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辛苦稚姑娘了。”倒是一旁卫况开了口,拉着崇明对陆莲稚点了点头,甚至还难得一见地笑了笑。
这也算是得了谢。
陆莲稚好安抚得很,这便心满意足,不再看崇明了,只复又牵起亓徵歌,向前面那排Cao屋板房里钻。
“扶桑物产贫瘠,平日里只有些萝卜面条可以吃,”陆莲稚护着亓徵歌,钻进了这个像是集市一般的地方,“不过海产倒是极为丰富,也别有风味。”
正说着,亓徵歌便见到边上许许多多卖鱼虾的,有生鲜也有干货,林林总总,竟悉都是些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崇明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左看看右瞧瞧。
市集里人流来来往往,悉都是些商人和本土小贩,说着饶舌的扶桑语,熙熙攘攘。
扶桑语晦涩难懂,平常本土商人或许会为了生意而研习汉家语言,然一旦入了这市井地盘,就并没有人会说汉文了。
眼下陆莲稚带着亓徵歌停在了一个卖烧物的摊贩前,那老妪慢悠悠抬头,动了动下垂的眼皮,看了她们一行四人一眼,说了一句亓徵歌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扶桑话。
倒是陆莲稚轻车熟路,竟然同那老妪交谈了起来。
在陆莲稚交谈的间隙,亓徵歌虽然听不懂她在同人交谈何事,但仍然心有灵犀地从怀中摸出了陆莲稚的钱袋,在鼓鼓囊囊的绣花袋子里摸出了些钱币。
崇明一看,心下登时称奇,上上下下将陆莲稚同亓徵歌二人打量了一眼,攀附在卫况耳边,悄悄说:“嗳,你说亓姐姐同陆莲稚那个死人是什么关系哦?为什么陆莲稚的钱归她管?”
卫况斜眼看了崇明一眼,不说话。
崇明急了,胳膊肘捅了卫况一下:“况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
“喏!”两个人还没说上几句悄悄话,崇明便被忽然回身的陆莲稚吓了一跳。
陆莲稚正拿着个奇形怪状、烧得微焦的吃食,递在了崇明眼下。
崇明方才正背地里说着陆莲稚风言,便心虚地为这动作吓了一跳,但念在陆莲稚这居然是在给她东西吃,崇明又不好发作,只好苦着脸接了过来,不情不愿道了声:“多谢!”
陆莲稚也不太乐意,要不是亓徵歌非要她递给崇明,她才不想管崇明呢。
亓徵歌拍了拍陆莲稚的肩膀,仿佛安抚又仿佛鼓励一般的动作落在了卫况眼中。
接着亓徵歌便微微抬眼,看向了卫况。二人视线相交,皆是浅浅一笑。
陆莲稚撕着手中烧鱼,边走边神色兴奋地往嘴里投,做派十分豪迈。
亓徵歌到底千金小姐,不似她这般江湖做派,更学不来这般行为。她思索一番,便将手中吃食递给了陆莲稚。
“你不喜欢么?”陆莲稚接了过来,不由得微微纳闷,问道。
亓徵歌笑而不语,看着陆莲稚猫儿般的眼眸,伸手给她理了理衣襟。
这一瞬间,陆莲稚忽然心有灵犀地意识到了为什么亓徵歌不吃,也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个好办法。
她笑眯眯地“哦”了一声,伸出粉嫩纤细的指尖,撕扯着手中吃食,捏在指尖,电光火石指尖塞进了亓徵歌嘴里。
“……”亓徵歌立刻抿住了唇,腮帮子鼓着一块,沉默着看着陆莲稚。
陆莲稚根本不怕,反倒笑嘻嘻吮了吮指尖,边道:“你尝尝便是嘛,味道很好的!左右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你,当街吃就当街吃了!”
后边沦为背景的“没有人”卫况与崇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无视。
味道确实不错。亓徵歌动作极小地缓缓动着腮帮子,只觉得这扶桑食物确实与朝中所制不同,风味口感都自有千秋。
她缓缓咽了下去,眼神飘飘地又向陆莲稚那儿看了一眼。
陆莲稚眼神力极好,立刻便捕捉住了这一个偷瞥,不由得立即低低笑了起来,清朗的声音湮灭飘散在这Cao舍板屋之间。
她攥着手中的吃食,心里明晃晃都是愉悦,在这异国他乡的街巷里,颇有几分心醉神迷。
于是崇明同卫况这一路上,便看见陆莲稚喂了亓徵歌一路。
“正常人吃东西都要这样吃的么?”崇明脸色古怪,拉着卫况,神神秘秘问道。
卫况沉默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于是四人一行,便沿着这街巷小路缓缓走着,沿途见了不少新奇东西,崇明财大气粗,但凡是好携带的、能入眼的,悉都挥挥手买了下来。
到了临近正午时分,陆莲稚才带着一行人找到了家能备饭食的酒家,那酒家人气倒是不低,来来往往许多人。
陆莲稚拉着亓徵歌坐下,笑意盈盈:“早先同你说过,我小时候与阿爹常来的,就是这里了。也不知道这么些年,师傅手艺变了没有?”
她为亓徵歌倒上了一杯茶水,招招手同小二交谈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亓大小姐就这样和卫况交流起了养猫心得。
亓徵歌:什么?原来养猫都是要供着的吗?我家这只怎么好像不一样,我随便怎样都没事?
卫况:......
亓徵歌:唔,我可能其实养的是狗。
卫况:......
陆莲稚:喵......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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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变凉啦,各位注意保暖呀w
我的宿舍供暖了,高兴_(:зゝ∠)_
第37章 信物
陆莲稚颇为熟稔地说着亓徵歌并不懂的异乡话语,崇明同卫况也正低低地交谈着。四下有些嘈杂,但又并不是人声鼎沸。
各处皆是亓徵歌不曾见识过的新奇样貌,是她活了这二十年,从前皆不能见的人间。
这是陆莲稚的生活,危险,放肆,却新鲜又奇妙。
亓徵歌看着陆莲稚时刻握着自己的手,不由得微微恍惚,只觉得这是自己偷来的生活,四周亦皆是借来的景色。
陆莲稚仿佛感受到了亓徵歌的恍惚,说着话便回头看了她一眼,抿唇露出了一个安抚而极为明妩的笑容来。
崇明眼睛尖,正同卫况说着话,眼神一飘便捉到了这一幕。
历经这半个月,崇明越发觉得陆莲稚同亓徵歌关系不一般。崇明或许并不是非常了解亓徵歌其人如何,但她却自知十分了解陆莲稚。
能让陆莲稚这个四海漂泊不定的x_ing子,成日里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做仅仅围着亓徵歌转,那当真算是奇事一桩了。
想着,崇明不由得回忆起年幼时候,曾经在宫廷内闱里见证的那些荒唐绯闻。
偏居宫隅的两个先帝妃子,在某个佳节之夜鱼水连枝。崇明与她那尚同是孩童的表哥,是夜溜出宫廷宴会,在墙头看星星,好巧不巧,也将这一幕看得真切。
崇明同她表哥并不是多事之人,看在了眼里,并未声张。只不过自那以后,崇明常常有心地注意到那内妃二人,便能够发觉二人彼此之间互动,当真其实十分暧昧。
想着,崇明又瞟了陆莲稚一眼。
“啧。”她小声表达着不满,侧身对卫况悄声道:“况姐姐,你说她们两个……是不是私结了连理?”
卫况习惯了自家郡主谈吐惊人,闻言神色并不惊异。她吹开一丝飘在杯面上的深色茶叶,斟酌一番后道:“……难说。”
“那况姐姐怎么看的?”崇明来了劲,追问道。
“结为连理岂有不交换信物的道理,”卫况自觉一针见血,很是老成地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轻飘飘道,“但是她们两个,什么都没有换。”
“陆莲稚的钱袋不是在亓姐姐那儿么?姐姐怎么知道,人家换的是不是私物?”崇明不认同,驳道:“就陆莲稚那城墙脸皮,或许非要讨心上人的肚兜亵裤来换做信物,这种事情,我料想她也是能做出来的。”
卫况噎了一下,慢悠悠看了崇明一眼。
崇明先是为卫况这凉丝丝的眼神感到不解,而后才恍然想起——海火一役时,她那些心衣抹胸悉都失忘在了旧商船之上,倒是卫况机灵地换船之前拿了几个包裹,得以保留下一些行李。
由是这几日里,崇明同卫况讨了很几件贴身衣物来穿。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崇明也噎了一下,面色一变再变。
陆莲稚这会儿同店家问点完了酒水饭食,回过头恰好就看到了崇明这个一脸通红的样子,不由得眯眼一笑,神色狡黠道:“郡主嘀嘀咕咕的,同况姐姐说什么悄悄话?”
崇明见是陆莲稚同自己说话,神色还带着怪异的笑,不由得心里的小猫儿磨了磨爪子站起身,面上也立刻恢复了常色。
崇明抖开扇子,极为矜雅道:“哦,我同况姐姐不过是想知道,你同亓姐姐是如何认识的?”
卫况被拉下了水,不由得微微一笑,又抿了口茶水。
陆莲稚看不得崇明这s_ao包,大冬天非要摇什么扇子,但转念一想,崇明这暴发户习气早也不是一两天,便忍了下来。
亓徵歌见陆莲稚久久不说话,脸色变来变去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不由得微微一笑,替她答道:“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新鲜,不过是游历江湖,缘分所致。”
缘分。崇明抓住了这个字眼,总觉得模模糊糊十分暧昧。
“哪里不新鲜了,”陆莲稚听亓徵歌这样说,不由得笑了起来,“被你说得这样朦胧浅淡,事情分明奇妙得很。”说着陆莲稚透着浅金色的瞳仁转了转,一副要说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