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我就和你们说过,武陵侯府随意进,但是进来就要守规矩,但是分息,你何时把我武陵侯府放在眼里那?”
“我从来都放在眼里!”
这样的话说出来也未免太过让人心寒,分息快步走到桓信的面前,又居高临下的,企图和他辩解
“但是侯爷有没有把我,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么多年您宁愿出去找不干不净的东西,也不与我们多交流一二,而今不明底细的人进来,我已经释放了足够的友善,您却依然防备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要您放心?”
“刺客还没有杀尽。”
桓信微微抬着眼,看着分息一派淸贵高雅的,如芝兰玉树,若出去必定惹的女子歆羡,却困于一隅,自陷于泥泞,而不能自拔。
但是自己不是那根救他的稻Cao,桓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分息,才叹气道
“分息,你心知肚明,各院的人,除了阿雪,都不是我的人,尔等心有所属,却不是我啊,我今日不想怀疑你,或将你捆绑,是因为看在那人的份上,但是以后还是不要说这些情真意切的话了,太过于可笑了。”
可笑?什么是可笑?!!
分息一下子觉得头晕目眩,而后踉跄后退两步,竟然直接跪在地上,他身后的小厮不明所以,本来屏息以待,这一刻也忽然慌神,也慌忙的跪了下去。
分息于是抬起头,眼眶s-hi润,藏在袖中的手指颤抖着,他勉强保持理智,企图想要让桓信清醒
“那位说什么,难道侯爷会违背吗?侯爷要做什么,只要情理之中,那位也不会干涉,我听命与谁,难道重要吗?我抛弃一切,来侯爷府里,只求有朝一日可和侯爷并肩作战,难道是我想错了什么?!今日无双雪被人下毒,您说是我所下,我也可以立刻自刎一证清白!只是何必非要说这些诛心的话!”
第20章 是真是假是你是他
分息如今当着众多人的人大声说出这样的话,是将连日来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而满堂静谧,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c-h-a话进来。
浓华站在廊下,一样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对峙的人,他来的时候就听说武陵侯花心在外,进了府不如不进府,这样的道理人人都懂,然而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是不由自主的。
幸好的是,他对武陵侯也没有太大的占有欲,所以从来不会患得患失,悲喜交替。
自然今日他也不懂分息为什么突然失控,须知平日是他最不愿意失态,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最无仪态的是他呢。
然而桓信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内,远远的看着已经不顾一切的分息,一阵沉默之后,方才轻声道
“你累了。”
只有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分息猛地一顿,眼睛不敢置信的睁着,透出一种逼人的光彩。
他咬着嘴唇,却又听得桓信吩咐下人说
“送分息回去休息,近日风大,不必让分息出来遭受风寒。”
分息顿觉十分荒唐,而仓皇大笑道
“你要软禁我!侯爷——何以如此?”
只是这次,桓信不再回答他,手指在椅子上敲了两三下,他便站了起来,而后决绝的转身回去了屋内,甚至不曾看分息一眼。他进去屋内的那一刻,身后凄厉一声
“桓信!!”
桓信停下脚步,竟然缓慢的转过身来,看着门外众人,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分息,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分息朝前倾了倾身子,下一刻桓信嘴角收敛,伸出手便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嘭的一声,不算太大的声音,却让分息像是遭受巨大的撞击,而一下子趴了下去。
身子剧烈的起伏着,众人屏息以待,还以为他在暗暗哭泣,却没有想到不多时,分息猛地张口,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众目睽睽之下,虽然他与侯爷刚刚好似决裂,然而长久以来分息在府中地位超凡,这一刻众人震惊,然而不等众人前去关心,他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站直了身体,抬起头又是矜贵的面容。
仿佛失态的不是他,心神动荡的不是他。
而后一句话也不说,便转身离去,小厮慌忙跟着,他走的那样快,小厮竟然有些追不上他行走的脚步。
浓华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回头看了下紧闭的房门,又有些无措的看着云松,眨了眨眼,才开口轻声说道
“那我,也先回去了。”
“公子请——”
云松朝他抚慰的笑了笑,请他不必太过担忧。
浓华只是有些不适应的应答了两句,又说等过两天无双雪醒来再来探望,便带着下人匆匆离开。
云松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最后也不忍的叹了一口气,世上的感情,真是纷杂,他甚至后悔,当日为什么要带无双雪过来呢。
如果不带回府,也不必有这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了。
只是他这样的话是永远也不能说出来,也没有人会听。
屋内只有两个人。
桓信脱了鞋子外衣,坐到了床上,又慢慢的放下了帷幕,一瞬间整个空间变得昏暗不明,日光透过窗纸,透过浅青色的帷帐,只剩下一层浅薄的光亮。
桓信慢慢的扶起无双雪,帮他把衣襟往下拉了拉,又环抱着他,越过肩膀看无双雪的后颈。
是一片洁白如雪的肌肤。
没有梅花胎记。
什么都没有。
桓信伸出手在口中咬了一下,立刻流出鲜红的血液,他将血液滴在无双雪的后背上,又拿出一个药丸,捻成了粉末,而后郑重又轻缓的涂在了他的身上,那洁白的脊背便一点点的被揉的通红。
等过了大概一刻钟,才渐渐,渐渐的显现出红色胎记。
是一朵梅花。
七公主的脊梁上有一朵梅花。
很小的时候,七公主在母亲房间里试穿新衣服,他有事情要去找母亲,因此兴冲冲的过去,一把推开门,便看到一片洁白的脊背,上面有血色的梅花。
“是胎记啊!”
“阿信,你看了我的身体,可是要负责的!”
旧时旧人的话犹然在耳,然而现实却早就物是人非了。
桓信屏住呼吸,直盯盯的看着那胎记,而后想笑,扯了扯嘴角,却又很快的合上,他的眼睛s-hi润了许多,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将无双雪环抱的很紧,过了一会儿,又低声在无双雪耳边叹道
“真的是你吗?阿雪,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活着太过痛苦了。”
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耳边缓慢轻微的呼吸声。
无双雪只是觉得眼前一片的白,又一片的黑暗,一片片五彩缤纷的残影,看着他头疼欲裂。
而后飘飘忽忽的,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自己还是很小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不时的被人撞到,却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偶尔抬头,放眼望去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不知道怎么好像很害怕,又很难过,于是哭泣,声嘶力竭,好像就此要哭死过去,也比就这样被丢弃在不认识的地方好过。
他一边哭泣,一边沿着墙角在这样陌生又害怕的街道里走着,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听到什么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好像听到熟悉的声音,想要回头去看,却被一下子拉走到偏僻的巷子里,而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听到一个很温和的声音
“别怕,别怕……你失去得……必将收回,承受的,必将讨回……我可为你做你想要的,你要跟我走吗?”
这声声呓语如魔咒,无双雪觉得自己很累了,于是在这蛊惑一样的声音里说
“好……我愿意……”
身后灯火流转,有成列的兵马从大街上走过。
月光生高空,星移动复斗转。
烟花嘭的一声,升到高空炸出绚丽的光彩。
眼前是五彩绚丽的光亮,无双雪眨了两下眼睛,才稍微有些好了,却觉得四肢绵软,心口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他张开口,想要说什么话,只是咳了一声,便想要捂住耳朵,因为太呕哑了。
他扭了扭头,只透过帷帐,看到一只灯盏,桌案上好像趴着一个人。
此刻已经是很深很深的夜了。
无双雪心中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桓信,然而又不确定,他不确定,桓信会无聊到在这里看着自己,毕竟刚刚才起过争执。
不过话说回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突然睡着了。
无双雪想要想些什么,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撑着床板,慢慢的坐了起来 ,抽了堆在床上的外衣,伸出手拉开了帷幕就要下床,便看在那一盏灯火之下,桓信正趴在书案上睡觉,脸朝着这边,是看着他睡着的。
墨一样的眉,蝶翼一样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浅薄的嘴唇,眉心微微的皱着,好像是梦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无双雪看了许久,心中默默想着,桓信即使睡着了,也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不可亲近的人。
但是他长得这样好看,不是平易近人的人,又有什么所谓呢。
无双雪坐在床边,看着桓信睡觉,就连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放轻,生怕吵醒他。
又觉得荒诞可笑,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把自己当做青梅竹马的替身,是能让自己过得好些吗?还是能挽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