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荒野,一座不起眼的Cao屋被高大的林木遮挡在y-in影之下。
炎国新任的国君炎穆一身普通军士的打扮,跨进了这简陋的Cao屋之内。
“大王!”诃子一见来人,急急起身相迎。
“先生不必多礼,明日先生就要离开炎国,炎穆特来给先生送行。”炎穆扶起跪在地上的诃子,道。
“大王为了微臣费尽心思,微臣怎敢再扰动大王亲自送行。”诃子身份特殊,本为泽国罪臣之子,后翻案洗清,成为一个区区五十里地的小小随国之王。
几年来,与那泽国泽武王恩怨纠葛之下,转投向炎国前朝国君炎仲,因炎仲是个嗜血暴君,故而与今日的炎国国君炎穆一同设计,夺下王位。
诃子虽身为炎国大良造,但因之前各种严酷的变法改革,得罪了炎国一干亲族老臣。又因诃子这五年来的变法实施,深受炎国子民的拥戴,所谓功高过主,一山不容二虎。为稳固炎穆的政权,柯子决定放弃手中大权甘愿受“死”。
炎穆为保诃子,又为了安抚那群亲族老臣给自己留个缓冲的余地,故而找了一个身形面貌与诃子相像的死囚代替诃子受刑。
如今诃子隐居在这无人的山野之中,也是炎穆精心安排之下。
“先生今后有何打算?”炎穆关切问道。
“微臣打算隐名埋姓,周游列国。大王不必担心,微臣虽不在大王身侧,但微臣会命人传书与大王,将各国之事告知大王。如今炎国只要继续奉行微臣的变法,不出五年,炎国必定能胜过泽国,雄踞华夏!”诃子预言道。
“多谢先生提醒,先生是炎国的根本,可惜炎穆不得不放先生离去,以保江山之稳固。”
“诃子明白,还请大王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自古君王皆是如此,总要有些取舍。当年泽武王泽珠为了安抚他的父王,也是舍弃了诃子的家人。诃子一生犹如浮子,沉沉浮浮数载,也早已习惯。承蒙大王恩宠,才保住了诃子这条x_ing命。”说着,诃子低头拱手。
“先生过谦了,要不是有先生相助,本王定不会这么快就坐稳这炎国江山。”炎穆道。
“大王洪福齐天,胸襟如大海一般,必定能有一番作为。”诃子道,“诃子会在某处,静待大王完成统一华夏的千古伟业!”
深秋,寒风瑟瑟,泽国的王庭内也陇上了一股刺人的寒意。
“他……还是死了啊……”泽武王泽珠拿着一封刚刚呈上来的奏报,口中喃喃低语,“若是当年他死在本王的手里,那至少本王还能知道他被埋在何处……”
老宫人袁德供着身,低着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惊动,此刻这位他伺候了多年,从小看着长大的君王越发让他猜不透。
那叛臣诃子被炎国新任国君施以车裂,本是对泽国来说是一件大兴之事,可如今却看泽珠,仿佛是身边至亲之人突然离去一般,那神色自一早看了这奏报之后就一直喃喃自语到现在。
“袁德。”泽珠突然收回恍惚的目光,神色清明地唤道。
“奴才在,大王有何吩咐?”袁德赶忙上前,领旨。
“你速速派宫中密探去炎国打探诃子的尸身现在被丢于何处,若是找到即刻秘密带回泽国。”仿佛胸中已有了打算,泽珠目光如炬道。
“大王……这……”袁德却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还有何事?”泽珠面露不悦道。
“那诃子是叛臣,大王将他的尸身带回泽国恐怕不妥。”袁德小心地言语道。
“所以本王才让你派宫中密探秘密进行此事!还不速去办来!”泽珠怒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袁德躬身,急急退了出去。
泽珠将手内拿了大半天的奏报放置在了桌案上,自桌案下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一只玉埙。
这玉埙是诃子自被自己所赐的毒酒致哑之后,时常拿出来吹奏的乐器,也是他少有的一件贴身物事,几乎从不离身。
如今这只玉埙会在他手里,正是当年诃子欲要出逃泽国,后被自己关入大牢时,自己自他身上取走的。
玉埙是他同父异母的王妹在远嫁杞国时赠予诃子的,如今多年过去,赠埙之人已死,一切也早已物是人非。
泽珠将埙放于口边,一首哀婉动人的音律自埙内发出,这是当年诃子所吹奏之曲。
热闹的炎国都城街巷上,几个陌生的外来男子正好似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
有的做商人打扮,有的做普通百姓布衣打扮,他们潜伏在炎国四处,与遇上的炎国子民随意闲聊,但最终会让对方不知不觉得聊起他们刚刚被新任国君赐死的大良造。
“那场面真正是叫人心寒啊,想那诃子为炎国变法呕心沥血,最终也不过是换来了个车裂。”一名布衣粗汉小声摇头叹息道。
“那此人的尸身又会如何处置?”商人扮相的人附耳问道。
“处置?自然是暴尸三日,丢弃荒野喂狼啦!”那粗汉回道。
“可惜了,可惜了。”商人也跟着摇头叹息。
“你们两个不想活了,敢谈论这事,这可是要杀头的!”店小二端着饭菜自那两人身旁经过,迅速地看了看四周,c-h-a了一句话道,“听说是被埋在某个荒野偏僻之处。”
“可知究竟是埋在何处?”商人似乎对此颇有兴趣,赶忙问道。
“我哪儿知道。”说着,店小二一溜烟地窜到了旁边一桌去。
“小二说的没错,你是外乡人可能不知,这事大王坂下招领不准我们私下议论,否则一律按刑法处置。”粗汉说完,便低头吃饭,表明不愿再与身边的商人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商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粗汉如此态度,便转了话闲扯起无关紧要的来。
“启禀大王,奉大王之命,臣已在城中各处布下暗哨,这些天城中来了不少外乡人,言谈间似是只是聊些寻常话,但或早或晚都会打听一些关于大良造的事。”一名侍卫低首向炎穆回禀道。
“可知是何人派来?”炎穆问道。
“微臣怕打Cao惊蛇,目前还不知。”侍卫回道。
“继续盯着,若是那批宗亲老臣起了疑心,事情就不妙了。”炎穆凝眉道。
“微臣明白。”侍卫低首领命,却又再道,“恐怕不像那些宗亲老臣底下的人,倒有些像是泽国人。”
“泽国人?”炎穆神色微动,道,“你可确定?”
“微臣曾去过泽国几次,那些人虽及善于伪装,但微臣认为定是泽国人没错!”侍卫肯定道。
“泽国人?泽珠派人来打探诃子的消息作何?难道也不相信诃子死了吗?”炎穆面露忧色,随即厉声道,“这些人你给我派人好好盯着,有任何一举一动都速来向本王禀报!”
“遵旨!”侍卫拱手回道。
第30章 第三十章
数月之后,泽武王泽珠又一次接到派去炎国的密探发来的奏报。
奏报中说,炎国新任国君以谋逆之罪赐大良造诃子车裂之后暴尸三日,随即丢弃荒野任野狼野狗叼食,尸首早已无处寻觅。
“炎穆!”泽珠将手中奏报紧捏成团,仿佛那手里的正是要被他泽珠千刀万剁的仇人一般。
泽珠欲要向炎国宣战,却遭到群臣们的反对,理由是那诃子虽死,但炎国依旧履行那诃子留下的变法,国力已不同往日。
之前与诃子所秘密训练的虎狼之师对战不过才刚过一年,当日之战泽国并未占得一丝先机。
如今那云中燕再次退出朝野隐居山中,若是此刻贸然出兵定会对泽军不利,还需从长计议。
朝堂上,文武百官纷纷进言,泽珠的面色也是跟着越发难看。
“本王主意已定!半月之后领军出战!”泽珠眉目一拧,黑底红边的衣袍向后一甩,转身退出了朝堂,留下一干跪地请命的大臣。
这一战,泽军被炎国的军队打得极为惨烈。
要不是云中燕及时快马赶来,扭转了局势,恐怕泽军将以大败而收场。
当年由诃子亲自监督训练的虎狼之师,如猛虎豺狼一般从天而降,将泽军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虽因云中燕的加入,使泽军最终胜了炎军,但因伤亡实在惨重,后又因炎国军队毫无征兆地主动退兵,这得来的胜也是等同于败。
“那泽军早已无回天之力,大王为何选在此时退兵?”炎国的大将军对新任国君炎穆突然下达退兵的命令,不满道。
“若是云中燕不来,本王自不会阻拦你。”炎穆道。
“那云中燕不过是个腐朽老儿,大王为何这般怕他?”大将军听炎穆这么一说,心中越发不甘道。
“那老儿虽是一人,却低得过千军万马,即便我们打胜了这一战,也会如现今的泽军一般,胜也等同于败。还不如在这老儿没有摸清我军的实力之前,先退了,反倒是保住了我军因此战而得的士气。”炎穆道。
此番一说,大将军思想了下,觉得也的确有些道理,道:“不过,日后战场上那老儿终究还是会遇到。”
“所以此人必须先除去,即便除不去也要让他和泽武王生下间隙。”炎穆道,当日诃子临行前曾对他有过一番提醒,这里头就有关于云中燕的事。