?什么照旧?”
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赵旧却很认真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拉开椅子坐在江沅对面,一副正经的模样让江沅愣在那里,一时做不出反应。
赵旧擦擦手,将杯里的水撒了点在桌面上,食指很慢很慢的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两个字歪歪扭扭的,一点都不好看,江沅本也是个没读过书的小混混,却隐约认出了赵这个姓氏。
原来这个傻子叫赵旧。
“赵旧?”江沅语调中带着点试探,喊出了声。
“嗯!”
赵旧还是那副平平淡淡一如往常的神色,江沅却看出来了这个傻子现在很开心。
江沅其实知道赵旧只是长的很呆x_ing格很呆,知道他并不是傻子。
“赵旧。”江沅唇角带着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又喊了一声。
“嗯!”
“赵旧。”
“嗯!”
一个乐此不疲的喊,一个乐此不疲的应。
“那你叫什么名字?”赵旧嘴角渐渐上扬,少了几分对面前男人的惧意。
江沅没有作答,只是脸色陡然一变,端在手中的茶杯不小心摔落在桌面,淋了一桌的水。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周身气压突然低冷,与刚才判若两人,探究猜疑的目光似无形的利箭,在赵旧身上穿了一道道的窟窿。
他眉眼间好不容易收敛住的戾气又迸发出来,半阖着的眼皮下是令人胆颤的寒芒。
赵旧本能的往后缩了缩,江沅不依不饶的凑近,锋利的眸光直对着他逼问:“再问你一遍,你问我名字干什么。”
“我没......我......”
赵旧摆手,又开始结巴了起来,整个人暴露在江沅逼人的气势下无处遁形。
两人对峙许久,江沅这才重新坐了下来,将茶杯扶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头坐回了床边。
赵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好像被吓到了,不知道又在发什么呆。
房里安静了许久,赵旧才起身,没忘记要把被褥衣服拿去洗晒。
江沅坐在床边,正好能看到坐在矮凳上卖力搓洗衣服的赵旧,依稀能看出那是他的衣服,上面已经被血染的看不出原色了。
他静静看着赵旧不知道过了几遍水,直到衣服再也过不出红色的脏水。
江沅这才收回视线,轻飘飘的自言自语了一句,语气中少了那么一丝的不屑。
“傻子就是傻子。”
5.
入夜,赵旧这才犯起了难。
被褥一共两床,洗了一床,还剩一床,可他们有两个人。
江沅其实觉得没什么所谓,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倒也不是不可以,况且他也不是很讨厌这个傻子。
但他看这傻子犯难的样子,心中莫名的有些愉悦。
他打了个哈欠,直接脱下外衣滚进了被窝,好巧不巧还躺在了床中间,叫赵旧想挤都挤不进来。
他舒舒服服的平躺着,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闭上了眼,也不管赵旧到底如何睡下。
江沅没打算就这么睡着,他眼睛睁开一条缝,想看看这傻子的反应。
赵旧如他所料,无所适从的站在那里,木头人似的,无趣极了。
江沅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心底里却觉得自己欺负这傻子的行为幼稚又无趣。
真是跟什么人在一起待久了就变成什么样了。
江沅没睁眼,闷哼一声往里滚了滚,正好在床外留下容纳一人的空间。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江沅感觉被子一凉,赵旧已经掀开被子躺了上来。
这床不大,他们两人一个压着墙睡,一个靠着床边睡,中间隔了一条河那么宽的距离。
今夜很安静,连夜间的风也是轻轻柔柔的,房里两人呼吸平稳,各自进入梦乡。
6.
江沅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中央,一边的被窝已经凉了,看来那傻子起了很久了。
他穿上衣,刚准备穿鞋,赵旧从门外进来了,手里依然端着一碗粥。
江沅很自然的伸出手,准备接过,目光却被赵旧右手手背上的水泡扎了一下。
赵旧皮肤有点黑,手背这一片泛着点黑红,长了大大小小的几个水泡,有几个破了,溃烂的死皮发白,下面隐约长出了一些新的皮r_ou_,看起来已经长了好几天了。
赵旧见他有些发愣,又将碗往前递了递,江沅这才接了过去,白粥滚烫,他一碰瓷碗就被烫的想松开手,所幸赵旧还握着瓷碗边缘,这碗才没能摔下去。
“粥很烫。”
赵旧说着,朝他点头,示意江沅也接着碗边缘。
江沅没答话,聪明了点,握着碗边缘接过,对着粥吹了口气,白气腾腾,一时模糊了面前赵旧的相貌。
他现在知道这粥很烫了。
江沅只吹了几口气,就饿死鬼一般的喝完了粥,舌头都被烫的有些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