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原本压抑无比的心忽然被逗笑了,他哭笑不得道:“陛下,孩童出生时皆是如此,日后长开才会好看。就算是陛下如今这般俊秀,当年的相貌也与小殿下并无不同。”
叶承启看着他的笑容,龙心甚悦道:“原来如此,侍卫长懂的真多。”
“属下并非懂得多,只是当年舒沅……”武修原本嘴角含笑地说着话,但忽然记起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如今已经去了阴曹地府,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不见。叶承启不禁暗骂自己勾起了武修的伤心事,也就在这时,一旁闭目修养的宸妃娘娘缓缓睁开眼,眸光微微闪烁,三言两语就将重心再度放到了小殿下身上。
叶承启小心翼翼地抱起小殿下,笑得和煦如风:“这么轻,还没朕的宝剑重。”
武修无奈道:“陛下说得是什么话,小殿下怎能和宝剑相提并论……陛下,别……呃……”他抱着叶承启递过来的孩子,手足无措,襁褓中的娃娃呼呼大睡,偶尔还砸吧两声,虽然还没长开,但却是可爱的紧。
这是,自己的孩子……
武修心中的父爱之情,毫无遮掩地蓬勃涌出。
叶承启见他面上柔色,心中了然,虽不多言但却抬手环住了武修的肩。
宸妃娘娘看着场中的“一家子”,闭上眼长长呼了口气。
三日后,宸妃受封贵妃,只差一步便可登顶皇后宝座。但她心中如明镜一般,只要天子在位的一天,那人心目中的皇后便只有一人,永远都不可能是自己。都说修成倾国色卖与帝王家,如今的帝王眼中心中唯有一人……
宸贵妃放宽了心,尽情享受着应有的荣华富贵。
只要有侍卫长和小殿下在,自己的贵妃宝座便能高枕无忧,即便是寻不到如意郎君也能风风光光地过完一生。虽然宸贵妃心中这般思量,但她身边的丫鬟侍女却忍不住动了心思,有几次甚至还故意挑起贵妃与侍卫长之间的争斗,意图斗败侍卫长获封后宫之主。
武修向来对女子谦逊有礼,即便以他身份纵横后宫乃至天下都未尝不可。宸贵妃丝毫不顾旁人眼光,做小伏低地向武修赔罪,又将那几个挑事的丫头抓起来贬到浣衣局,看得不明真相之人暗中咋舌。
叶承启听了此事淡淡一笑,随手撤下告知此事的小太监,然后状若随意地道:“算她识趣。”
这四个字传到宸贵妃耳中时,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日后愈发约束宫人不敢轻易招惹武修。久而久之,混在后宫的宫女太监们也就渐渐知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小殿下满月当晚,叶承启设宴皇庭,当着群臣之面金口玉言将其封为太子,赐名为“昭”。
只有那晚的皇帝于侍卫长以及守夜的暗卫长三人才知道,太子“昭”之字的来由。
昭字,刀口日边,一如叶承启欢情时的低声呢喃:“侍卫长刀口舐血,朕却如日中天立于左右。”
太子叶昭入主东宫十一年,天子暴毙而亡,侍卫长伤情而亡,叶昭奉命将二人合葬一处。
然而就在皇帝下葬的当日,千里之遥的青山脚下,忽然多了两个骑马急行之人,为首之人相貌俊秀贵气凛然,跟随之人肩宽体健眉目英朗。
竹屋早已修饰一新,叶承启畅快大笑进了里屋,在床上打了个滚。武修牵马饮水,来到桃林深处,叶承启等了片刻却不见他入房,只得起身寻他。桃林深处,武修挺直如松,目光温柔地与秦妙墓碑说着些什么。
叶承启上前背拥着武修,笑道:“在说些什么?”
武修温柔地转过身:“我在跟妹妹打招呼,顺便提醒她日后可能要多多打扰了。”
“妹妹才不会觉得打扰,”叶承启借着他的话顺理成章地用了称呼,“有人朝夕相处陪着她,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
武修笑了一笑,抬头望了眼远方,忽然问道:“昭儿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叶承启抬手把他的脸“强行”转了回来,故作严肃道:“该教的都教了,该学的都学了,总要给他亲自下手锤炼的机会,要知道安逸的巢穴中永远飞不出翱翔的雄鹰。”他看了看武修的表情,无奈地笑了起来,“好吧,若是他忙不过来,就让朕这个已经‘入土为安’的父皇再出山帮忙吧。”
武修忍俊不禁,挽住右手与他回了竹林。
叶承启抬手接了一枚桃花,望着彼此交叠在一处的右手,忽然微微笑道:“我还有一句话,欠了你好多年。”
武修微微侧目,问道:“什么话?”
叶承启深深望着他,目光仿佛有无数光阴流转,沧海桑田只在一念思量。
他说:“我爱你。”
武修停下脚步,忽然仰起了脸,许久之后他哽咽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我,我也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