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可我甚至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我吃了上次的亏之后,有些杯弓蛇影、大惊小怪了。不塞不流,不知不行,或许心里那根�j-i也是时候松一松了。
然而一次两次是巧合,接下来的几场仗却都像做梦一般地容易。
敌军不是上来就投降,便是采取的应战措施堪称送命。望着那不要命的打法——就是字面上的不要命——我见游茂炳那小子嘴巴笑得咧到了耳朵根。
总之数月下来,我军几乎没有消耗一兵一卒便拿下了好几座城池。
游茂炳笑得越欢,我心中的忧虑就越重。
连我都常常半夜被噩梦惊醒,萧落那么谨慎的性格却似乎毫不在意……一个猜想隐约在心里成形。
当天半夜,我叩响了萧落的门。
第69章 坦白
“你不觉得有些蹊跷么?”我望着檐外的重重树影,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他眼皮也不抬,将斟好的茶推到我面前,似乎并不意外我的来访:“哦?东越王觉得有何蹊跷?”
他愈发不以为然,我便愈觉得可疑。
“我指什么你心里有数。”
“洛某迟钝,还请东越王明示!”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迂回,我本就有些不耐,在加上他这惺惺作态的腔调,我愈发觉得不爽。说白了,谁是扯线木偶谁是真正的王,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他一口一个“东越王”,却从未真正将我放在�j-ian��。
然而我还是耐着性子道:“这几个月来的几场战役我们都不武而胜,恐怕不是巧合吧!”
我愠了:“萧老板是真将徐某当傻子么?”
他闻言,终于缓缓抬起头来正眼望我:“哦?那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还来问我?”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你……”
他不紧不慢又喝了口茶:“反正这事儿早晚也瞒不住你,既然你这么火急火燎地想知道,那我也不妨告诉你!”
我见他肯松口,好整以暇凑上前去。
“你记不记得几个月前在羊城那次,我离开了一段时间……”
“当然记得!”那一次不光折了三千精兵,老石也……我怎可能不记得!
“我去了京城。”他从容不迫地继续道。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事实逐渐与猜想重叠在一起,然而我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去见了太后!”
他嘴角一扬,点点头:“你比我想象中聪明,我原以为你会更晚发现。”
“你耍我?”我一把揪住他的领口。
“我没有耍你,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自然也不存在我耍你一说!”他缓缓掰开我的手,继续补了一句,“要怪就怪你把人心想得太简单。”
我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所以说,其实你从一开始便是在利用我?打着我的旗号去骗取太后的信任?你一口一个‘妖后’,做的却是为虎傅翼之事?”
他适时打断我:“徐子方,放清醒点,我不是在为虎傅翼,我不过是借妖后之手先除掉颜寅,随后再解决掉她而已。”
我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打翻面前的茶杯:“萧落,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个野心勃勃的商人,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蝇营狗苟!”
他并未表现出愠怒的神色,也不正面接我的话,而是反问道:“那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退路吗?”
我摇了摇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明天,不,现在就去告诉大家,我徐子方根本不是什么东越王,而你,也只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盯着我的眼睛,不怒反笑,直到笑得我毛骨悚然才停下:“徐子方,你还真是傻得可爱!你觉得你现在告诉兄弟们,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在给一个冒牌货卖命,他们会怎么想?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到时军心溃散,你难道拿那数完兄弟的性命当做儿戏吗?”
我想反驳他,然而却有些悲凉地发现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我一言不发,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推到地上。而他依旧面不改色,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
望了眼屋内的一片狼藉,我阴着脸往门外走去。
萧落说得没错,这事儿还是只能怪我。怪我一开始没看清他的狼子野心,怪我太相信他人如其名,光明磊落。
他在我背后叫住我:“徐子方,我是真的拿你当兄弟。”
我觉得身心俱疲,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我强行扯出一个冷笑:“恕徐某当不起你的兄弟。”
一脚踹开门走出去,我见半半还维持着趴在门上的姿势,有些心虚地瞪圆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听到了多少?”我恶狠狠地睃了她一眼。
她结结巴巴地道:“东……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我不再理会他,往走廊上走去,然而没走几步忽然胸口一阵气闷,止也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只觉得肺都快咳出来了。
我喉咙一热,呕出一大口鲜血,随即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茫茫无边的黑暗中,形形色色的声音盘桓在我耳边,挥之不去。
萧落暴怒的吼声,游茂炳焦虑的询问,半半不耐的解释……
我珍视的离我而去,我信任的一而再再而三背叛我……
我只觉得身心俱疲。
睁开眼,便见到萧落提着一个老头的衣领。那老头额头上顶着几粒黄豆大小的汗珠,一个劲儿地求饶。萧落狠狠扔下一句:“治不好他,提头来见!”便将人狠狠砸在一旁的书案上。
我轻咳一声,示意他我醒了,随即挣扎着道:“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暂时还死不了!”
他丝毫不在意我话里的尖酸,只淡淡地道:“身子不好就少说点话,这些天就好些歇着吧!”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出去,多看你一眼我便少活一天……”
他不待我说完,便神情复杂地道:“那好,我让半半来照顾你。”随即十分自觉地退出门去。
不一会儿便换了半半进来。
虽说先前急火攻心给了她个下马威,然而真相终究是绕不开的,她和那一帮兄弟连性命都交付于我,有些事情我总要给他们个说法。
正思索着该编个什么理由来搪塞她,她却先火急火燎地开口:“你别一副老娘抢了你老婆的表情,昨晚的事儿我也不是有意偷听的。你先看看这个,差点要了老娘的命!”随即她反手朝我扔过来一个纸团。
我正好凌空截下那纸团,边打开边有些纳闷儿地问:“这是什么?”
她回答得格外言简意赅:“不知道!”
我带着狐疑拆开那纸条,然而一看那信的内容,我的手便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那纸条上写着一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下方寥寥几笔画了个简笔画,依稀可辨是只鹅。
半半见我面色有异,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谁给你的字条?”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道:“我也不知道谁给的。我昨晚在院子里洗完衣服正要回房,忽然一枚柳叶镖就直直擦着我的头皮钉到了我身后柱子里,姑奶奶小命都差点儿没了!我还想看看是哪个崽子活腻了,可哪还有个人影儿啊!”
我深呼吸一口气:“云礿可能还活着!”
第70章 失落
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说的话,呆愣愣地眨巴眨巴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老……老哥,你认真的?你该不会是被洛军师气傻了吧!”
我摇摇头,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同她解释:“虽然不明白那句话什么意思,可那只鹅……说来话长,但应该只有云礿知道关于鹅的故事!”
她闻言,忽然有些泄气:“大哥,我还当您是有什么高见呢!就一只鹅,我现在就下楼找那些大字不识的弟兄,你要多少我喊他们画多少给你!”
听完她的话,我这才略微冷静下来。其实理智来看,半半说的不错,我单凭一只随意涂鸦的鹅就断定云礿没死,未免太过武断。
她问道:“我这么说吧,如果说那只鹅是类似你和云礿之间的暗号的话,那有没有暗号泄露了,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呢?”
她说的有道理,是我一时激动忽略了太多线索。
我摇摇头:“那不是什么暗号。我从小同云礿一起长大,那时候我不懂事,曾经说过自己将来要当只鹅……”
话未说完,我便已茅塞顿开。
根本不是什么云礿……
是小顺。
无边泥沼中唯一一块浮木也沉了下去,我满心失望。
我叹口气:“是我弄错了……不是云礿,是一个叫季檀的人。”
她闻言,虽也有些失落,可望见我一副被霜打蔫了的模样,还是强打起精神:“唉,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就知道你不靠谱!季檀是谁,他莫名其妙送这么张字条又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