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骂也好诋毁也好,随便你吧。如果你觉得开心,那么就随便你吧。表面上装得亲近或一时忘记了对我的厌恶而亲近也好,都可以,我都接受。也许你有一瞬间因为自己反复的面目而难受,也许没有。没关系,那是你的事情。我只把你当做最好的人来看待,这么一来我就是很开心的。
所以我就喜欢一个很柔软的玄北,更喜欢一个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玄北,无可救药的喜欢一个没有那么完美那么强大那么无所不能的玄北。
我也很喜欢很喜欢父亲这个角色。非常。
很心疼很心疼所有家庭稍微有一些问题的孩子。更是非常。
其实我也有一个世界和平的梦想。嘻嘻。
第70章 大王呀大王真炫酷
第二日再上朝时,玄北令都铭择日启程返回边境,务必加紧伤兵亡兵的后事料理。与此同时提高征兵奖赏,各个地方下的兵先行调度往塞外,暂且归于都铭名下。
在座立即有人上前追问:“敢问大王是否已下决心,要回绝律国结盟?”
玄北不置可否,但他的命令已然证实这猜测。
虞清安两手抱拳高拱,身体略弯,声音郎朗道:“律国使者来此必然常常与律国书信往来,此时即便扣押下使者,以信鸽脚力需三五日。再有三五日律国察觉不对便会出兵攻向我国。而都铭将军身在上京,日夜兼程或还可赶上。否则达鲁王爷也已返京,战场之上再无可信主将。另外,各个地方上士兵资质良莠不齐,人数亦是难以统计,调度至塞外绝非十日内可达之事。恐怕大王此番布局不及律国手脚快,只会事倍功半。”
虞清安在文官中声誉不低。
要说牯夏拉与官员间是私底下互助互利、人情往来多,虞清安不然。他x_ing情孤高,不大拉帮结派,却尤其在心系天下的清官中地位很高。在政事上,虞清安往往有一呼百应之效。他见解独到,不惧于帝王的风范如疾病似的传染开来,时至今日养成一旦虞清安与玄北政见相左,必然有一大批文官冒出头来掣肘玄北的风气。
果不其然,此次亦如是。
一人立马附议:“诚如丞相大人所言,还望大王慎重思虑。”
“望大王,慎重思虑!”
众人异口同声,中气十足。
玄北不悦地皱起眉头,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一挪,往虞清安那停留片刻。
虞清安站得笔直如竹如树,他这人只管说明对错,尽管看大局。哪怕知晓领头官员如此咄咄逼人会招惹来玄北的不满也从不退却,他是句句在理的,故而毫不心虚。
他面上全无得意,不过是一派实事求是的模样。
玄北收回目光,居高临下冷声道:“众爱卿可曾记得孤的喜乐今年不过十五?生辰未至,连笄礼尚未筹备。而律国那老头怕是有各位爱卿父亲的年岁。平日妄议礼仪颜面,紧要关头便推出个小女子挡灾拖难,这边是你们信奉的所谓大国风范?”
一人道:“大王可与律国作约,将婚事延至喜乐公主及笄后。\"
“吴爱卿出得是好主意。真是好主意。”玄北偏头,嘴角噙上一抹笑。
吴大臣当真以为提议正中龙怀,忙不迭喜滋滋地假推脱道:“为大王分忧解难,是微臣的本分。”
谁知玄北伸手拿过一旁颜诸夹在胳膊弯里的拂尘,劈头盖面地就砸了下去。吓得一头雾水的吴大臣猛地跪了下去,高呼:“大王恕罪。”
此举突然,众人哗然。
玄北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走下来。面上似是而非的笑如星辰一闪而过,眉眼间填充满戾气。他勃然大怒,却怒地很深沉,宛若藏在沙漠地下缓缓流动的河流。
“这边是你的好主意?”
玄北作势要去踢吴大臣,吴大臣先一步哀叫连连,装模作样似的滚了过去,竟还有心替玄北省事。
玄北环视整个殿上,从一张一张的面目上仔仔细细看过去。他深邃的眼眸洞悉力十足,每一眼都犹如一把钩子,吊下去,不动声色地吊下去,而后一把勾住心肝肺要掏出来看看。他倒想看看这儿近百人究竟有几个人的心是红的,又有多少是黑不透光的。
“这就是我大邺的文武百官?”
他口中溢出短促的笑声,有些残忍,仿佛还是一把鲜血淋漓地钩子。这个钩子勾动大臣们茫然无措的心思。
他们很小心地交换眼色,猜测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大王要做什么。而后眼睁睁见他不顾尊卑坐到最末端台阶上,还摘下了帝冕,随手搁置在一旁。
人人吓得不轻,身子抖一下,生出不好的预感。
“孤已心中有数,已传达旨意。你们个个不服,个个肚子里揣着好主意。既然不如,倒不如孤这王位让出来,你们好好争论一番,谁最有主意,谁的主意讨人喜欢,那么谁就坐上去。你们看如何?”
玄北语气是诡异的调侃,又对着牯夏拉补上一句:“你就罢了。”
牯夏拉淡淡地笑了一下,不吱声。
“可有人要上去?”玄北问。
——谁敢上去啊?这不是掉脑袋的事么?
大伙儿心里头埋怨玄北无缘无故玩这么一出,却是谁也没胆子再出声去顶撞他了。眼瞎?没瞧见虞清安那厮也闭口不言了?这时候再开口就是傻,擦亮脑门往上撞。
“你们瞧瞧自己吧,一个个的每日清晨擦面的时候怎不记得照照水?难道你们从不曾望见过镜子?”
玄北讥讽道:“孤一眼望去,倒没有一个是年岁比公主小,体格比公主小的。只怕你们中大多儿女比公主还大些。怎么?平日张扬,无论有理没理说来一套一套的,这时候只剩下为国为民的深明大义,偏偏要躲在一个小姑娘身后去了?”
“今年是第四个年头。孤登基已有四年,早看清你们嘴脸,有多少话懒得去说你们骂你们,你们就自以为了不得了?既然你们皆是敢怒不敢言,倒不如你我君臣谈一回心。”
玄北一反常态地数落起来:“文官也好武官也罢,连孤钦点的、看重的人也有。初时入朝信誓旦旦心系黎民百姓,但愿为繁华盛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年半载的便被名利钱财冲昏了头。在座各位有多少始终不收贿赂的?除丞相将军与明哥文,谁敢拍胸膛说一句从来问心无愧,不曾受过半个铜板的不义之财?嗯?”
玄北话锋一转,又对明哥文道:“你是忠臣不假。愚忠。从昨日跪到今日滴水未进,老身板还行不行了?明哥文,你姑且去往上数一数,有哪一位帝王是缘于诚心诚意信奉神佛祭祀而得天下的?下朝后准你回去休息两日,你好好数数。万一数不到还偏要往里头钻,你就不必回来了。左右孤不会处死虞子衿,也不嫁喜乐,此国将亡,再不必你个腐朽老头死命地跪着。”
大臣们光支着耳朵老老实实的听,不由自主猜测玄北这是气昏糊涂了,居然在大殿之上说出这番话来。
被指名道姓的明哥文倒是不慌不忙,他镇定自若着呢,眼观鼻鼻观心,脸皮粘不住骨头似的拖下来。
“孤清楚,你们在搜肠刮肚遣词造句来骂。孤最清楚,毕竟但凡天底下能拿来作骂的词孤早在无数个日夜里把你们骂个狗血淋头去了!”
玄北气势骤然凶起来:“孤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你们这群榆木脑袋是什么玩意儿做的。讲究礼义廉耻是好事,你们却不过是照本就搬些不上台面的老规矩。说一套做一套。科举舞弊大案,前三甲皆是虚名,前十中竟有个连字也识不全的蠢货!此事究竟多少人参与,拿了多少好处,你们自个儿清楚!谁不清楚大可来问孤,孤心里头记得清清楚楚,连名带姓,何人,何时,何处,多少银钱换取第几功名,孤一个都不曾忘!”
“平日战战兢兢生怕改革深怕孤重用武将,伤及文官根基。那如何?你们顶多读兵书,排兵布阵几个动?学以致用几个能?要有一个能耐,孤便派去直接顶了都铭的职。塞外十万士兵兵权二话不说交由你们手上。你们谁敢接?既然不敢接兵权,何故要牢牢掌控粮Cao、盔甲武器与兵马招收之事?”
玄北嗤笑道:“孤做王爷时便是吃尽你们这群光读书的文官的苦头。再三催促军粮军粮军粮,军粮派头大得很,姗姗来迟。每一回必要的盔甲□□好坏全看你们高兴来,能运到多少?何时运到?那就看缘分来 ,是不是?而后吃败仗不约而同去指责将军。首当其冲就是将军。一封一封奏折递上来,没一个会谈及粮Cao慢到的事。你说你们厉不厉害?指望着饿了肚子的人穿戴破铜烂铁去打人家,还要凯旋而归。你们异想天开的本事是真厉害!无人能及!”
说完文,玄北再转去武将那头去,“武将臭毛病也不少。孤体谅你们战场杀伐多年,言行举止养成习气了。但一入王宫来,一个个就给孤卸下那得意洋洋的做派!谁不曾杀过人了?孤砍下的人头不比你见过的人头少。若非你们常常无事招惹生非,也不至于文武官间分裂成仇的地步。”
“孤是闹不明白。你们口中的黎民百姓是指什么?指全天下的百姓?单单指邺国百姓?指多少人以上?是否一个喜乐公主不算百姓,再加一个虞子衿也非百姓,而非要成百上千到万才叫百姓?谁能给孤说上一说?以一个人换一些人是对的?那么倘若今日律国要我们割舍一城,活活烧死其中百姓便不开战,反而俯首称臣,每年上供,你们又怎么看待?”
玄北顿了一下,“没人愿意上王位坐着说话了?”
他又站起来,面色从狠厉到冷淡,“既然没有人愿意替孤坐上这个位置,那便老老实实呆在下面做一个臣子,尽为人臣的本分。或许孤不是个深明大义的帝王,公主也非深明大义的公主。要有哪位大臣自认深明大义,其女深明大义,大可以将女儿送出去。再不济,自身前去律国让那老头瞧一瞧也行。万一相中眼,这份深明大义便可流传千世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