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妃的眼色下,自然第一杯酒要端到林忠面前,林忠站起身来,正想说那些早就烂记于心的贺词,离火却先开了口:“权皇子,今日是小王你的生日……”话刚出口,就被贵妃厉声打断,林忠实在忍不住地侧过头去努力憋笑,这声名远扬的离火太子,紧张地连半句话都说错,岂止窝囊,简直是个蠢货嘛!
正尴尬时,却在殿外传来一阵月琴声,像是从天宇之外传来的仙乐般悠扬婉转,一个有如临风玉树般的修长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闪着柔美色泽黑色锦饱上随意点缀着一瓣瓣粉色桃花,袖角衣襟随着暖暖夜风微微掀起。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人竟用黑缎把整张脸都遮住,只剩下一双神采风扬的美目露在外面,眼睛望向林忠时,满满笑意。举步轻盈飘逸,不一会就来到了殿内。
林忠心里在想,那个什么离火太子,还不如眼前这个人更像个太子。
离火看到了那个人,好像看到救星一样,疾步上前,一下就拉到皇帝面前说,“儿臣特意请来了泰亨来给大家献上一曲。”说罢,大松了口气,赶紧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人,有点忍俊不禁,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对贵妃抱怨着:“你看你把他惯成了什么样子。”
贵妃却不以为然,脸上大放光彩,扬声道:“楚敖,今日准备的是什么曲目啊?”
“回贵妃娘娘,今日微臣准备的是‘延寿庆’。”
“延寿庆?是新曲子吗?”林忠闻所未闻。
“今日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微臣特意谱了这曲“延寿庆”,其实呢,这首曲子主要讲了一个小偷的故事。”说罢,一双笑眼望向林忠,林忠一下子如坐针毡。
“既然要在列位皇亲国戚面前献曲表演,为何一身黑衣,还蒙着脸?”贵妃不禁撇嘴一笑,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鬼主意。
“贵妃娘娘,您看我这身打扮,可不就像一个误入桃花丛中的小偷吗?此曲讲的是掌管人间寿长轮回的上生星君,专在界外的灵仙山中为王母种植了万亩蟠桃园,负责浇水看护的小仙童资质尚浅,却终日羡慕上仙们可以享用蟠桃延年益寿,自己还要苦苦修行千年才能熬上一颗。一日,他趁王母寿宴,悄悄地把星君献礼的蟠桃抽出三颗,自己偷吃掉了……”
才听到了一半,林忠头上的汗水已经s-hi透了鬓角,眼前这人一身黑衣蒙面,明明就是在学昨日自己那副样子,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谁了。正想找个借口赶紧抽身,却被那人把一颗粉嫩饱满的桃子捧于面前,“林皇子,今夜太子寿宴的寿桃,不吃一颗就走吗?”说完,还颇有深意地用手指了指手中的桃。
无奈地接下,坐回原位,咬下一口,本是鲜甜可口,可吃到嘴里,味如嚼蜡。
那人很是随意地找了一处殿前的台阶就坐下了,开始低头拨弄琴弦,有如滚珠般的音符自指尖流出,一勾一抹,一挑一松,琴弦在那人细长的手指下,也变得时而柔软,时而坚韧,曲声急而又缓,缓而又急,一下子把人带去云雾缭绕,逍遥飘渺的仙境,令人心旷神怡,无限向往。
自始至终,那人的眼睛一直含着笑,盯着眼前局促不安的林忠。一曲终了,调皮地冲他挤了下眼睛,这一举动让紧张的林忠一下子呆住,这个神秘的被唤作“楚敖”的人到底是谁?光是出神地想着,连那人何时悄悄离去,都不曾注意到。
待夜深人散,林忠疲惫地回到自己的睡处,躺在床上,脑子里还一遍遍走马灯似地回忆着这两日的场景,那宛如仙境的太子寝殿,隐于花丛深处的少年,殿前席地而坐轻拨月琴的黑衣公子,那双始终含笑的眼睛,调皮戏谑的眨眼……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境。
忽然,那双宛如月光般清亮的眼睛又在近处看着自己,林忠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没有想到,这一睁眼,那双眼睛真真就在距自己仅有三寸的咫尺之距和自己对视。
“唔……”林忠正要叫,却被那人捂住了口鼻。
“人传林皇子聪慧过人,连刚刚给你吃桃的意思都不明白,今夜南华宫要出大乱子,赶紧逃吧。”
“啊?!”林忠一听,急忙把那人的手挣开,“发生什么事了?”
只听外面一阵宫人们疾步快走,大声呼喊的声音,一时间,灯火通明,喧闹无比,各种嘈杂的声音中,林忠听清了一句:“太子殿走水了!”
正想传唤贴身的侍从们一起走,可那人却一把拉住林忠避开人群,溜着城墙根儿一阵飞奔。
“你等等!我还没有带上我的人呢!”
“来不及了,林皇子,他们这会儿早被人扣下了!”
“那我这是要去哪儿啊,等等!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帮我啊?”
“先不要问这么多,出了宫再说!”
如水洗般清澈的月光下,一个少年拉着另一个少年的手,在巨大的皇宫中疾步如飞,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放先放一章,后面的内容如果喜欢的话,我会接着速更的。
第2章 宜柳小驻
“不……不要……再跑了!”在淡淡的月色下狂奔数十里,林忠早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拉着他的那个人却脚底生风一般,丝毫不感疲惫。
“林皇子,不能在这里耽搁。前面就是宫门,我们只要骗过守卫就能出去了!”说话的人面带急色。
大喘了一口气,林忠只得再咬着牙跟上去。
终于,可以看到前面的朱红大门,一队队侍卫,排列整齐,来回巡视着,戒备十分森严。那个人找了个隐蔽处,将身上的包袱打开,拿出一件衣服给林忠,“林皇子,委屈一下,把衣服换上。”
“哦。”林忠赶忙接过衣服,可南华国的服饰未免太奇怪了些,再加上紧张,半天也穿不上,急得他满头大汗。
“哎呀,真笨哪……”那人说着就上前来帮他。
一向位高权重的皇子被人说笨,林忠心里十分不痛快,可奈何现在也不好发作,只能闷不作声。
一只手环上他的脖颈,林忠只当他是立裾领,一只手抚上胸膛,林忠默念作是在正对襟,可是当那人从后面紧贴了自己,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腰,林忠再也不忍不住了,一下子把他的手打下来,怒目圆睁:“你干什么!”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引来了待卫的注意。
“什么人!”一个侍卫走上前来。
那人不知从哪来的一块黑纱,一下子把林忠的脸遮住,硬生生把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一手在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别说话。”
待侍卫走近,还未等他说话,那人就从腰间拿出一块玉契,林忠眼前一亮,身为皇子的他自然知道玉契只能是皇太子独有的,是太子身份的唯一证明。一看玉契,侍卫赶紧跪下行礼,“不知是太子殿下,恕属下无礼。”
“嗯,知道无礼了,就不要挡本王的路,本王今晚要出宫。”
“是!陛下请!”说着,就让出了道路。
“慢着!”从旁边走来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紧紧盯着他怀里的林忠,问道:“太子殿下,恕属下斗胆问一下,这位是——”
“你看呢?”那人用手扯了扯林忠腰间还未系上的襟带,“这是沉烟阁的人,我们要出宫做什么,是不是也要向你汇报啊?”
“属下冒犯了!太子殿下请!”一听“沉烟阁”这三个字,那位将军就立刻噤声,让出了道路,后边的几个侍卫传来了几声窃笑。
那人白了那个将军一眼,搂着林忠向宫门走去,回头还扔了句“要不要跟皇上提起此事,你自己看着办。”
“属下明白!”那个将军立刻连连点头。
跟着那人走出宫门,林忠一把推开他,“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太子的玉契?”
“偷的。”声音里透着得意,“林皇子这么容易忘事么?我们昨夜才见过的,今晚弹奏弦曲的也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你故意穿成那样,还弹个什么小偷的曲子,不安好心。”
“哎呀,我唱得是我自己啦,林皇子不要不打自招哦。”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好像和太子很熟的样子。”
“我是太子冼马,楚敖,林皇子叫我泰亨就是。”
“哦,是位官三品。”林忠若有所思,忽然抽出藏于袖中的利剑,对准了他的喉咙,“说!为何要助我离宫?有何居心?谁派你来的?”
“林皇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帮你逃出来,你还这样对我,好伤心啊。”剑下的人竟然一点也不紧张,还嬉皮笑脸地,见林忠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只好正色道:“太子殿下昏聩无能,良禽择木而栖,我想弃暗投明。”
“荒唐,我可是听说南华国的太子离火,聪明过人,精通兵术,是百年不遇的奇才,怎么可能是昏庸之辈?”虽然今晚也见识了太子的蠢笨,可林忠还佯装着不知情,想要一探究竟。
“所谓聪明过人,精通兵术,全因有一行佐政大臣的献计啦,太子身边全是贵妃配给他的最有才华和谋略的人。我说,林皇子,你能不能先把剑放下,我们再聊?”楚敖竟用手指弹了弹紧逼在眼前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