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绝路
林星陆拧着眉头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成君，似乎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回忆一般，良久才道：“成君，你来了。”
成君苦笑，看着林星陆嘴上的一处伤疤，点了点头。
“星陆，你还记得我们的事吗？”
林星陆点头。
“那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成君从怀中拿出一条布片来，问林星陆。
林星陆看着，像是衣袖上的，布条上有暗符，但却不记得有什么出处，摇了摇头。
“这是我们在秘境迷雾中的时候，你绑在我手上的，从你衣服上撕下来，我总是舍不得扔，贴身带着，总觉得这样能离你近一点。”
成君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将那一片被他珍藏的碎布条在掌中粉碎。
“我真开心，你答应了我，以前我总觉得这上面有你的味道，后来我才知道，这上面不仅有你的味道，也有穆掌门的味道，我知道你一诺千金，结成道侣的话，就当我从未说过。”
那一天，他迷蒙之间睁开双眼，看着穆峥的眼神，一直紧紧跟随着林星陆，林星陆后颈处露出来的红痕，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他想了很多，甚至以为自己可以不介意，只要星陆在身边就好。
可是他不能这样自私，不能在星陆七情六欲的淡漠的时候趁虚而入，他想要的是林星陆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的时候，答应他。
不管那个时候星陆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会接受。
林星陆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他看着成君的背影一直消失在竹林中，仍旧没想出个头绪。
穆峥带着他一同去了昆仑，虽然他表示不愿意去，但穆峥还是带上了他。
穆峥怕他从昆仑回来，林星陆就已经用陌生人的眼神看他，不得不把他栓在裤腰带上。
昆仑的藏经楼每往上走一层，里面的经书心法就越是晦涩难懂，最上面一层，还能找到魔修的记录和功法。
这一座经楼，就是昆仑的底蕴与底气。
“穆掌门要看，自然是随时欢迎。”秦鸠含笑欢迎，一切就是这么现实，曾经囚困穆峥的地方，如今掉了个个。
“上古剑法放在哪里？”穆峥毫无废话，直奔主题。
秦鸠闻言看了一眼一直跟在穆峥身后的林星陆。
林星陆大闹昆仑时，他曾经见过，那时的林星陆横空出世，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华光溢彩，如今他再看去，正被林星陆抬头看了个正着。
秦鸠浑身都感觉被冰冻一般，他这一生，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几乎完全没有任何感情，乌黑的眼珠子就好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漠然地看着你，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冷漠地俯视着这一片天地。
“令弟子这是？”秦鸠愕然问道。
自从魔修一战，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林星陆是穆掌门的眼珠子，掌中宝，林星陆就是专门来克穆峥这个魔星的。
眼下正是需要穆峥的时候，不需要穆峥做什么，他只要还乖乖地呆在浮云虚一天，魔修就会忌惮他一天。
若是林星陆出事了，难保穆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秦鸠一时比穆峥还要担心起来。
穆峥并不信任他，抿着嘴不回答。
他不说秦鸠也不多问，只告诉他上古剑法收藏在第九层，并且亲自将他们二人带了过去。
“穆掌门尽管找吧，我还要去料理俗物。”他说完，就将空间留给了他们师徒二人。
林星陆随手取了一本翻看，慢慢地入了神。
穆峥几乎是一目十行，心急如焚，他找一会儿，就回头看看林星陆，见林星陆一直安静地在那里看书，又回过头去，没过多久又放不下心来，折回来缠着让林星陆叫他一声。
“师父？”
这样来来去去数十回，把林星陆都折腾烦了，书也不看了，干脆就地打坐，不肯睁眼理睬他。
穆峥也觉得自己太紧张了，念了一回洗心经，才开始找剑法。
藏经楼外的竹林被风吹成了一片浪涛，这声音一直陪伴了穆峥十天，他才终于两眼通红地找到了‘无情剑道’。
他顶着十天不眠不休地眼睛，一字不拉地看地仔细，等他合上书几乎心都凉了。
等待林星陆的，似乎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八十一道天雷过完，还有心魔劫。
天道的心魔劫，参破的人屈指可数，纵使进展神速，度过心魔劫就可以与化身期比肩，但只要失败，就是烟消云散，连转世的机会也没有。
这也是‘无情剑道’传承消失的原因。
没有人愿意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甚至没有任何后悔的机会。
穆峥脑子像是被一记闷棍打了，浑浑噩噩，看着还在打坐中的林星陆。
他想起在万雪原外，林星陆举起窥天石，让他看的那一眼，只一眼，他就看到了林星陆的气息似断非断，几近消散。
可他自诩神通，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能够化解，林星陆魂灯熄灭的那五十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但是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痛苦。
就在林星陆回来的那一刻，他以为天道给了他希望，而现在，他自己亲手将这一丝希望也掐灭了，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他的心痛道麻木，眼泪仿佛干涸，哭不出来，只能任凭这一抹情绪将他拖入深渊。
他为什么一定要取回双眼，能看到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看的更清楚？
被别人欺侮比起失去林星陆，算的上什么？
我真是天下第一愚蠢的人，有这样一双眼睛有什么用？
穆峥压抑许多天的情绪像山洪一样爆发出来，一口鲜血喷出来，惊醒了打坐的林星陆。
十天不曾睁开双眼，林星陆先是恍惚了一下，才站起来看着穆峥问道：“师父怎么？”
穆峥用袖子擦去唇边血迹，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肯说。
他踉跄着走了一步，林星陆上前扶住他，他摸着林星陆温热的手，还是他眷念的温度，心道：“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是天下之主，如何会没有办法。”
穆峥又在昆仑逗留了许久，朝昆仑掌门要了许多东西，再回到浮云虚，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重会听闻他们回来，带着林鸣岐前来想问一问情形，他刚叫一声“大师兄”，就听见林星陆问他：“你是谁？”
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低头红了眼睛。
“大哥，你也忘了我吗？”林鸣岐身体抖的厉害，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星陆。
林星陆回头看了一眼穆峥，似乎问他这是谁？
林鸣岐哆嗦着，仔细地看着林星陆，看了很久很久，似乎这样多看几眼林星陆就能记起来一般，但是林星陆毫无反应，甚至有了一些不耐烦。
她扑在重会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穆峥由着他们两个去伤心，开了护山大阵，将林星陆带上了山顶，让他在一旁打坐。
林星陆身上聚集的灵气越浓郁，他想着这天劫应该就在这一个月之内，他的时间不多，要做的却很多。
第72章 天劫
一个月后的夜晚，一道手腕粗的天雷，‘轰隆’一声，劈向了浮云虚，黑压压的云层遮住了星辰明月，仿佛有一只手，硬生生将云层拉低了几分，坠向地面，就停留在人的头顶一般，y-in沉可怖。
没有雨落下，只有轰鸣的雷声，在云层之上滚动，听不清有多少力量蓄积在云层之上，随时准备落下。
昆仑掌门从打坐中被惊醒，抬眼望去，只看到天雷的一截尾巴，将天空照的雪亮，地动山摇。
他御剑就走，朝着天雷落下的地方飞去，最后落在了浮云虚山脚。
山脚下同在的还有各派的元婴期修士。
“这恐怕是有人在度天劫，这样的雷霆之力，难道是穆掌门要成真仙了......”有人问道。
“我们上去看看。”
他们一行人上了山，却发现找不到山门。
“怎么又开了护山大阵，穆掌门这是？”鹤山拧眉。
“我看未必是穆掌门，数月前他到了我那里，带着他的弟子，我看他弟子邪乎的很，很有可能是他的弟子在渡劫。”昆仑掌门道。
“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威势的天雷了，只是不知道是多少重？”
众人一时无语，心思各异，但全都目光灼热的盯着天雷落下的方向。
林星陆正处在这天雷的正中心，他已经连着打坐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他只几次睁开过双眼，第一次他发现身边多了许多法器，第二次他发现身上批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第三次他发现身边盘了一条金龙。
那金龙体型娇小，他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不等他多想，第一道天雷就已经落下了。
天雷气势恢宏，如同携带着天道怒吼之声，顷刻之间就将他吞噬。
他身边的法器在一瞬间被调动，其中三件腾空而起，直击天雷，天雷无所畏惧，恐怖的力量将法器击的粉碎，余下的力量继续落在林星陆身上。
林星陆身上的法衣银光一闪，将雷击之力散去，他身边金龙也昂起头，吞噬了一小部分雷击之力。
天雷就是天道降下的历练，甚至可以说是违背法则之力的惩罚，天道之力哪怕被吞噬掉大半，也威力惊人，林星陆承受了这一部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几乎被震碎，连神识都撕扯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